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誰在配合謀反?(2 / 2)

朱祁鈺繼續說道:「這侯景呢,看出了宇文泰不喜歡他,就以豫、廣、潁、洛、陽、西揚、東荊、北荊、襄、東豫、南兗、西兗、齊等十三州,降服南朝梁國。」

「這侯景後來就造反了,自封宇宙大將軍。」

石亨滿是笑意的說道:「啥?宇宙大將軍?他還是真的…有趣啊。」

宇宙,《屍子》曰: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來今曰宙,《庄子》曰:奚旁日月,挾宇宙。

宇宙大將軍,大概可以解釋為雄踞天地和掌控時間的將軍。

所以石亨才發笑,石亨可是知道府兵制的宇文泰,那是位雄主,別說宙了,連寰宇之下都做不到第一人,也不怕風大閃到了舌頭。

朱祁鈺繼續說道:「當時侯景造反的時候,你們知道南朝梁的皇帝,怎么說嗎?」

石亨和楊俊同時搖了搖頭,他們研究宇文泰的府兵制比較多,但是南朝梁的事兒,他們還真沒研究過。

朱祁鈺搖頭說道:「當時的南朝梁皇帝梁武帝說,是何能為,吾以折棰笞之!」

「梁武帝的意思是,這侯景跳梁小丑,梁武帝打斷策馬的杖,就可以把侯景平定了。」

「可是侯景最後還是攻破了建康城,又攻破了台城,挾天子以令諸侯,把梁武帝囚禁在了台城內,若非梁武帝的七子梁元帝勘亂,南朝梁就滅國了。」

這個梁元帝後來被宇文泰給收拾了。

「梁武帝瞧不上侯景三姓家奴,覺得十分簡單就可以平定,不肯認真對待,然後被幽禁至死,朕不想做梁武帝。」朱祁鈺笑著說道。

他說這么多,就是讓兩位將軍不要如此的急躁。

石亨和楊俊俯首說道:「臣等謹遵聖誨。」

朱祁鈺面色變得嚴肅起來,十分確信的說道:「武清侯、太平伯,定要日日點檢軍馬,日夜不輟訓練,枕戈待旦,一旦朕察覺時機成熟之時,要用兵時,要以雷霆之勢,將其徹底消滅!」

「臣等領命!」石亨和楊俊大聲的喊道。

陛下不是說不解決,而是說要慎重對待,這也符合陛下一貫用兵的態度,不打則罷,只要開戰,就求必勝。

朱祁鈺的目光看向了堪輿圖,目光看向了應天府,相比較石亨和楊俊,其實朱祁鈺更急,但是他是皇帝。

他要是大跨步的走,必然讓小人有機可乘。

盧忠回到了錦衣衛衙門,召集了所有的提刑千戶,雖然陛下饒恕了錦衣衛的不察之罪,但是京師還有反賊藏污納垢之所,是必然之事!

這么多人,是如何進京的?那么多的弓弩箭矢、甲胄是如何藏匿京城的?

這一點都需要盧忠細細詳查。

盧忠一直在等消息,等待著北鎮撫司天牢里的口供,所有人都挎著刀,等待著盧忠的命令。

盧忠手中的口供案卷越來越多,物證、書證也越來越多,這些線索,全都指向了一個地方,那就是仁壽坊的福隆寺一個名叫仝[tong]寅的江湖術士。

仝寅字景明,山西安邑人。十二歲時雙目失明,無以謀生,便拜師學習占卜之術,乃是京城有名的占卜大師。

而這個仝寅似乎是有幾把刷子,在京師人人皆稱善,算命算的極准,已而悉驗,京人多驚奇。

盧忠點檢了所有的資料後說道:「提刑千戶,各帶一百緹騎,隨我抓拿仝寅。」

而此時在福隆寺的仝寅,正在筮卜,他十分焦急,昨日營救稽王世子的計劃失敗後,仝寅一直在占卜,但是天機蒙昧,卻是什么都占卜不出來。

仝寅一點都不瞎,他的瞎子完全是為了讓人相信,他能看到旁人不能看到的東西。

仝寅真的會占卜嗎?

