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看他煤山起(2 / 2)

是陛下釣魚技術提高了嗎?在於謙看來,陛下還是一如既往的餌咸鉤直。

陛下的一秤賣兩千銀幣,這價格可不便宜。

但是他們依舊吃下了。

朱祁鈺嘆息的說道:「這幾日,神樂仙都,怕是每日都在擺流水席,因為算賬的話,會賺極多極多。」

「他們已經沒有改悔的余地了,事實上,魏國公對他們說,讓他們改悔,是最後的機會。」

「朕來南衙,本來打算去讓這邊用御制銀幣,然後去西湖游玩幾個月的。」

「朕還專門找到了西湖游記,打算每個地方都不放過。」

朱祁鈺的目光看向了神樂仙都,這幫商賈,會在那里徹夜狂歡。

朱祁鈺的預計不差,胡瑋銘、吳炳建、陳廣祺,的確是在擺流水大席,附近的一些乞兒都會給碗飯吃。

而岳謙、季鐸跟著胡瑋銘等人來到了三川門外南湖湖畔的堆煤場。

袁彬去跟著李賢去了。

他們三人有兩人,依舊認為李賢有盯一盯的必要,畢竟南衙不如北衙,誰知道李賢會不會奢侈慣了,回不到清貧的日子了呢?

陛下對李賢信任有加,一旦李賢做錯了事兒,那陛下豈不是英明不在,識人不明?

在陛下英明不在,識人不明之前,把李賢殺了。

陛下的英明就保住了。

不得不說,這三個人的邏輯,雖然清奇了些,但是很有邏輯。

岳謙和季鐸來到了南湖旁的堆煤場,瞠目結舌。

二十多座高約百尺的煤山堆積在這里!

放眼望去,這里至少有兩億多斤煤炭。

有的煤山覆蓋著厚厚的雪花,有的則是剛堆出來煤山,並沒有多少的雪花落在上面。

無數人在期間奔走。

他們跟過來的時候,完全沒想過,會看到煤山。

岳謙呆滯的說道:「陛下說南京好富有要搶他一票,這真的是太有了!」

季鐸拍了拍呆滯的岳謙,笑著說道:「走吧,去聽聽這三人到底在商量著什么。」

岳謙和季鐸來到了這南湖別苑,他們輾轉騰挪之間,躲過了幾個護院的巡視,來到了書房周圍。聽到了嘈雜的說話聲。

陳廣祺已經開始驚恐了,他大聲的說道:「陛下今夜放夜,解開了宵禁,就是為了放煤啊!幾位哥哥,今天大約要放百萬稱煤,一千多萬斤煤!」

「我們還要吃進嗎?我已經沒錢了啊。」

胡瑋銘卻不以為意的笑著說道:「陳老兄,我來問你,你信陛下有三億斤煤嗎?」

「咱們這南湖堆煤場,可是有將近一億斤的煤,陛下說他有三萬斤,我是不信的,你們信嗎?」

「陛下初來乍到,從哪里弄那么多煤?堆在哪里?堆在皇宮里?別鬧了,那可是皇宮。」

「陛下把煤送入皇城,不就是不讓人看到陛下有多少煤嗎?」

吳炳建附和的說道:「我知道陳老兄擔心那朝陽門外,絡繹不絕的俘虜營送煤入城,但是我不認為陛下會有三億斤煤。」

「倒是陳兄說的沒錢了的事,我也沒錢了。」

胡瑋銘搖頭說道:「我其實也沒錢了,但是沒關系,我們可以去煙雲樓抵押,魏國公果然是國公啊,居然能放銀幣錢,哪像我們這般辛苦,還得奔波賺錢。」

「人家坐在煙雲樓上,就能把錢賺了,雖然一分利,但是耐不住人家折的少,六折。」

吳炳建嗤之以鼻的搖頭說道:「膽小鬼一個罷了,陛下一入京,他就開始拆煙雲樓,聽說頂層已經被拆掉了,就再也窺不見皇宮里面了。」

「今天說上樓去看看陛下有多少煤,結果他都拆完了!」

「膽小鬼,當初建的時候,那種膽氣呢?」

陳廣祺無奈的說道:「皇城無人居住的時候,他建了也就建了,現在陛下都來了,他要是再不拆,那不是新賬老賬一起算?」

陳廣祺嘆息的說道:「那咱們去煙雲樓押了咱們的田契?」

沒錢了,但是陛下還在放煤炭,陳廣祺已經開始顫抖了,但是現在的情況就是,只能用有限的銀錢,去維持那漲到半空中的煤價。

否則那身後的煤山,就把他們直接壓死了。

胡瑋銘思考了很久說道:「我還有點,但是我也得抵押了,明後日便吃不進去了,據說現在煙雲樓去借錢的人,很多很多,咱們現在就去吧。」

「我先壓上自己一半的身價。」

這里面,胡瑋銘的身價最高。

三人起身,向著煙雲樓而去,為了放煤,朱祁鈺解開了宵禁。

岳謙和季鐸聽聞他們離開,便幾個騰挪離開了南湖別苑。

岳謙眉頭緊皺的說道:「陛下這餌不夠明顯嗎?若是北衙的商賈,帝一動,臣惶恐的氛圍下,不是應該能躲多遠躲多遠,生怕著了陛下的道兒嗎?」

季鐸看著身後那高聳的煤山,無不感慨,陛下這次發了大財。

他笑著的說道:「魚餌很明顯啊。但是南衙這幫人,對陛下毫無恭順之心,他們不信陛下。」

朱祁鈺的信譽在北衙,那都是一顆一顆人頭,一樁一件事,累積下來的,說殺頭,死了也要再剁一次。

大丈夫說話,一口唾沫一顆釘!

「所以說衍聖公害人啊。」季鐸嘆了口氣。

岳謙滿是疑惑的問道:「哦,怎么說?」

季鐸無不感慨的說道:「衍聖公不是說了嗎?鳳陽朱暴發戶。」

「他們估計就這么以為,覺得陛下就是個暴發戶,一朝得勢,僥幸贏了幾場而已,到了南衙,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岳謙和季鐸走進了風雪之中。

已經紅了眼的諸多商賈,變得瘋狂了起來,他們在煙雲樓以五成甚至四成的價格,抵押了自己積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財富,換成了銀幣,去煤市口換取一秤又一秤的煤塊堆積如山。

臘月二十九日,南衙飄飄揚揚的雪花終於停了,冬日陽光雖然不暖,但是也破開了天空的陰雲,照在了宮城之上。

朱祁鈺站在乾清宮的月台上,看著升起的暖陽,笑著說道:「天晴了。」

興安俯首說道:「陛下,掌令官入城了。」

「今天以四文每斤,開始放煤,讓掌令官推著排車上街吧。」

興安猶豫的問道:「那煤市口呢?」

朱祁鈺滿是笑意的說道:「一個價,四文每斤。」

「他們不大行啊,朕就放了七百五十萬稱,不過區區一億一千多萬斤,他們吃到八千萬斤的時候,居然都吃不動了。」

「他們太讓朕極為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