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2 / 2)

陳鎰想了想說道:「賀總憲,都察院的狀況,想必賀總憲心里一清二楚,否則也不會如此的埋怨了。」

「這種情況是陛下的責任,但凡是有點能力的,陛下都會將這些御史調派出京做事,比如柯潛,這個軍生是真的厲害,本來熬幾年,做個僉都御史綽綽有余。」

「但是陛下把他送到了陝西行都司,抓了不少的諜子,刺探大明情報的奸細,和一些倒賣禁物的商賈,剛赴任,就拿了三塊頭功牌。」

頭功牌拿到手軟,這就是柯潛在陝西行都司的現狀。

當初陛下把李燧調到了南衙幫襯李賢,其實去陝西行都司的話,立功的機會也不少。

「這是陛下的責任,陛下曾經找陳某談過都察院的問題,也說了以後會留下一些干吏在都察院內,所以賀總憲勿慮,勿憂。」陳鎰解釋了一下為何都察院是這么個爛泥塘的模樣。

稍有能力的都拿走了,只剩下些清談之流,可不就是只會狺狺狂吠了嗎?

陛下保證了,會給都察院留下人才。

這是胡濙在陛下面前,痛陳利害直諫陛下,不應如此反復抽調,否則都察院會一直爛下去。

胡濙也好,陳鎰也罷,還有陛下,都是不願意讓都察院這么繼續爛下去,所以才把頗有能力的賀章從雲南調了回來。

陳鎰這是在傳遞聖意,賀章心里有怨氣,這是必然的,陳鎰並不想留下一個爛攤子,一走了之,陛下必然不肯。

「院里有幾位干吏,我都寫好了名錄,你注意留意他們,有他們幫襯,都察院不會出亂子,這位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陳鎰拿了份題本遞給了賀章,這些人有能力,有才情,至於賀章用不用,那是賀章的事兒了。

賀章接過了題本,鄭重的放在了袖子里。

都察院總憲這個位置,最大的問題,就這幾個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不求功,哪來的頭功牌?

六部尚書侍郎,文淵閣輔臣,哪個不是奇功牌、頭功牌圍在腰上當腰封?

他沒有牌子,怎么好跟這些人並列奉天殿之上?

這就是這位置的難處了。

賀章又認真的詢問了很多關於都察院的事兒,算是心里有了點譜兒。

只嘆這大好的年華,只能在這都察院蹉跎了。

「眼下有件事兒,你且留心,最近天氣多變,有人又擺弄起了天人感應那套兒,這事兒得萬分留意。」臨到散場的時候,陳鎰提點了一句賀章。

「不是吧,陛下顯然在拿這事兒釣魚啊,我這剛回來都看出來了,這也有人上奏?」賀章眉頭緊蹙的問道。

忠誠的錦衣衛把上一任的欽天監監正斬了兩次,這件事誰不知道?

陛下對這種事極為厭惡,不解決問題,只想找給人把鍋甩了,這是怠政。

陛下不害怕被罵,厭惡怠政,要是一邊罵著陛下,一邊把事情辦得更好。

陛下絕對樂意多被罵幾句。

賀章想不明白,這鉤已經不是直的了,完全是沒有鉤。還有人上趕著找死不成?

「有啊,所以說,賀總憲多留意點吧。」陳鎰嘆了口氣,拍了拍賀章的肩膀和李賓言同行,向著官邸走去。

賀章一個人站在京師街頭,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這就是他要接手的都察院嗎?

賀章略微有些痛苦的揉了揉疼痛的腦闊,這還沒走馬上任,他已經看到了自己灰暗的前途。

「唉。」賀章嘆息,向著官邸方向而去。

李賓言和陳鎰在天明節後,向著松江府赴任,陳鎰是琉球巡撫,主管雞籠島和琉球三府,路上兩人的話很多。

而此時大明最危險的男人袁彬,正在逗弄一個上門一騎討的武士。

袁彬想不明白,這小小的倭刀為什么要跟他這個長槊,玩一騎討。

一寸長一寸強,倭刀根本近不了身,跳來跳去,憑白空耗體力。

這是赤松家的武士,他們對生野銀山依舊虎視眈眈,可惜接連派了幾個武士過來,都被袁彬打的媽都不認識了。

倭刀太短,根本不可能是長槊的對手,袁彬就跟逗貓一樣,消耗著對方的體力。

臨戰的時候,袁彬是極為嚴肅的。

逗貓是一種很嚴肅的戰術,就是用長槊的優勢,耗盡敵人的體力,然後一擊斃命。

袁彬目光一聚,拖著長槊一個掄圓的倒掛,長槊帶著呼嘯的破空聲,和零零散散的雪花,砸向了體力不支的赤松家武士。

這一下,直接砸斷了對方的倭刀,斬掉了對方一個胳膊。

「啊!」這武士踉踉蹌蹌的退了幾步。

技不如人,整個過程,袁彬就凸顯了一個輕松寫意。

今參局歪著頭對著唐興說道:「李大老,這位壯士,有如此實力,卻如此的謹慎,當真凶悍。」

袁彬這最危險的男人,其稱號可不是靠莽出來的,他面對任何人的時候,都是全力以赴。

雖然場面上看,袁彬贏得極為輕松,甚至沒出什么力氣,但和袁彬多次切磋的唐興知道,任何時候,袁指揮都是全神貫注。

想殺袁彬很簡單,正面打死他。

鬼蜮伎倆真的不太好使,畢竟十數萬大軍之內,如履平地之人。

「御令看得懂這纏斗?」唐興露出了一些驚訝,今參局居然能看得明白這武斗,是唐興萬萬沒想到的。

今參局妖媚的笑了笑說道:「我自然是看不懂武技,但是看得懂人心。」

「我只看他的眼神,便知道,他從沒有放松過一絲一毫,他在全力對敵。」

「這赤松家的武士,輸的不冤,技不如人,丟了一條胳膊,這要是長槊砸到了腦袋上,怕是直接死了。」

袁彬真的是手下留情了,只斬了一個胳膊,而不是殺人,死是不會的,但是丟半條命,是絕對的。

唐興滿是感慨的說道:「我們畢竟都是大明人,若是處處下死手,怕會引發眾怒,群起而攻之。」

「御令看著袁壯士如何?」

今參局面色數變,立刻一冷,眉頭緊蹙的看著唐興說道:「李大老,把我當做人盡可夫嗎?!」

今參局喜歡唐興那風流不羈愛自由的氣質,她為此深深著迷。

她做不到自由,她連自己要不要孩子的權力都沒有,所以她期盼自由,袁彬雖好,可是也只是欣賞。

「我是說讓他做山野銀山的名主,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整天想的都是這些男男女女的事兒嗎?」唐興目瞪口呆的問道。

他倒是想讓袁彬頂包,可是袁彬早就反應過來了,袁彬本人不同意,唐興怎么會輕易開這個口?

他唐興真的打不過袁彬,會被暴揍的。

「啊…這事兒啊。」今參局這才知道自己想錯了,神情略微有些尷尬,滿臉通紅的低聲說道:「還不是跟你說話,才想這些事兒?」

「至於名主之事,咱們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