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烏魯格別克天文表、六分儀(1 / 2)

也先沒有騙人,他就只是想當可汗,已經想了三代人了。

就想實現這個願望。

王復讓他看到了當可汗的可能,至於最後鬧到什么地步,那也是當上可汗之後的事兒了。

「你知道晉元帝什么下場嗎?」王復十分直接了當的說道。

王與馬共天下。

司馬氏衣冠南渡之後,什么都沒有,琅琊王氏幫著司馬家建立起了東晉。

琅琊王氏王敦,最後反了晉元帝,把晉元帝囚禁起來,晉元帝郁郁而終。

伯顏帖木兒點頭說道:「知道,我們的母親,敏答夫人是一個知書達理的人,她教我們讀書識字,跟我們講過這段歷史。」

「晉元帝最後被奪了權柄。」

王復十分鄭重的說道:「你知道,權力,是比福祿三寶還要可怕的東西,它會讓人父子相殘,讓兄弟鬩牆。」

「帖木兒王國,剛剛經過了父子兵戎相向,子殺父,兄殺弟,弟殺兄,才讓烏茲別克人有了可乘之機,城頭王旗四變。」

「即便是大明朝,為了這權力二字,也有靖難之役,漢王府全家族誅,稽戾王被斬太廟之中。」

「如果你們放任我,我們最後必然兵戎相向。」

伯顏帖木兒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我的好兄弟,很感謝你的坦誠,這些後果,也先大石也都考慮過。」

「但是你也知道,也先大石也只是大石,他想要做可汗。」

「我們不能去預計十年後,甚至二十年後發生的事兒,甚至五年後的事兒,我們都無法預料不是嗎?」

「五年前,我們剛戰勝了不可戰勝的大明京營,五年後的今天,我們已經在撒馬爾罕了。」

伯顏帖木兒很務實,他當然知道日後有一天,必然會有沖突,而且王復還是他們不斷放縱喂大的。

王復點頭說道:「那倒也是。」

「那么王資政,既然我們說清楚了,那就做吧。」伯顏帖木兒站起來說道:「我就不打擾王資政做事了。」

王復看著伯顏帖木兒離開,目光閃爍。

王悅景泰二年進士及第,請旨前往河套,隨後棄筆從文當了夜不收,到了和林,又隨著王復遠征到了撒馬爾罕。

王悅滿是古怪的說道:「你們倒是坦誠,這樣的話,都是明說的嗎?不都應該笑里藏刀,綿里帶針,然後心懷鬼胎,暗中積蓄實力嗎?」

王復一愣,隨即說道:「那說明白了好做事啊,陛下不就是這樣,大家都說開了,省的猜來猜去的。」

王悅點了點頭,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兒,但是又很對勁兒。

景泰朝為官,多少都沾了點光明磊落。

「王悅。」王復忽然開口說道:「那個兀魯伯建的天文台有一張九百九十二個星星的星表,你送走了嗎?」

王悅正在梳理撒馬爾罕、白帳汗國的眾多事物,還要參詳大明律去制定新的憲章,還要給帖木兒王國寫國書,他事兒多著呢。

他點頭說道:「送走了。」

「六分儀呢?」王復繼續追問道。

王悅點頭說道:「兀魯伯天文台能搬的都搬走了,不能搬走的,都畫了圖給陛下參詳。」

王復這才點了點頭,那些寶石牲畜的資財,的確是收獲,但是那座天文台,同樣也是巨大的收獲。

尤其是那架十丈大小的六分儀。

兀魯伯的六分儀很大,是六分之一圓的一個弧,刻在巨大的大理石板上。

每一度間隔兩尺,曲率極為精准,這一巨大的六分儀,安裝在離地面三丈深、六尺寬的斜坑道里,部分伸出地面。

這個六分儀被命名為法克里,他將歲差確定為每七十七年差一度。

王悅一直在測算這個數字,最終確信了兀魯伯,帖木兒這個孫子,的確是個天文博士和算學博士。

兀魯伯是個好人,是個好的天文博士,是好的算學博士,但是不是一個好的國王。

兀魯伯的父親沙哈魯死後,帖木兒帝國陷入了長期的同室操戈的地步。

王復繼續開口說道:「三角學、球面幾何學、幾何學圖表都送回大明了嗎?」

王悅繼續說道:「送走了。」

兀魯伯是個很強的學者,他的幾何學圖表中,將正弦和切線的數值,精確到小數點後第八位。

兀魯伯在天文和算學上傾注了極大的熱情,他既不情願理政,也拙於理政。

在教派中,兀魯伯也是個異端,兀魯伯當了國王之後,他的兒子開始煽動保守派,反對兀魯伯的統治。

最終兀魯伯的兒子和他兵戎相見,兀魯伯被他寄予厚望的兒子殺死在了無名河畔。

「你說咱們腳下真的是個球嗎?」王復面色古怪的說道。

王悅停筆,想了許久說道:「應當是吧,兀魯伯計算了地軸傾角是六十六度。」

「這聽起來很復雜,兀魯伯說歲差的根由就是因為地軸的進動,進動是兀魯伯的說法,在我們大明叫做交點退行。」

「所以我們腳下的大地,不僅僅是個球,還是個傾斜的球。」

大明的兩個進士艱難的交流著他們不太擅長的知識。

王悅拿出一個陀螺來,擰動了陀螺讓它旋轉了起來笑著說道:「這是兀魯伯的陀螺,垂直於地面叫做旋轉軸。」

「如果我這樣按一下,他的旋轉軸便不再垂直於地面了,旋轉軸在空中,畫出一個圓錐面,這就是兀魯伯所言的地軸進動。」

王悅手中的陀螺開始搖晃,似乎是有一根旋轉軸掃過了空中,掃出了一個圓錐面。

王悅收起了陀螺說道:「一年之中有兩天的時間,白天和夜外的時間完全相同,我們叫那一天為春分和秋分,在黃道上,有春分點和秋分點。」

太陽一年走過天的路線,叫做黃道,當春分和秋分的時候,日夜等長,觀星者在黃道上標注了春分點和秋分點。

王悅繼續說道:「如果真的是個球的話,地軸不變,那么二分點不變,但其實在西漢的時候劉歆就發現了二分點,在由西向東緩慢漂移。」

「這就是劉歆所說的交點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