他自己都不信,他就是跟著當初大隆興寺的國師楊禪師,騙點錢罷了。

他是大隆興寺楊禪師的徒弟,而且經常出入宮廷,為稽戾王占卜,如果占卜之術有效的話,他為何沒有占卜到土木堡的災禍呢?

仝寅拿著自己占卜的結果,連連搖頭的念道:「《乾》之初,曰:大吉。四為初之應,初潛四躍,明年歲在午,其干庚。午…」

這段占卜之辭的大概意思是:「乾為皇帝,巽為反兌,巽為繩直,主皇上出征不利,有被俘之象,但皇上會在景泰元年回到京師,可惜大位已經被弟弟所占據,皇帝像潛龍一樣被軟禁,但無生命危險。」

「並且丁丑年寅月午日,皇上會成功復辟。」

當初仝寅做這段卦辭,當然是為了給稽戾王復辟,制造輿論聲勢,和折騰一套天人感應的說辭。

但是大皇帝直接把稽戾王殺死在了太廟里,這段卦辭的後半段,便再也無法兌現了。

大隆興寺的楊禪師、福隆寺的仝寅,乃是會昌伯孫忠養來糊弄朱祁鎮的大師,一旦不利於他們,就會占卜為凶險,讓朱祁鎮猶豫許久,而無法決定。

這都是老招數了。

本來仝寅打算穢土轉生,再利用雖未的天人感應那一套,博得新皇帝的歡心,或者干脆得到正統年間的地位和尊崇。

仝寅策劃了牆皮脫落為真武大帝像的全過程,結果大皇帝第二天就給他把准備了許久的牆皮大計給糊上了。

而且他的幾個徒弟想要再制造點類似的天人感應的事兒,就被大皇帝的鷹犬給抓了。

孫繼宗找到了仝寅,鬼蜮伎倆的同道中人,再次一拍即合。

但是仝寅完全沒想到,他的人別說進澄清坊了,連弓箭都進不去!

失敗之後,仝寅當然想過跑路,但是哪里能跑得了?

仝寅急的滿頭是汗,他將很多的筮草扔進了火盆之中,將烏龜殼放了進去,希望能夠得到結果。

在生死危急的時候,仝寅只能自己騙自己了,他明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緹騎們將福隆寺團團圍住,一道道木梯被搭在了院牆之上,數百人從木梯之上,沖進了福隆寺內,無論是香客還是僧侶,亦或者是大師,立刻被緹騎們盡數控制。

「嘭!」

盧忠袁彬二人,帶著緹騎踹開了仝寅的房門,仝寅還在燒筮草占卜。

京師九門雖然洞開,但是往來盤查周詳,像他這樣的江湖名人,這個時間點,根本無法離開京師。

「嘛嗚嘛嗚哄…」仝寅聽到了動靜,人都嚇了個哆嗦,嘴里是莫名其妙的話。

但是筮草還是慢慢熄滅了,龜殼完好無損,仿佛在嘲諷他一樣。

「別念了。」緹騎占滿了房間,四處的搜查著。

而仝寅則是強裝淡定的轉過來來,平靜的問道:「幾位緹騎,是要行占卜之術嗎?鄙人…」

「帶走!」盧忠懶得跟仝寅廢話,直接讓兩個緹騎把人犯帶走。

「盧忠、袁彬,爾為酷吏,萬死無法救嘗你們的罪孽!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什么都不知道!」仝寅一聽要被帶走,嚇得連連後退,指著盧忠便開始痛罵。

盧忠一樂說道:「袁指揮,咱倆看來沒抓錯人啊,認得我,也認得你。」

袁彬不住的點頭說道:「看來是找到正主了。」

盧忠一直查補到了日暮時分,才匆匆趕往了講武堂,稟報之後,上了聚賢閣。

「陛下,查補清楚了。」盧忠小心翼翼的說道。

盧忠說的是泰安宮遇襲,到底是誰在其中配合,可不僅僅是仝寅這種巫蠱騙人的家伙,他沒有這么大的能力,去干這種事兒。

朱祁鈺平靜的問道:「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