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得讓大明動起來!(2 / 2)

徐四七為首的大工匠們,對陛下是有恭敬之心的,在陛下登基之前,工部是六部之末,朝廷也沒有什么財力進行大規模的投資生產。

這好不容易碰到一個離經叛道的皇帝,喜歡墨子、器械,他們當然恭敬。

「不是隔著琉璃瓶嗎?還有木塞啊。」朱祁鈺看著那學徒遠去的身影嘆氣的說道。

他從來不掩飾自己的喜好,就是好這一口。

這可以噴灑手臂和消毒器械之物,朱祁鈺覺得那玩意兒八成就是稀釋後的苯酚溶液。

徐四七從袖子里抖了抖,拿出了一份奏疏笑著說道:「陛下,看這個就行了。」

實物存在,而且制備的流程也有被扔進石景廠的文人寫成了書,有毒還是不要請陛下摸了。

徐四七拿出的奏疏,是苯酚溶液在解刳院的實驗報告。

把石炭酸注射近兔子的體內,大約不到一分的重量,兔子就會受到中度刺激,一毫左右的重量滴入兔子的眼睛,兔子就會瘋狂。

長期吸入石炭酸蒸汽,兔子會變得呼吸困難,甚至導致癱瘓。

在動物上進行反復的實驗之後,才會用到人身上。

陛下對凌遲,也就是送入解刳院的判罰,是極為慎重的,貪腐這類的罪名,頂天就是砍頭。

解刳院的罪人都是罄竹難書,罪惡滔天之人。

大明哪有那么多需要凌遲的犯人?

每一個凌遲犯,都是解刳院的寶貝疙瘩、寶貴財富,是不可再生資源,很難補充。

解剖論已經十分完善了,所以等閑是不會直接用他們去實驗材料浪費掉,都是反復驗證之後,才會對他們用。

一些罪犯在解刳院還治好了不少的病。

朱祁鈺看完了解刳院的實驗報告說道:「嗯,很好。」

他看著正在鋪設的路說道:「加大產出,沒錢就說話,金尚書不肯給,朕內帑有的是錢。類似的東西,多多益善,朕不會吝嗇賞賜。」

「多乎哉,不多也。」

「謝陛下隆恩。」徐四七帶著工匠們俯首謝恩。

陛下對工匠是有偏愛的,徐四七為首的工匠們,沒有辜負陛下的這種偏愛。

「金尚書可是很好說話的。」徐四七滿是笑意的說道。

金濂的摳門性子,完全是窮怕了節流的倉鼠囤貨行為。

但是在該花錢的時候,金濂從來沒有小氣過,只不過戶部總是和內帑吵架,目的自然是希望內帑多拿點錢出來。

戶部的理由很充分,天下是陛下的天下,陛下花錢,那不是天經地義嗎?

內帑的理由更加充分,藁稅都是入了朝廷國帑,作為維護朝廷的費用,為什么要把主意打到內帑之上?有沒有為臣之道,恭順之心!

戶部和內承運庫的劍拔弩張,已經成為了見慣不怪的常態,哪天他們打起來,也沒人會奇怪。

朱祁鈺走了兩步忽然想到了《實踐論》里的一段話。

「在很長的歷史時期內,大家對於社會的歷史只能限於片面的了解,這一方面是由於朘剝階級的偏見經常歪曲社會的歷史;另一方面,則由於生產規模的狹小,限制了人們的眼界。」

「人們能夠對於社會歷史的發展作全面的、歷史的了解,把對於社會的認識變成了科學,這只是到了伴隨巨大生產力——大工業而出現近代無產階級的時候,這就是科學。」

朱祁鈺深以為然。

人類在不斷的探索著世界,認知著世界的種種,將探索總結為社會認識。

然後隨著認識的不斷加深,從認識變成科學的主要誘因,就是巨大的生產力。

而實踐論中,全面闡述了社會認識轉變為科學的阻力。

第一個是朘剝階級對歷史、社會認識的偏見和扭曲;

這種偏見普遍存在,比如國子監、翰林院、風憲言官、朝中大臣,就非常反對陛下奉祀墨翟。

比如魏國公徐承宗只看到了那些貨於帝王、勢要的瘦馬們改變了命運,卻沒看到了這些瘦馬背後的悲慘世界。

信息獲取和社會教育、價值觀的都導致了這種偏見和扭曲。

類似的還有蔡東攀為首的江南士林,對太祖高皇帝和太宗文皇帝不停的潑臟水,把鐵鉉的鼻子耳朵剜下來喂給鐵鉉等等怪事,都能說的有鼻子有眼。

這種朘剝階級對歷史、社會認知的扭曲,是極其致命的。

他們掌控著話語權,把大明帶到了一個奇怪的方向里去了。

而另一方面則是生產規模狹小,始終沒有形成產業規模,僅限於小作坊階段。

比如僅限於龍江造船廠的水泥,比如博山玻璃坊、大名府燋炭技術,比如延長縣的石油餾分等等,因為規模太小了,無法形成合力,推動生產規模擴大。

朱祁鈺停住了腳步,大明能夠形成產業規模,擴大生產規模的唯有朝廷。

那些把銀幣、銀兩藏在豬圈里一年刨出來五次點數的勢要富賈們,是做不到這一點的,他們並沒有那個見識。

朱祁鈺要做的就是持續性的擴大生產規模,提高生產力,大明的社會認知自然而然,就會變成科學。

他對著徐四七說道:「繼續擴大產量,朕先把泰安宮的磚石牆抹一層水石灰,然後再把朕門前的路修一修。爭取在十五年之內,把九龍驛路都修一修。」

「讓大明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動起來!」

朱祁鈺並沒打算一蹴而就,今天有了水泥,明天恨不得把路修到雲南、川藏、伊犁、撒馬爾罕去,這是一個持續不斷的過程,是國之長策。

無法形成大規模生產的第二個困境,就是不是那么方便的交通了。

此時大明朝的交通情況,除了官道驛路之外,其余基本都是一下雨,道路就變的泥濘不堪,無法通行;一下雪,基本就是與世隔絕。

這也是大明的工坊,明明什么玩意兒都有,就是無法擴大生產,因為市場規模限制南北物料,主要是糧食的溝通,而不是生產。

歷代統治者都是深知交通的重要性,就連元朝都把官道驛路的維護得有模有樣。

朱祁鈺離開了石景廠,向著講武堂而去。

他一進講武堂,正好碰到了於謙和石亨兩人,朱祁鈺頗為興奮的將自己在石景廠的見聞和感悟,和這兩人交流了一番。

石亨面色有些驚懼的說道:「陛下容稟,這路不好,這仗就沒法打,限定三十日內趕路九百里,中間下了十天雨,怎么辦?」

陳勝吳廣他們就是大雨延期,趕不到地方了,隊伍中恐慌情緒加劇,為大澤鄉一聲怒吼,百姓揭竿而起提供了土壤。

於謙想了想說道:「陛下,各地農庄是不是可以加入到這里面來?生產物料,然後朝廷撲買,投入修路之中。」

「而且農庄對硬化路面有著迫切的需求,他們需要曬谷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