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耳提面命 言傳身教(2 / 2)

胡濙看著李賓言笑著說道:「這不就對了嗎?於少保執掌朝堂牛耳,可他從來沒有拉幫結派,因為他時刻記得自己的身份,他是陛下的臣子。」

「這就是朝堂最大的生存之道,為人臣謹臣禮。」

李賓言俯首說道:「謝胡尚書教誨。」

甭管對不對,這常青樹既然混了這么久,學一學也無妨。

胡濙擺了擺手,笑著說道:「哪有什么教誨,就是單純閑聊。」

「第一,咱們是陛下的臣子。第二,就是得有用處,還是以陳循陳學士為例。」

「陳循是辯不過我,然後被革職的,其實是他自己沒用罷了。」

「他做的最大的事兒就是修寰宇通志,也不是不可替代的,商輅就把他替換了。」

胡濙說完了第二條,當下的朝堂狗斗術,說起來並不上台面,那些個手段,無外乎,栽贓嫁禍潑臟水、帶高帽、穿小鞋。

可這些都是術,而不是道。

為臣之道,第一講究忠,為人臣謹臣禮。第二講究干,不能干的朝臣,要之何用呢?

「那胡尚書可以被替代嗎?」李賓言愣愣的問道。

他想到了徐有貞,這個家伙,按照大家的估計,陛下怎么不給他點顏色看看?

陛下的確不喜歡徐有貞,全朝堂但凡張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來。

可是徐有貞入京那天,陛下據說要用十萬兩銀子買徐有貞的奇功牌,徐有貞沒答應。

最後陛下還是給了徐有貞一塊奇功牌。

景泰安民渠的安民工作,是徐有貞在陛下的領導下,在靖安腳踏實地的忙碌了三年,取得的政治勝利。

只要有用,就不會被取代?

「我就是空讀了幾本書罷了,有什么不可替代的呢?」胡濙搖頭說道:「但凡是個滿腹經綸的家伙,只要願意投效陛下,都能取而代之。」

「胡尚書自謙了。」李賓言趕忙說道,那不是幾本書,那是一車又一車的書。

天下卧虎藏龍,肯定有比胡濙讀書多的人,但是就禮法變通之道而言,胡尚書當世無敵。

胡濙和李賓言聊了很久,終於在日暮時分,李賓言離開了胡濙的官邸,他真的是感觸良多,不虛此行。

李賓言剛走兩步,就碰到了一個金濂府上的門房。

「敢請問是李賓言李巡撫嗎?」門房湊了上來極為恭敬的說道:「金尚書有請李巡撫過府一敘。」

官邸的所有門房都是朝廷雇的人,所以金濂請李賓言去府上做客,並不犯忌諱,甚至陛下比李賓言更早知道。

「好。」李賓言走進了金濂的府邸。

於謙住在九重堂和陛下的澄清坊緊鄰,胡濙、王直、金濂、俞士悅等正二品大員的宅子,比李賢的宅子闊氣好幾倍,兩頭石獅子不怒自威。

陛下對於科層制的官員的官邸,是按照洪武祖訓營建,不僭越,更不減料。

時至今日,已經很難聽到有人說官邸法的壞處了。

陛下安心,朝臣也舒心,不是誰都想跪著當官的,尤其是混到了北衙京師里的京官,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來來來,無須多禮,無須多禮。」金濂聽到了稟報,來到了門前,把李賓言迎了進來。

李賓言剛進正廳就看到了一桌的好酒好菜。

金濂笑著說道:「坐,就是家里庖廚做的,家常便飯。」

「剛從胡尚書那邊出來?」金濂打開了話匣子,李賓言猶豫了下把他和胡濙談得內容,挑能說的說了說。

金濂給李賓言倒了杯酒說道:「我有胃疾,就不飲酒了。」

「胡尚書把這話,說的很通透了,甭管理解不理解,聽他的准沒錯,至少在這龍潭虎穴之中,做到全身而退,沒什么問題。」

李賓言小酌三爵,就將筷子放在了酒盅上,表示不勝酒力,不再飲酒。

三盅酒,也就是潤潤嗓子,這頓宴,主要還是說事。

金濂滿是感慨的說道:「李巡撫,你和李賢在南衙做的很好啊,國帑日益充盈,和二位在南衙做的事兒,有莫大的關系,我替戶部謝謝二位。」

金濂不能飲酒,這是太醫院的醫囑,他只能以茶代酒了。

組織龐大起來,各方利益,就像是九頭蛇一樣,頗有一些各掃門前雪的味道。

戶部是金濂總領部事,他老了,也病了,現在每多活一天,就是賺一天,他最想看到的就是國庫充盈起來。

金濂想起了當初的種種,笑著說道:「當初啊,瓦剌人凶悍,陛下還未登基,從郕王府到奉天殿監國。」

「等到朝議之後,廷議退敵之策,還是監國的陛下,就問某,金尚書啊,咱們有多少糧食守城?」

「我告訴陛下,不足百萬石糧食,京師米貴,四兩銀子一石,窮民苦力無以為繼,通州有糧,可是運不到京師來。」

「於少保要運,我說還不如一把火燒了。」

「若非陛下下了狠手,於少保也不惜名,帶著老營的兩萬軍打通了通惠河,這京師之戰,誰勝誰負尚未可知啊。」

那時候國帑窮的耗子都不去,現在不僅窮,還欠了。

主要是官道驛路和二十萬里水路疏浚壓在頭上,需要的錢太多了,不過金濂卻一點都不著急。

能欠是好事。

「金尚書叫我來,所為何事?」李賓言滿頭霧水的問道。

金濂也沒打啞謎,直接開口說道:「你要不要回京當戶部的佐貳啊?我問陛下請旨,讓你歸京做戶部左侍郎,負責部事。」

「金某不知天命何時,張鳳名厚,可是處理部事,還是有點弄不清楚。」

陳汝言讓賢,江淵擔任了兵部尚書,這戶部左侍郎的位置空了出來,張鳳繼任,可是張鳳名望倒是夠了,可是這能力,卻不太夠用。

李賓言去山東巡撫掛的是戶部右侍郎的印綬。

「這…」李賓言思考了片刻說道:「但憑陛下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