第二百八十七章 回朝為官?不回!(2 / 2)

若是換了旁人,石亨只會公事公辦。

為臣之道,博大精深,朱祁鈺不是做臣子的,自然不知道臣子們的難處。

他當的是皇帝,也不需要了解臣子的為臣之道。

他要做的就是指明道路,把那些掉隊的垃圾篩選出去隊伍,然後帶領大明,一往無前!

「臣等告退。」江淵和王悅離開了講武堂,而吳敬要參加下午的鹽鐵會議,自然沒有走,而是和陛下討論半天的算學。

吳敬怎么都沒想到,陛下居然精通算學。

不過想想也是,大明財經事務第一人,那算學差了,那怎么做第一人呢?

朱祁鈺辦得財經事務專題鹽鐵會議,在民間的風評是什么樣的?

沒錯,舍本逐末。

大皇帝整日里搗鼓金銀之物,雖然諸多政策都行之有效,但是時常有人痛斥這等行徑,乃是與民爭利。

而膽敢在皇帝面前,指斥陛下與民爭利的前僉都御史,現在的墩台遠侯王復,終於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他活了。

欣克敬長松了口氣,兩道箭傷,哪里是那么好治的?

王復睜開了雙眼,總覺得眼簾極為沉重,他呆呆的看著床幃,嘴唇上全是干裂,但是他還是呆滯的問道:「情報送到了嗎?」

欣克敬笑著說道:「自然是到了,王總旗,無須擔心。」

王復吐了口濁氣,眉頭緊皺的說道:「疼,有水嗎?」

欣克敬連連點頭說道:「有,有,你這也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道啊,不容易,京師傳來了諭旨,說於少保為王總旗陳情,可以回京師了,不過是山西行都司的監察御史,官復原職別想了。」

王復舔了舔嘴唇,勾了勾嘴角說道:「大皇帝陛下的功賞牌到了嗎?」

他還惦記著這個事兒呢,他昏迷之前,就是在想這個。

整個大明朝堂有幾塊頭功牌?

他王復不是李賓言走狗屎運得到的,是憑借著戰功堂堂正正拿到手的。

「沒有。」欣克敬搖頭說道。

王復眉頭緊皺,表情非常不滿,以前大皇帝陛下雖然愛殺人,但是從來都是賞罰分明,就因為他是罪臣,就不給了嗎?

這幾日不見,大皇帝就變的這么昏聵了?

他的情報不重要嗎?

一旦四威團營開始迂回,集寧空虛,瓦剌大軍來犯,或者干脆和河套瓦剌軍陣里應外合,先吃掉四威團營,那是多大的損失?

他立的功勞不夠大嗎?

小氣鬼。

欣克敬看著王復的表情,就知道他對此事頗為在意。

功賞牌罷了至於嗎?欣克敬也有一塊,還是純金的!奇功牌!

那東西,沒啥稀奇的。

欣克敬笑著說道:「王總旗,整個集寧、河套之戰打下來的功勛都還沒放賞呢,於少保還在點檢功勞簿,回京復命之後,才會放賞,這到了年底,不見得能辦下來這件事。」

王復表情終於放松,還以為自己的功賞牌被克扣了呢,原來是還沒放賞。

「河套之戰順利嗎?」王復再次詢問道。

他心里放著三件事,情報、功賞牌、大軍進軍是否順利,夜不收存在的意義就是情報工作。

欣克敬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剖貳臣賊子的太醫,他也是知道河套之戰的進程,他喂了些水之後,將河套之戰,娓娓道來。

「王總旗勿慮,於少保進退有據,此戰啊,大明大獲全勝,強無敵!」

王復滿臉笑容,一覺醒來,全是好消息。

「王總旗的傷勢,頂多三個月就好了,到時候,回京就是。」欣克敬再次強調了於謙舉薦了王復歸京。

王復勾了勾嘴角,他想翻翻身子,但是一動牽引到了傷口,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間讓王復緊咬牙關,冷汗直流。

「疼是吧,疼就別動。」欣克敬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表情了,他診治了不少夜不收。

都是這個樣,稍微清醒些,就准備起來,似乎是隨時准備再入草原。

都是鐵骨錚錚真漢子。

王復無奈,不過他卻笑著問道:「回哪去?」

「京師啊,於謙為你陳情了。」欣克敬搖頭說道。

王復揚了揚頭說道:「我才不回京師呢。」

「嗯?」欣克敬頗為驚訝的看著王復,王復可是進士出身,千軍萬馬闖獨木橋,終於入朝為官,這怎么就不回去了呢?

王復眼神有些空洞,他似乎是想到了在草原上,那些過了今天沒明天的日子。

他滿是笑意的說道:「我才不回去呢。」

「等病好了,還得再去草原,下次得多備點箭矢和鉛子,這次是沒了箭矢,否則不會負傷。」

大皇帝叫他回去當官,他就回去?

他可是進士出身,那也是有傲氣的。

刀口舔血的日子,其實也不錯,王復已經有些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甚至享受這種生活。

朝堂上那些苟苟且且,彎彎繞繞,哪里有彎弓射大雕,抹一把鹽巴就烤著吃的日子,來得痛快?

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哪天死在了草原上,也算是宿命了。

欣克敬呆滯的看著王復的樣子,呆滯的問道:「真不打算回京?」

王復點頭說道:「不是陛下敕諭,是吏部是吧,我又不抗旨,朝廷又不缺我這么個當官的。」

「你是醫倌,你不懂,在朝為官,有啥意思,整日里都是如履薄冰,勾心斗角,沒勁兒。」

欣克敬愣愣的說道:「可是你這剛死過一次,還要去?」

王復點頭說道:「習慣了,其實滿痛快的!」

「大爺我雖然體力不如那些年輕人,但是我這腦筋快啊,一動腦子就是一個主意,如魚得水。」

「汝非魚,安知魚之樂?」

到底是讀書人,擅長引經據典。

欣克敬搖了搖頭,夜不收哪里有那么好做的,但是他們前赴後繼,從未停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