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你想辦法我干活(2 / 2)

這一天王復和賽因不花聊了很多,王復也是第一次干這種深入虜營到敵人中軍大帳的事兒,他也有點緊張,所以說了很多朝里的事兒。

賽因不花聽完只能無奈,他選錯了邊,這是原則性問題,回不了那個讓他心生向往的大明了。

大明越來越好了。

「你是怎么認出我是夜不收的?」王復問到了一個致命的問題,認出他是軍生不奇怪,畢竟有功夫傍身,但是認出他是夜不收,是怎么認出來的?

賽因不花滿是笑意的說道:「你身上那個勁兒,偽裝不得。」

「也先抓了幾個墩台遠侯,但是也先審問的時候,那幾位夜不收的眼神,終身難忘啊,你盯著我看的時候,我就察覺出來了。」

「這和林,唯一能見到的漢人,就是夜不收了,他們那個眼神真的是…」

賽因不花認真的想了想說道:「不死不休!變成鬼都不會放過你的眼神!」

王復眉頭緊皺,眼神是個什么東西?

王復認真的思考了許久說道:「咱別的先別說,日後要是抓到了夜不收,咱們得想辦法救他們出去,也算是給你的妻兒行善積德了,你說咋樣?」

賽因不花重重的點頭說道:「你想辦法我干活,就這么干了!」

王復投敵的消息,比王復的書信,更快的傳到了京城,立刻將整個京師給點燃了,街頭巷尾介是議論紛紛。

有人痛罵,有人憤怒,有人欲殺之而後快,而有人則竊喜,世間百態。

朱祁鈺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和於謙下棋,這棋自然是沒法下了。

他自然是火冒三丈,但是他很快意識到了一些不對勁兒。

「誒,不對。」

他坐直了身子,思考了許久對著於謙說道:「不應該啊,朕觀王復不是這等人,別的不敢說,他不像是主動投效的人。」

朱祁鈺不敢說自己有識人之明,但是他可以肯定,能撈到功賞牌的家伙,品行一般都不差。

大明不是沒有忠臣,那六十六位死在土木堡的武勛文職,哪個不是忠臣?

王復再無恥,也不可能無恥到,去投效敵人的份兒上。

而且最主要的是,瓦剌人能給他什么?什么都給不了。

要不然賽因不花也不會把孩子送回大明了。

女人嗎?

於謙卻是老神在在的看著冷靜下來的陛下,笑著說道:「臣猜測,八成是立功去了。」

「王復他立功心切,等著立功回朝,再見到陛下呢。」

於謙多少理解一點王復的心思,王復有傲氣,他要證明自己不是個庸人。

而且他不能只證明自己改悔了,幡然醒悟了。

論跡不論心,王復在集寧的確是干了點實事兒,但是他到底醒悟了嗎?那需要證明,如果不出生入死,如何證明自己真的醒悟了呢?

難道跪在朝堂上,磕頭認罪,疾呼臣有罪,臣知錯?就算是幡然悔改了嗎?

王復也干不出來這等事,他還嫌寒磣的,他要堂堂正正的回來。

立功。

王復是有優勢的,草原上壓根沒有讀書人,更沒有什么國家之制,也先是迫切需要王復這樣的人才。

朱祁鈺無奈的說道:「但願是吧,他在奉天殿內沒有公心之論,頂多算是糊塗,這要是真的投敵了,朕抓到他,只能送他去太醫院走一遭了。」

於謙卻對王復信心十足,很快,王復的書信就被小黃門送進了聚賢閣內。

「陛下,宣府夜不收的密信。」興安查看之後,遞給了朱祁鈺。

朱祁鈺打開看了兩眼,交給了於謙,於謙拿過來看了半天,也是搖頭,這王復果然如同猜測的那般,去立功了。

於謙不得不感慨,上行下效。

陛下不給自己留退路,這些個臣子,做起事來,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不給自己留退路。

「窗外為何如此吵鬧?」朱祁鈺眉頭緊皺的說道。

興安走到窗邊看了幾眼,俯首說道:「陛下,王文帶著都察院的御史,大理寺卿霍瑄、刑部尚書俞士悅都到講武堂門前了,正在趕過來。」

朱祁鈺拍了拍手中的書信說道:「定是為了這王復的事情來的。朕難道拿信給他們看?這不是害了他嗎?凈給朕出難題啊。」

朱祁鈺的猜測沒錯,王文帶著都察院的兩位御史,俞士悅帶著兩個刑部的兩個侍郎,大理寺卿霍瑄,三法司悉數到齊了。

「臣王文請求覲見。」王文大聲的喊道。

他的臉色漲紅,這王復真的是給大明文臣們丟臉,如果不處置,顏面何在?

「宣。」朱祁鈺點頭說道:「讓他們在鹽鐵會議室等著,朕馬上就去。」

朱祁鈺認真的思考著自己該怎么保住王復的家人,王復不是賽因不花,他只是深入虜營打探消息去了。

他慢慢的走到了會議室內,群臣爭吵不休立刻安靜了下來見禮。

「陛下,臣請斬王復家人,以儆效尤。」王文開門見山,直奔王復的要害命門而去。

俞士悅俯首說道:「陛下,此乃謀反、謀叛十惡不赦的大罪,臣亦請旨斬其家人,殺一儆百,如此悖逆之事,若不懲戒,如何服眾!」

霍瑄深吸了口氣說道:「陛下,臣亦此請,還請陛下聖斷。」

這件事實在是太惡劣了,不僅涉及到王復個人,還涉及到了天下讀書人的臉面!

人從宋後羞名檜,我到墳前愧姓秦。

秦檜殺了岳飛之後,當時南宋行在的臨安城,都在說秦相公乃奸細也。

陛下本來就對文臣不待見,這還出了這么個事兒,實在是讓他們憤憤不平,憑什么一個革職的家伙,影響他們的風評仕途。

朱祁鈺看著這群朝臣,平日里一個個罵他大皇帝殘暴,等真的涉及到他們的利益的時候,一個比一個狠。

朱祁鈺感慨萬千,但是這件事,他又不好揭破。

「陛下。」興安低聲耳語了幾聲,朱祁鈺眼前一亮,點頭說道:「宣。」

胡濙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走了上來說道:「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否?」

朱祁鈺點頭說道:「朕躬安,賜座。」

胡濙笑著坐到了自己的位置說道:「諸位,我來說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