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你想辦法我干活(1 / 2)

「你這也沒人跟你說情,回大明也是個死。」王復掏摸了半天,拿出一壺烈酒,先喝了一口說道:「沒毒,暖暖身子吧。」

「我記得那時候於少保彈劾你和石亨的時候,說你是牛,你這現在哪像牛啊,麻桿狼一樣瘦。」

賽因不花接過了酒袋猛灌了幾口,大聲說道:「好酒!」

「也不知道妻兒老小會怎么樣。」

王復搖頭說道:「大皇帝啊,性子不難猜,而且很好猜,你呢,哪怕是在瓦剌領了奇功牌呢,大皇帝也不會寬宥你。」

「功是功,過是過,功過不能相抵,但是應該不會對你的妻兒如何,頂多也就是流放而已。」

「但是呢,你兒子在草原上,怕是活不下去,在大明卻可以。」

大皇帝的性子十分好猜,底線從來都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你,而且也能容人,只要為了大明好,他都不會太在意。

尤其是那些不甚重要的事兒,陛下懶得搭理。

御史們天天罵皇帝亡國之君,亡來亡去,大明新設了一個靖安省,這是亡國之君嗎?

但是一些底線的東西,你不能犯,比如這投敵,那就是死罪。

王復為何敢投敵呢?因為他是來搜集情報的。

他提前寫了書信,即便是兩名夜不收回不到宣府軍營之中,他也有辦法證明自己的忠誠,大明皇帝身邊可不缺聰明人。

再說了,他是為了大明在鬼門關走了兩遭的人,自然是無所畏懼,大皇帝信他不信他,都沒關系,他要為大明盡忠,是他的事。

倘若是大皇帝誤會,家人怕是要被流放到永寧寺了,那地方比和林還要苦寒。

但是賽因不花就不行了,他這是投效瓦剌,必死無疑。

「大皇帝陛下真的不殺我的妻兒嗎?」賽因不花嘆了口氣問道:「自古貳臣賊子,都是如此煎熬嗎?」

王復搖頭說道:「匈奴伊稚斜的中行說、前秦苻堅的王猛、後趙石勒的張賓、遼國蕭太後的韓德讓、西夏李元昊的張元、前元時候忽必烈的第一謀士劉秉忠,都是貳臣。」

「他們就沒你活得這么糾結,人投效之後,都是竭盡所能,用君臣大義壓著自己的叛國的之後那種焦慮和茫然,都做了好狗。」

賽因不花茫然的說道:「這都是誰啊。」

賽因不花會發財,會打仗,但是讀書卻沒讀過多少,比不得這些文臣們。

王復認真的思考了一番說道:「貳臣賊子唄。」

「唉,一念之差。」賽因不花嘆了口氣,失神的問道:「那誰,石亨現在做了武清侯,威風不?」

王復點頭,笑著說道:「那何止是威風,帶著大皇帝的二十四萬大軍,打的瓦剌人哭爹喊娘,能不威風嗎?是真威風!」

「二十四萬大軍啊,都在他的麾下,你都沒看那架勢。」

「陛下有啥禮儀大事,需要先導的時候,武清侯都扛著儀刀,為陛下前驅,那趾高氣昂的樣子,別提了。」

王復不由的想起正統十四年過年之前,石亨帶著大明的百姓唱紅巾歌的場景,那是真的威風。

賽因不花眉頭緊皺的說道:「他就這么領著二十四萬大軍出了京,大皇帝陛下就不怕他學那香孩兒,搞一個黃袍加身,弄一個陳橋驛兵變?」

賽因不花可是第一次聽說,大明軍京營侯爵帶領,四處征戰的事兒。

香孩兒是趙匡胤,因為傳說趙匡胤出生的時候,香氣環繞,故此演義評書中,都稱其為香孩兒。

王復長笑起來,拍著賽因不花的胳膊說道:「我開始也想過這個問題,還以為陛下膽子大,我後來一琢磨,武清侯他不敢,確切的說,他沒那個本事。」

「這軍隊啊,是大皇帝的,不是他武清侯的。」

賽因不花滿是疑惑的問道:「為什么?」

王復就講了講武堂、講義堂的事兒,還有軍隊中能征善戰著,多少人盯著石亨那個京營總兵官的位置。

石亨想謀反,不知道多少人會踏破門檻,鏟掉他的腦袋。

忠誠這個東西,有的時候的確不可量化,但是,京營的忠誠是可以保證的。

因為那些遍布全軍的庶弁將和掌令官,是大明軍的中堅力量。

賽因不花呆滯的看著王復,嘆了口氣,石亨只要不犯錯,那國公位幾乎是板上釘釘了的事兒了。

想到了這兒,賽因不花的臉上更是苦楚。

他喝了口悶酒說道:「現在大明軍的披甲從十中有一,變成了十中有三,而且火炮、火銃、長短兵一應俱全,厲害啊,即便是有點訓練不足,那火器真的太多了。」

王復在收拾著自己的行囊,他笑著說道:「陛下在長陵下面搞了個石景廠,嘖嘖,工匠居然可以出入陛下的泰安宮,我都沒去過呢!」

王復說到這里就眼紅,陛下的泰安宮能去的人,可以是百姓,可以是工匠,可以是六部尚書和大學士,但是其他的朝臣,想都別想,有什么事,到講武堂說去。

弄了半天,他們這些士大夫,在陛下心里,連百姓都不如。

但是王復在集寧干過掌令官,教諭百姓,陛下心里不喜歡士大夫,是有原因的。

誰會喜歡自己家里的家賊,王復也不喜歡。

王復和賽因不花聊了很多,聊到了夜不收,聊到了楊洪去世,聊到了大明皇帝的種種。

尤其是大皇帝的趣聞。

賽因不花眉頭緊皺的說道:「陛下不住泰安宮防著誰呢?」

王復坐在了毛氈上,嘆息的說道:「防著孫太後、會昌伯府、還防著朝臣,不對,是防著所有人。」

「你都不知道多離譜,大宴賜席,陛下滴酒不沾,筷子都不動。」

「會試、殿試,帶自己的飯盒,我的老天爺啊,大皇帝,真的是小心謹慎。」

「不過想想也對,君不密則失臣,陛下處事機密,不給人機會,大家都輕松。」

賽因不花更是無法理解,皇帝為何這番模樣,他疑惑的問道:「難道就沒有人請求移宮嗎?」

王復無奈的說道:「有,吏部尚書請求移宮,你猜陛下怎么說?」

「怎么說?」賽因不花特別好奇。

王復灌了一口酒,學著大皇帝的口吻說道:「陛下說,王尚書就這么好奇朕吃幾碗飯嗎?」

「你聽聽,你聽聽,這話要殺人啊,弄的王尚書幾宿都沒睡好,夙夜哀嘆,幾次想要致仕,直接離朝。」

「然後那禮部尚書胡濙,你知道他吧,四十年的禮部尚書,滑的很!以文皇帝北衙之事,堵住了朝臣的嘴。」

「最後還是胡尚書把王尚書給勸住了。」

賽因不花樂了起來,這陛下,可真是有趣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