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朱祁鈺搖頭說道。
炮決不可取。
征虜大將軍炮活動緩慢,若是真的用到了大將軍炮的時候,基本就已經大勢已去,何必掙扎呢?
到了那一步,有沒有幾門炮,已經完全影響不到大局了。
盧忠俯首領命,他猶豫了下說道:「陛下,此事蹊蹺,怕是京中有人和會昌伯聯袂,否則如此多的人,埋伏於京師,有弓弩、甲胄,甚至還有火銃,臣以為,應當徹查。」
朱祁鈺點頭說道:「嗯,徹查此案。」
盧忠領命而去。
朱祁鈺打了個哈欠,走進了自己的寢室之內,汪皇後已經安撫了諸嬪妃。
有了身孕的唐貴人,聽到了火銃聲,非但不害怕,反而躍躍欲試,著實讓汪皇後一陣的擔憂。
唐雲燕的父親是唐興,唐雲燕的性子很像唐興,十分的歡脫,聽到了火銃聲居然要起來去看熱鬧,被汪美麟給勸住了。
「外面沒事了嗎?」汪美麟還是頗為擔心的問道。
朱祁鈺笑著說道:「沒事了,不用擔心,不是什么大事。」
汪美麟松了口氣,為朱祁鈺寬衣解帶,無奈的說道:「夫君做郕王的時候,也不用如此辛苦,每天就是釣釣魚、養養花、看看書,等待著濡兒長大了,就可以就藩了。」
「唉,以前夫君喜歡的那些事兒,夫君現在也都放下了,忙忙碌碌,還整日里提心吊膽。」
朱瞻墡對羅炳忠說,這天下太平的時候,他就是天底下最快樂的人。
即便是有人造反,襄陽府作為湖廣的三司衙所在,也不會出什么亂子。
做皇帝有什么好的?
整日里提防這個,提防那個,忙忙碌碌,做個明君會被奸佞小人陰謀暗算,當個昏君又會於心不安,而且也會被罵。
當明君當昏君,都糟心。
朱瞻墡認為他這個二侄子,是非常英明的,否則他就投靠叛軍,而不是跑到京師投奔二侄子了。
汪美麟的說法和朱瞻墡的說辭是相同的。
若非土木天變,即便是波及福建五省的鄧茂七-葉宗留起事,波及雲南、貴州湖廣三省之地的生苗起事,也不過是地方叛亂,平定就是。
根本影響不到朱祁鎮的皇位。
可偏偏就是四禍齊出,自己的夫君,無奈的卷入了這場紛爭,還坐上了這皇位。
她已經提心吊膽的過了很久了,母儀天下,統領天下命婦,雖然有些權柄,但是這權柄,哪有舉案齊眉的日子舒適?
「又聽到了議論聲?」朱祁鈺一樂,笑著問道。
汪美麟點了點頭,為陛下鋪好床說道:「可不是,有人說陛下考成法,酷烈至極,唉。」
「夫君再歇息會兒吧,妾身去給陛下熬點粥。」
朱祁鈺卻一拉汪美麟,將床幃的繩子扯開,重重帷幕將龍榻遮掩。
「誒…」汪美麟一個重心不穩,俯在了朱祁鈺的身上,感受到了炙熱的手在四處游走,嚶嚀了一聲,低聲說道:「真是冤家。」
……
稽王府內,錢氏已經完全驚醒了,她一直坐在正廳內,等待著外面消息傳來,聽聞賊人全數伏誅,還抓了不少,終於是松了口氣。
朱見深一直安穩的坐在了次位上,他坐直了身子說道:「母親,說是奶奶家的人來接我們嗎?」
錢氏搖了搖頭說道:「他們哪里是要接我們去應天府啊,他們是想讓我們死啊。」
「孩兒不懂。」朱見深年齡還小,想不明白其中的邏輯,但是他的這位嫡母做事進退有據,從來未曾錯過,他很聽話。
「那我能去講武堂玩嗎?叔父答應我的。」朱見深又問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錢氏猶豫了下說道:「下次,你再見到陛下的時候,自己問陛下好不好?」
朱見深點了點頭,但是有些灰心的說道:「那得到過年的時候了,還有好久的時間。」
小孩子的歲月總是比成年人要長許多,在他們看來,一年一度的過年,總是要等許久許久。
越長大,這時間就會過得越快,時光匆匆而逝。
錢氏並未答話,而是滿是笑意的說道:「要是困了,就再去睡會兒吧,諸事安定了。」
「是,母親。」朱見深十分乖巧的離開了。
陽光升起,京師的九門開啟的時間,比往常晚了近一個時辰,緹騎和五城兵馬司四處游走,終於在太陽完全升起時,九門洞開,坊門也被緩緩打開。
京師真正的醒了過來,關於昨日究竟發生了什么,傳聞極多。
不過當百姓們,看到陛下騎著那匹大黑馬,從東長安街策馬而過,日常操閱軍馬之後,帶著武清侯和太平伯,向著講武堂而去的時候,京師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仿若是陛下還在,哪怕是天塌下來,也是無礙。
畢竟當初天真的塌下來了,是陛下個頭高,把天又頂了起來。
朱祁鈺來到了講武堂,石亨和楊俊兩人已經惱怒了。
「陛下,出兵吧!他們真的是太膽大包天,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他們就不知道輕重,膽敢襲擾陛下寢宮!」石亨已經出離的憤怒了,他拍著胸膛說道:「臣領兩萬兵馬前往,一戰可定!」
「臣有這個信心!」
朱祁鈺停下了手中的奏疏,平靜的問道:「武清侯,你是京營總兵官,若是你長途跋涉而去,一戰未定,反而落敗,難道讓大明再打一場京師保衛戰嗎?」
石亨吐了口濁氣搖頭說道:「陛下,不是臣心急,實在是這幫狗東西,膽子太大了!這是要造反嗎!」
朱祁鈺瞬間樂了起來說道:「他們不就是在造反嗎?造反的時候,手段盡出不是常事兒嗎?」
這次換石亨發愣,撓了撓頭。
朱祁鈺笑著說道:「稍安勿躁,朕自有主張,先坐。」
楊俊也是滿臉怒氣的說道:「陛下,臣領兵去吧,一群臭魚爛蝦,臣只需兩萬兵馬盡可退敵,臣不是總兵官,即便是敗了,不過是身死罷了!」
朱祁鈺示意楊俊也坐,笑著說道:「你們知道侯景嗎?」
石亨和楊俊搖頭,他們熟悉兵法,但是這個侯景他們似乎是從未聽說過。
朱祁鈺笑著說道:「侯景乃是羯人,太清元年,他投靠了西魏的宇文泰,也就是建立了府兵制的宇文泰,但是宇文泰呢,對侯景頗有戒心。」
「因為這個侯景是高歡的人,後來與高歡子高澄不合,便叛逃了東魏,投奔了西魏宇文泰。」
「侯景是個貳臣賊子,所以不為宇文泰所喜。」
高澄何人?
就是文襄王高澄,搞出那個「朕!朕!狗腳朕!文襄使季舒毆帝三拳,奮衣而出」的文襄王高澄。
侯景從高澄手中叛逃到了宇文泰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