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來人,取三尺白綾!(1 / 2)

朱見深過了年就六歲了,他已經能夠十分清楚且流利的表達自己的意思,語言能力已經完善了,而且開始讀書識字。

朱見深雖然年紀小,但是因為稽王府里上上下下比較壓抑,小小年紀,心思也開始變重了一些,這是個好事,懵懵懂懂反而會把稽王府帶到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錢氏是稽王妃,朱見深是稽王世子,但是朱見深並非錢氏所出,現在錢氏在稽王府頗為的尷尬。

她沒有孩子,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在一切紛擾的時候,稽王府上下都要仰賴稽王妃拿主意,這主意倒是拿完了,這稽王府太平了,那些嘈雜的聲音逐漸多了起來。

她的話在稽王府也越來越不管用了。

周氏聯合府里上上下下,要架空她。

母憑子貴,自古如此,她沒有孩子,怎么能管好稽王府呢?現在連一些宮人,也對她的話,開始陽奉陰違。

倒是朱見深的生母周氏,府里的幾個庶妃都圍繞在了周氏的名下,對錢氏不理不睬,顯然是要奪位。

錢氏的性子並不剛強,稽戾王北狩的時候,她整日哭哭啼啼,等到稽戾王被斬與太廟之時,稽王府隨時有滅門之禍,她不得不剛強起來。

現在她面對周氏的咄咄逼人,再無反抗的余力,索性打算入廟為尼,也躲個清凈。

錢氏拉著朱見深的手,叮囑道:「濡兒,你到了泰安宮請安,定不要說怪話,更不要問稽戾王的事兒。」

「等你長大了,懂事了,懂道理了,你自不會怪罪你的叔父如此行事,知道嗎?」

陛下殺人有錯嗎?

從公理而言去看,沒錯,獲罪於天,大義滅親,禮部的說辭是有道理的,並且無法攻訐的,否則那幫御史早就跳出來了。

從親親之誼、孝道大倫來看,陛下是有錯的,因為長兄如父,此乃不孝之舉。

但是陛下首先是大明的皇帝,掌社稷神器,若是私宥稽戾王,那是對社稷和江山的不公。

錢氏不認為陛下有錯,她更不希望朱見深未來覺得陛下有錯,那對稽王府而言,必然是滅頂之災。

那么多宮人,那么多的校尉,每日都用力的盯著,豎著耳朵聽著。

稍有不臣之心,必然是王府大禍。

現在稽王府里還有個草原來的蠻公主,雖然不甚狷狂,但是錢氏為自己那些日子流的淚,不值得。

一個皇帝,怎么可以為胡人彈胡琴?娶胡人為妻,還生了孩子,得虧這個孩子回朝了,否則瓦剌人不知道要用那孩子,做多少文章!

為何陳循聽聞稽戾王迤北娶親會唉聲嘆息頓足捶胸?

為什么禮部對稽戾王這最後一個孩子不理不睬,這是親王子嗣,卻是從不過問?

為何大皇帝知道朱祁鎮迤北娶親,如此憤怒?

為何袁彬咬牙切齒甚至要做出以下犯上的舉動?

因為一旦娶了,孩子的名分就有了,瓦剌人能做的文章就太多了!

朱見深點頭說道:「孩兒知道了。」

京師的天空陰沉沉的,而且空氣中充斥著火燒火燎的味道,這個火烤的味道,並不是來源於京師,而是大明在燒荒。

已逝的穎國公楊洪,去年的時候,請旨燒荒,陛下准許,大明在草原上,每到秋冬就大肆燒荒,點燃草原荒草,讓草原不得進犯。

從集寧到開平衛,三百里,深五十余里,皆是大火。

今歲陛下稍宥,將這天怒人怨的燒荒之令,稍微延後了月余,因為集寧地區的百姓無留供之資,但是依舊堅持執行到底。

朱見深下了車駕,走進了已經修繕過的泰安宮內,來到了泰安殿,三拜五叩大禮,俯首說道:「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否?」

禮數上絲毫沒有差池,朱見深俯首帖耳,等待著皇帝的回答。

朱祁鈺點頭說道:「平身,興安,給壓歲錢。」

朱祁鈺看著朱見深不斷的點頭,笑著問道:「濡兒已經開始蒙學了嗎?」

錢氏欠身說道:「承蒙陛下關切,已經開始蒙學了,已經讀完了《新編對相四言》,認全了三百八十八字,現在開始讀《千字文》了。」

《新編對相四言》是大明的蒙學之物,這本書乃是雕版刊印,全國統一的蒙學讀物。

共有三百八十八字,配有插畫三百八十八副,從日月星辰,到龍馬走獸應有盡有,乃是楊士奇在正統元年,請旨刊發,全國社學衛儒學堂,州府縣學,皆用此書。

若非上面都是正字,而非俗字,朱祁鈺也免不了用在農庄法里,適用推行。

學者就應該搞學問,當官了,卻是糊里糊塗。

朱祁鈺點頭繼續問道:「算學開始學了嗎?」

在吳敬的《九章算法比類大全》之前,朱祁鈺的算學算是大明第一本數學教科書了,但九章算法,朱見深讀起來還不能理解。

錢氏趕忙回答道:「已經在讀了,能認一百以內的數字,二十以內的加減,十以內的乘除了。」

朱祁鈺略微感慨,六歲的孩子,連乘除都開始學了,已經算是很快了。

「嗯,朕知道了,領了壓歲錢,就回吧。」朱祁鈺點頭看著朱見深,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一年見一面便是。

朱祁鈺除了銀幣的壓歲錢以外,還給了五顆飴糖,還有幾本書,還弄了幾個五六歲孩子玩的耍貨,比如木制陀螺,不過在大明叫尜尜(gá),還有騎竹馬,提傀儡,就是提線布袋偶。

這些東西都是這個年紀的孩子用的,朱見濟最近就在玩,朱祁鈺就多備了一份。

去年放了壓歲錢,但是這壓歲錢和朱見深沒關系,唯獨喜那飴糖。

「謝叔父。」朱見深看到了那些耍貨,畢竟是小孩子心性,喜色言表。

錢氏行了一個大禮,俯首在地,顫顫巍巍的說道:「陛下,斗膽請旨入庵。」

該來的總是要來,錢氏無子,名不正言不順,在稽王府待著只會受氣,朱祁鈺倒是多少聽聞。

朱祁鈺認真的思考了許久說道:「不許,稽王世子年齡尚幼,你作為嫡母,要看護他。」

「若是你不肯,那誰來教育稽王世子?」

「濡兒的生母不淑無德,濡兒還是皇嫂來教的好。」

朱祁鈺的決定是有考量的,這朱見深的生母周氏,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在原來的歷史上,周氏就攛掇著自己的太監,跑去孫太後那邊進言,廢錢皇後立她自己為皇後。

這事辦的太慢了,以至於明英宗咽氣了,都沒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