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賊,全是賊!偷,就硬偷!(2 / 2)

「二比一,那就接觸下吧,袁彬,你帶面甲過去,親自盯著他,若有不法,立刻格殺勿論。」岳謙拍板決定了。

季鐸補充說道:「我雖然不同意,但是因為情報有誤,陛下降罪,我亦同罪。」

季鐸保留自己的意見,但是願意一起承擔責任。

不到三日內,一份很周詳的情報便做好了,送到了會同館。

李賢是有才能的,他將最近三個月內,叛軍的銀兩調動和糧草調派,全都寫到了奏疏之中。

他根據調往各地的銀兩的寡眾,再加上糧食的調派,大約估計出了哪些地方會有多少駐軍,這些細細分析,只要派出夜不收查點,就可以確定真偽。

李賢是有才能,但是他不想把才能用在叛軍身上,因為叛軍不可能贏,雖然聲勢浩大,若是換到正統年間,或許火鬧出亂子來,但再看看現在陛下和陛下的朝廷。

實在是雲泥之別。

三名緹騎帶著書信,消失在了會同館的夜色之中,等待著城門洞開的時候,延著官道驛路送往京師。

李賢還給了緹騎驛站使用的勘合信牌,三名緹騎搖身一變,變成了秦州衛的掌令官。

在緹騎們出發之後,孫忠忽然深夜到訪,讓李賢心中驚疑不定。

「李尚書,不是孫某不信李尚書,咱們畢竟是清君側,李尚書是不是應該有點表示?」孫忠閃爍的說道。

李賢一愣說道:「我沒錢啊。」

孫忠揮了揮手說道:「不是,不是錢的事。」

李賢一個窮書生,不貪不腐不朋黨,哪來的錢。

孫忠笑著說道:「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可以寫一篇檄文,痛陳景泰帝之惡行。這樣一來,我們也好放心用你。」

李賢這才明白了孫忠的用意,看著那三名蠻兵,點頭說道:「事到如今,還有什么退路不成?寫一篇吧。」

檄文,就是戰書。

他李賢寫了戰書,就代表著李賢徹底站在了叛軍這一側。

李賢的文采極好,稍微把景泰帝的七宗罪進行了一番整理之後,一篇盪氣回腸的討逆檄文,就寫好了。

「這檄文怎么沒有主語?怎么都是空兩格啊?」孫忠看完了討逆檄文,頗為滿意,但是他馬上疑惑的問了一個問題。

李賢歪了歪頭,看向了別處,用力的吐納了兩口濁氣,罵人的心才慢慢的安定了下來。

他才轉過來來說道:「談及陛下的公文,以「上」或空兩格代之,咱們是叛軍,總不能用上吧,那只能空了。」

「這是公文的規矩,太祖皇帝為了不讓民間避諱故意為之,乃是我朝慣例。」

其實朝臣們上書很少會說陛下如何,陛下如何,都是臣如何如何。

子不言父過,臣不言君錯。

這個規矩,不是文林郎哪里懂?

文林郎很多時候都要負責修前代皇帝的實錄,自然知道這個。

修史可不是誰都能干的,這種修史的規矩,等閑人的確不懂這個。

李賢將景泰帝三個字,化用了兩個空格,這才是談到皇帝時候,正確的寫法。

茴香豆的四種寫法,的確是不重要,但是總得寫對吧,畢竟是檄文,官面上的東西。

孫忠抿了抿嘴唇,幾次想說話,但最終還是說道:「有勞李尚書了,看賞!」

這是個有才的人,孫忠很確定,自己抓的是條大魚。

當然孫忠此時還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抓的水猴子。

孫忠不糊弄李賢,看的賞,都是極為稀缺的景泰御制銀幣。

一共五百枚。

孫忠心滿意足的帶著孫繼宗和數位蠻兵離開。

這盪氣回腸的檄文之中,李賢對庶孽皇帝,痛罵不已,這就是沒有退路了。

孫忠其實還有最後一個疑惑,那就是,庶孽皇帝收到檄文之後,是否會殺掉李賢的家人。

這庶孽皇帝一向標榜不禍及家人,來標榜寬仁,堵住那些勸寬仁的御史的嘴。

這書孽皇帝,要是殺掉了李賢的家人,孫忠反而覺得這李賢有問題。

朱允炆曾經殺掉了富陽侯李讓的父親,江南指揮同知李達,最終逼得李讓一條道走到黑,干掉了北平布政使和都指揮使。

奉天靖難,正式走上了正軌。

孫忠是承認庶孽皇帝的賢德英明的,否則他早自己造反了,還能等到孫繼宗?

若是李賢的家人死了,孫忠反而要懷疑,李賢到底是不是皇帝唱雙簧戲了,安排一場假死並不困難。

留著李賢的家人,就可以威逼李賢,甚至恩賞李賢家人,就可以離間李賢和僭朝的關系。

這才是一個英主應該做的事兒。

但是人很容易就會刻意為之,落於下乘,這是人性。

若是李賢和朝廷唱雙簧戲,那李賢的家人必死,至少表面上如此。

若是李賢不是和朝廷唱雙簧戲,李賢的家人,反而會活下來。

即便是庶孽皇帝盛怒,那不是還有於謙在側嗎?

雖然於謙和陳循勸仁恕多數的時候,是失敗的。

所以,孫忠對李賢的最後一點懷疑,就是建立在了庶孽皇帝對李賢家人的態度上。

李賢的情報,緹騎們火速送往了京師,和檄文幾乎是前後腳進的京,畢竟緹騎是在叛軍地盤上活動,多有不便之處。

朱祁鈺先看了檄文,並不生氣。

就文章的犀利程度而言,李賢的辭藻都算是客氣的了,京師這幫官僚,罵的那才叫一個惡心,陰陽怪氣。

李賢連陛下真是亡國之君都沒罵,不是客氣是什么?

朱祁鈺反而拿起了另外的情報看了許久,突然震怒了起來,將李賢的書信遞給了於謙說道:「賊,全是賊!」

「偷,就硬偷!」

「他們在造反!他們這造的哪門子的反?」

「罵朕,數落朕的不是,說朕薄待了他們,一二三四五六七!數了朕七條罪狀!」

「朕當初給稽戾王才弄了五條!他們給朕扣了七條罪!」

「既然是造反,就走自己的路出來!」

「覺得朕不對,就把他們要走的路走出來,比一比,看一看,孰優孰劣。」

「於少保,這才是造反吧。」

「你看看他們都干了什么?一邊罵朕不對,一邊有全面復刻朕的政令,連講義堂都建起來,太可惡了!」

於謙看完了奏疏,眨了眨眼說道:「這不正說明,陛下自登基以來,所有政令,都是對的嗎?」

「即便是被說成酷烈之法的考成法,他們也全面承襲了。」

朱祁鈺一愣,道理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換個角度一看,的確如此。

但是他依舊很氣的說道:「朕辛辛苦苦,一點一點試出來的路,他們全都偷了去!這還不算,他們還罵朕!」

「有本事別干這種放下碗來罵娘,端起碗來真香的事兒!一群混賬東西!」

於謙眉頭緊皺的說道:「陛下打算如何處理李賢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