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一個名叫《管子集校》的幽靈(2 / 2)

管子這個社論集非常有趣,你可以說他是法家、道家、陰陽家、名家、兵家和農家,你也可以說他是儒家。

你想用它當哪個家都可以,關鍵看你怎么解讀了。

《管子》和《管子集校》已經是完全兩個不同的東西了。

朱祁鈺十分鄭重的說道:「朕明白了,多印一些,給天下讀書人送去,他們不看,就考不中進士,自然就會看了。」

朱祁鈺要干什么?強摁著牛喝水。

「陛下聖明。」於謙站起身來長揖行禮,起身告退。

興安拿起了那本《管子集校》笑著說道:「臣這就去雕版,陛下,要不要用上棉鈔紙?」

棉鈔紙,就是新大明寶鈔的鈔紙,油墨印刷,極為精美。這種紙經久不壞,再佐以大規模的刊印,算是大明自陛下登基以來,最重要的刊物了。

要知道,邸報都不用這樣的紙張。

「嗯。」朱祁鈺點頭說道:「你先用活字印刷給朕印一套出來,朕也要看的。」

興安俯首說道:「臣知道了。」

興安抱著那本大部頭的《管子集校》走出聚賢閣的時候,烈日當空,他滿是笑意的奔著三經廠而去。

左鼎、練綱、新的水力鍾、擺鍾都送去了南衙,邸報順著大明的驛站向著四面八方而去。

最先收到的自然是李賓言和李賢。

李賢已經回了南衙,他見到了左鼎和練綱,這兩位風塵仆仆。

李賢設宴招待了他們二人。

李賢倒了杯酒笑著說道:「以後咱們同在南衙為官,共飲此杯,同為天涯零落人啊。」

李賢是有重任在身,自然不能回朝,左鼎和練綱則是被外任,性質完全不同。

但是李賢的話,卻把大家說成了一個戰壕里的戰友。

李賢在南衙僭朝為官總是罵罵咧咧,不是李賢不懂說話的藝術,實在是當時他說不出什么好聽話來。

在李賢的視角里,左鼎二人,就是在北衙不太聽話,陛下把他們扔到南衙來歷練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氣氛變得活絡起來。

「沒記錯的話,左御史應該和王尚書是同鄉。」李賢給左鼎倒了杯酒,似乎是不在意的說道。

左鼎點頭說道:「我們都是吉安府之人。」

李賢滿是笑意的說道:「我記得楊士奇、解縉,好像也是吉安府的人?」

左鼎不明所以的說道:「的確如此,我們都是同鄉。」

李賢滿是驚訝的說道:「吉安府真的是人傑地靈,鍾靈毓秀、鸞翔鳳集、人才薈萃,如此多的名臣出自吉安府,果然是好地方。」

無論什么場合,誇贊對方的家鄉,總是沒錯的,容易拉近彼此的氣氛。

李賢端起了酒杯說道:「來,來,共飲此杯。」

他放下了酒杯,抖了抖袖子,拿出了一份名單說道:「左御史初來乍到,我李某也沒什么好送的,就送左御史一份功勞。」

「南畿兩省兩府、浙江等贓吏兩百余人,都在這里了,李某整理許久了,送於二位。」

李賢推出去了一份名單,這份名單,本身應該是李賢、李賓言、魏國公徐承宗三人聯名上書,因為這名單之上,官吏兩百余名,反對的聲浪肯定很大。

李賢就是要逼他們背叛他們的階級和宗族,這份名單上,最開頭的就是十幾個吉安府的舉人和進士。

李賢在南衙有大事要做,他哪里有功夫和左鼎練綱磨嘴皮子?

他可不會管左鼎、練綱是不是浪得虛名,他的意思很明確,管你什么立場,管你屁股坐在哪里,要么干,要么滾蛋。

江湖人將這種行為,稱投名狀。

他是讀書人很有禮貌的請他們吃了頓飯,這叫做禮送。

「李巡撫真的是…」左鼎本來喝酒有些紅光滿面的臉,看了名單的前幾個人,立刻酒醒了。

李賢卻是扣住了酒杯說道:「二位,慢慢看,李某不勝酒力,就先回府了,娘子管的多,不讓我吃那么多酒。」

李賢站起身來離開,玉娘已經被他登記為了繼室,所以他才會說娘子。

左鼎和練綱看著那封名單,沉默不語。

「這個李賢,難道要做獨夫嗎?」練綱看著那封名單,面色極為難堪,這份名單之上也有練綱的同鄉。

左鼎無奈的說道:「他本來就是個獨夫。」

李賢土木堡獨自求活背了稽戾王,南衙僭朝又背了陛下,前端時間又立了玉娘為繼室,更是招致天下仕林恥笑,但就是這么個人,卻是陛下安在南衙的酷吏。

「如此獨夫民賊,人人得而誅之!」練綱頗為憤怒的說道。

左鼎敲著那份名單說道:「這件事,我們做不做?」

「這可是兩百多人啊,咱們這么彈劾的話…」練綱打了個哆嗦,這一下子,他們還怎么面見父老鄉親,同鄉、同榜?

左鼎的手指頭不停的搓來搓去,他甚至想過提前通知這兩百人,至少提醒他的同鄉,李賢盯上他們了。

但是左鼎可不相信,李賢是這么個糊塗蟲,既然把名單交給了他們,自然是不可能讓他們把消息傳給同鄉。

左鼎將名單拿在手中,頹然的說道:「李賢,難對付啊,劾吧。」

能怎么辦呢?

不肯彈劾,他們就只能致仕,而李賢絕對不會有任何猶豫的把名單送到北衙。

但是這么選了,就只能被李賢綁上戰車。

次日中午,左鼎和練綱,就將彈劾的奏疏送到了驛站。

李賢立刻派出了緹騎和衙役將這兩百人悉數帶到了南衙,展開了調查。

禮遇有加,並不是拘押,而只是來到南衙交代問題。

隨著左鼎的奏疏而去的,還有李賢早就收集好的罪證。

「你真是一點都不留情面啊。」袁彬靠在南衙鍾樓上,看著緹騎們策馬而去,滿是感慨的說道:「就不怕,被再射一箭?」

李賢笑著說道:「怕啊,但是陛下會為我報仇的。」

袁彬一愣,李賢在南衙,本身就是個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