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像模像樣的造反(1 / 2)

來自河南南陽府的奏疏、兗州府的奏疏和河套的奏疏,在驛卒的加急之中,飛速的奔向了京師。

而朱祁鈺在講武堂收到了這三份奏疏,他正在和於謙下棋,依舊玩的是投鞭斷流的淝水之戰。

他並沒有過於生氣,其實他多少有點心里准備。

為何元儒對元忠貞不二,其實歸根到底不過是利益二字罷了。

因為元朝足夠的寬縱,包稅制或者叫撲買制下,只要交夠朝廷的,他們隨便折騰。

寬縱的危害,就會逼著百姓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造反。

如果說元朝是寬縱直接導致了滅國,那大明就是因為寬縱導致了湖廣、福建等地的百姓民不聊生,最終導致了兩地百姓的大規模造反。

不遜於黃巢起義的兩次造反。

朱祁鈺看了許久的奏疏,然後遞給了於謙說道:「於少保看看。」

於謙拿過來看了許久,也便放下了,繼續下棋。

朱祁鈺嘆了口氣說道:「朕還說襄王府在湖廣可鎮湖廣呢,他倒是跑得快。」

於謙差點笑出來,陛下那是讓襄王鎮湖廣?

那是把襄王當餌下,可惜襄王見勢不妙溜之大吉,以極快的速度奔向了京師。

朱瞻墡要是個糊塗人,早死了。

算算日子,襄王車隊,已經快到北直隸地界了。

於謙笑著問道:「陛下准備打算怎么應對三省總兵官聯合起來造反的事兒?」

朱祁鈺笑著說道:「李賓言去了山東,山東兩年重建了按察司,布政司裴綸雖然能力才情略差,但是卻知道該怎么選。」

「山西和陝西現在都等著河套地區安穩下來,糧價稍平,松口氣呢,這北方,大部分都亂不起來。」

朱祁鈺這點還是有信心的,河套地區是有大利益的,陝西苦寒,三邊軍士都仰仗河套的糧食,他們等這一天等了這么久,如果選擇跟著南邊那群人鬧起來,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即便是有人想跟著鬧起來,三邊的軍士也不會同意的,會把他們扔進囚車里送進京師。

於謙繼續說道:「雲南也不會,即便新的黔國公沐璘是旁支,但依舊是黔寧王沐英曾孫,沐璘和雲南不會反叛。」

「臣信黔國公府上下之忠心。」

王國用為李善長陳情的奏疏說的很明白,以黔國公現在的地位,即便是跟著造反,最後也不過是個黔國公罷了,頂多是個黔寧王,能撈到什么好處?

於謙繼續說道:「福建也不會,寧陽侯專門弄了個月港,目的就是繞過這幫人,現在看來,寧陽侯的確是有長遠的目光。」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臣為陛下賀。」

陳懋的很多舉動,在當時看起來,的確是有點問題,但是稍微停一停,這事兒就容易理解了。

比如月港之事,營建之時,可是沒少花錢,但是現在有了月港在,留在福建的大明京營進可攻退可守。

比如時至今日陳懋不班師,就是在南方心腹的地方,維持一只朝廷的部隊,防止有變。

朱祁鈺嘆息的說道:「所以說,這是一次,南直隸、浙江、江西、湖廣、四川、廣東、廣西、貴州波及一京七省的叛亂啊。」

朱祁鈺說的完全是料敵從寬。

這里面只有湖廣、兩廣、貴州以及南直隸是確定了要造反了。

北直隸、山東、河南、山西、陝西、福建、雲南以及靖安,正正好也是一京七省,這些是朱祁鈺的基本盤。

於謙有些疑惑的問道:「陛下似乎並不是很著急。」

「朕急也沒辦法,他們選的時機是極好的。」朱祁鈺笑著說道:「四威團營還在河套,四武團營、四勇團營剛剛回京,朕只能看著,等待京營攢足了力氣再平叛。」

「一群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

盧忠噔噔噔的跑了上來,氣急敗壞的說道:「陛下,中軍都督府的右都督張輗,前軍都督府右都督張軏,還有彭城伯和惠安伯,昨天離開了小時雍坊未歸,算算行程,已經行至山東地界了。」

朱祁鈺笑著說道:「朕知道了。」

彭城伯和惠安伯是誰?

仁宗皇帝誠孝張皇後的兩個哥哥,在朱祁鈺看來,這是外戚未以軍功封爵的開始。

朱祁鈺在這里是有一些誤解的,其實彭城伯和惠安伯,並不是外戚未曾以軍功封爵的開始。

這里面涉及到了陳年舊案,甚至是永樂初年之舊事秘聞,甚至不見史書之中。

禮部尚書胡濙,早就察覺到了陛下要對外戚封爵之事動手,已經准備好了洗地的工作。

陛下啥時候推進,胡濙啥時候洗地,萬事俱備。

這彭城伯和惠安伯為什么會南下?

這就要說道,孫太後到底是怎么入宮的,她又憑什么入宮扳倒了胡氏做了皇後。

這就說起了一段舊事。

仁宗皇帝的誠孝張皇後、彭城伯、惠安伯的母親,宣宗朱瞻基的姥姥,彭城伯夫人,是永城人。

彭城伯夫人回老家的時候,會昌伯孫忠,正好是永城縣主簿。

孫忠好生接待了彭城伯夫人,哄的老夫人極為開心。

然後孫忠把自己的女兒,也就是現在的孫太後,介紹給了彭城伯夫人。

彭城伯夫人,便把現在的孫太後,許給了還是太孫的朱瞻基,當時已經有太孫妃胡氏了,所以孫太後也不是正室。

正是因為有這層關系在,所以孫太後其實是孝誠張皇後的人,所以孫太後當年才能扳倒皇後胡氏。

所以最後才有了朱祁鎮的登基。

彭城伯和惠安伯和會昌伯同為外戚,自然是沆瀣一氣,這不例外,會昌伯都跑了,這倆跟著跑不奇怪。

除了徐有貞和石亨以及楊善以外,會昌伯府這次集齊了所有奪門之變的人物。

「陛下要不要派出緹騎追殺?」盧忠臉色凶狠,暴怒的說道。

這幫人居然敢私自離開小時雍坊不歸家,還跑向了應天府,這是要造反啊!

朱祁鈺十分平靜的說道:「彭城伯、惠安伯、張輗、張軏一出京師,如同游魚入海,他們不走官道,你如何追查?」

盧忠呆滯了一下說道:「這…陛下,就這么放跑他們嗎?」

朱祁鈺看著有些迷茫的盧忠說道:「沒事,他們跑就跑了,朕把他們的爵位廢了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們要造反,總要聚集在一起。」

「比朕一個一個去抓簡單多了,稍安勿躁。」

盧忠想了想俯首說道:「臣領旨。」

這次造反的人數比較多,一個一個抓太麻煩了,而且也抓不到,這四位逃脫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次的造反終於是像模像樣,而不是廣通王那開玩笑一樣的造反了。

一個小黃門,匆匆的走了進來,俯首說道:「陛下武清侯石亨請求覲見。」

「宣。」朱祁鈺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