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與時偕行、與時俱化(1 / 2)

朱祁鈺發現一件很古怪的事兒。

那就是只要中原的軍隊只要強,那就是朱棣那般,征來征去,敵人望風而逃,占城百姓有人做主,四海之內沒有海盜,二桅船舶可以從劉家灣溜到南非去買賣象牙。

兩塊瓷盤,可以換一整根象牙。

但是一旦中原王朝的軍隊變弱,那戰爭立刻就來了。

麓川開始反復,黎朝開始欺壓百姓,琉球國王朝不保夕,朝鮮王室在背刺,倭國開始進入戰國大名。

四周沒有一處安寧之地。

中原的軍隊越強,爆發的戰爭的概率就越小,進而中原百姓死得少,各國百姓也死得少。

當中原王朝式微的時候,周圍一整圈,沒一個國家過得舒坦。

雙贏,大明贏一次,各國贏一次。

於謙專門負責勸皇帝陛下仁善,於謙的邏輯就是這個邏輯,大明的軍隊越強,組織度越高,周圍就越安寧,大明也就越安全。

所以於謙從不搞什么興文匽武的那一套,振武,越振周圍就越安定;造船,越造越沒有倭患;開疆,開的越廣大明越發達。

乃是至仁至善之道,就是皇帝得辛苦點,整天在講武堂坐班。

「臣首陽君李瑈攜罪臣王世子李弘暐,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李瑈剛入殿,就是三拜五叩。

這王叔李瑈很是恭敬,但是這王世子李弘暐,依舊是不甘不願,他進了門之後,居然走了幾步,才開始行禮,行禮也是馬馬虎虎,糾儀官看的都是眼皮直跳。

這不得打一頓?

當初,李弘暐不肯跪接大明聖旨,為此還鬧出了《藩國儀注》的爭論,朝鮮精明的風力極大,李弘暐被架空,一點都不意外。

「說說吧,怎么就鬧到了這種地步?」朱祁鈺開口問道。

李瑈跪在地上,俯首帖耳的說道:「領議政皇甫仁、左議政金宗瑞等臣子,架空了王世子,所有政疏皆貼標,黃標可過,不是黃標不可過。」

「這黃標政事,都成了笑話。」

「王世子被架空了,臣作為世子叔父,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便帶著人到了漢城,誅殺奸臣於殿外,是為戡亂。」

在最開始朝鮮的公文之中,李瑈是以靖難稟報,還有點洋洋得意,靖難這詞兒好用。

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問題,靖難也是他能說的?這不就成了番夷小國不懂規矩的真實寫照了嗎?

所以他立刻改口變成誅殺奸臣,戡定禍亂。

好在,大明沒有追究李瑈鄉下人不懂規矩,因為李瑈改口改的太快了。

「王世子,可是如此情形?」朱祁鈺看向王世子李弘暐。

李弘暐咬牙切齒,突然抬起頭來說道:「不是這樣的!李瑈是逆臣賊子,他圖謀王位,才領兵入漢城,殺孤賢臣,誅孤肱骨。」

「什么靖難,他就是篡位!」

「哦?」朱祁鈺坐在寶座上,發出了一個不輕不重的疑問。

李弘暐顯然還沒過叛逆期,李瑈搞出了政變,還到大明來覲見陳情,肯定是把朝鮮內外梳理好了。

說句難聽點的,李弘暐這條命還留著,是因為他有王世子的這個身份在,這是大明冊封的,他死不死,這王叔李瑈說了不算。

楊善聽到幾個詞,第一個是靖難,第二個是篡位,眉頭青筋抖動,臉色漲紅,他立刻大聲的說道:「陛下,王世子李弘暐出言不遜,臣請廷杖,二十。」

朱祁鈺點頭說道:「嗯。」

李弘暐被拉出去打了二十杖。

李瑈跪在地上一動不動,李弘暐被拖回來的時候,李瑈都沒敢抬頭看一眼。

叛逆期,太正常,叛逆期過不去,就打一頓,還過不去,就再打一頓就好了。

李弘暐終究是沒敢再叛逆了,趴在地上一言不發。

興安拿出了一道聖旨,大聲的說道:「王世子弘暐遭家不造,幼沖嗣服,深居宮掖之中,內外庶務,蒙未有知,致凶徒煽亂,國家多故。」

「首陽君發忠義,左右躬,克淸群凶,弘濟艱難。然凶徒未殄,變故相仍,屬茲大難,非子寡躬所能鎮國之庶務。」

「王世子弘暐不恭在前,失道在後,褫奪世子位,冊封首陽君瑈為朝鮮王。」

「欽此。」

朱祁鈺冊封了李瑈為朝鮮國王,打算將王世子李弘暐留在了大明會同館。

「朝鮮王李瑈,朕問你,可有治國良策?」朱祁鈺有些好奇的問道。

李瑈跪在地上,大聲的喊道:「事大交鄰,大明安則朝鮮安,臣不敢有治國良策。」

事大交鄰,就是沒有什么事比和鄰居交好更重要了,說的自然是要和大明交好。

「嗯,退下吧。」朱祁鈺揮了揮手。

李瑈不敢顧忌被打的李弘暐,退到了奉天殿外,才轉身離開。

李弘暐被留下了,這個叛逆期的孩子,如果跟著他叔叔回朝鮮,回不到漢城,人必死無疑。

朱祁鈺把李弘暐留下,就是大明鉗制朝鮮的一個重要工具人。

李瑈一旦言行不一,玩表面一套,背後一套,那朱祁鈺就會打出李弘暐這張牌來,做些什么?

離線國王制,就很好,琉球國王尚泰久走在了前面。

李弘暐被拖了下去。

「陛下,臣請旨定主考,為國選士。」胡濙站了出來拿著名帖說道。

朱祁鈺翻動了下推舉三人說道:「翰林院掌院事吳敬吧。」

「臣等領旨。」眾臣俯首。

朱祁鈺坐直了身子說道:「今天朝議的內容有市舶司、船廠、科舉、朝鮮王位,沒有一件小事,但是今天奉天殿卻是結束的最快的一次。」

「誰要是有不滿的可以寫奏疏,朕設了公車箱,就是讓你們說話的。」

「中國自秦以來,環列皆小寡蠻夷,但虞內憂,不患外侮,故防弊之意多,而興利之意少。懷安之念重,慮危之念輕。」

「不思變,不圖變,求萬世安逸。」

「可是這天底下,哪有什么萬世不移之法?」

「與時偕行、與時俱化、與時俱新,與時俱進,方能圖強。」

眾多臣子再次俯首齊聲說道:「臣等謹遵聖誨。」

「退朝。」朱祁鈺揮了揮手,站了起來,走出了奉天殿。

走在石亨前面是個孩子,英國公張懋,張輔的幼子。

按理來說,張懋才更是叛逆期的孩子,但是張懋從來沒丟過英國公府的面子。

張懋在講武堂的學業已經結業了,是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