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裝在套子里的人(1 / 2)

「治襄王的葯已經上路了,估計晚些日子就可以入京了。」朱祁鈺放下了襄王的奏疏。

估計是襄王聽聞了京中有立太子的風波,為了避嫌,所以才會在開封府停下,哪怕是犯了欺君之罪,他也要留在開封。

襄王怕自己惹上不該惹的麻煩。

這立太子的聖旨一下,到了開封府,自然是葯到病除,這襄王就該回京了。

興安俯首說道:「陛下英明。」

朱祁鈺擺了擺手,開始了一天的公文批復,他卻是比較忙碌。。

這聖旨的確順著官道驛路,直奔開封府而去,只有了五日,便到了開封府。

而此時的朱瞻墡和羅炳忠,正打算去梅谷賞梅,這聽聞消息之後,也不准備賞梅花了,立刻開始收拾行囊,腳程稍微快一點,還能趕得上過年。

「陛下這立了嫡子為太子,真是讓人出乎意料之外啊。」羅炳忠扎進了行囊,放進了馬車之中,有些感慨的說道。

朱瞻墡卻搖了搖頭說道:「情理之中,陛下以庶登基,自登基之後就飽受非議。」

「這些個衛道士的清流言官,嘗言庶孽誤國,時至今日,大明擺脫冬序,他們依舊如此以為,喋喋不休什么五常大論。」

「一群糊塗蟲。」

朱瞻墡端著手中的茶杯,愣愣的看著仆人進進出出,卻是一言不發。

這京師對於他而言,無異於龍潭虎穴,別看陛下已經立了太子,可是依舊不安心,他思前想後,將羅炳忠喚到跟前,示意他坐下說話。

「孤當初執意不進京,一來是惜命,知道入了京,那孫太後也容不得孤,二來,孤有自知之明,稽戾王留下的這個爛攤子,孤收拾不了。」朱瞻墡重提舊事,說起了當年他在襄王府的時候,孫太後請了他的金印,但是他死活不去京師的原因。

「殿下昔日之舉,今日之報也。」羅炳忠給朱瞻墡續了一碗茶,他這位襄王當年不進京的決定是對的。

就當是京師的局勢而言,朱瞻墡這個怕事的性格,確實收拾不了那個爛攤子。

朱瞻墡繼續說道:「陛下南下平叛,孤在京師監國,羅長史還記得嗎?那會兒多少人在孤耳邊叨叨,什么郕王謙恭未篡時,什么庶孽誤國亡社稷之類的話。」

「他們就不想想,若不是稽戾王親征,陛下至今還是郕王,孤還在襄王府花天酒地醉生夢死!」

「是他稽戾王失道丟了天下!不是陛下篡了他的天下!」

朱瞻墡這番話說的有些怒氣,陛下是殺了稽戾王篡位的風力,可一點都不比當年太宗文皇帝下西洋是為了找建庶人的風力差到哪里。

「天時地利人和,以人和為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殿下高見。」羅炳忠附和的說道。

關於陛下為什么是陛下的問題,羅炳忠的看法和朱瞻墡是完全相同的。

陛下的皇位是時事之下,乘風而起自己爭來的,而不是篡來的。

說玄乎點,那叫天命所歸。

朱瞻墡拿起了茶杯當湯婆子暖手,他感慨萬千的說道:「孤為陛下鳴不平啊。」

「陛下當初監國是被架上去的,讓陛下監國,讓陛下從不視事的王爺變成皇帝的也是他們,現在又拿著嫡庶的事兒說,說天象多變,皆因陛下失德所致。」

「就拿孤來說,孤是個多惜命的人啊!當初南衙僭朝作亂,孤立刻馬上就帶著你跑了,去京師找陛下做主,為何?」

「陛下要是真的無德,我一個嫡皇叔,敢跑去京城?若是那孫太後依舊垂簾聽政,孤寧願被叛軍俘虜,也不敢入京去!」

「陛下不修德行?到底誰沒德行?!」

朱瞻墡又提起當初他放下襄王府的一切跑路,就是察覺到了有異常,他立刻做出了上京的決定,即便是知道陛下太廟殺了稽戾王,他還是如此選擇,就是看到了稽王府上下全須全尾。

到底誰不修德行?

羅炳忠趕忙說道:「陛下乃至德之人,殿下亦至德之人,殿下信陛下,陛下亦信殿下。」

拍馬屁這種事,羅炳忠輕車熟路。

而且不會拍到馬闌尾上,因為襄王朱瞻墡乃是宗親之中,唯一一個掛著奇功牌,三讓而不就的至德之人,那是陛下欽定的!

朱瞻墡看了看自己擦得鋥亮的奇功牌,這是他拿命博來的。

他的話里帶著幾分怒氣,厲聲說道:「這天下是誰的天下?是這五常大論的天下,還是陛下之天下?」

「陛下心里委屈啊。」

「什么嫡不嫡,庶不庶的,有啥好議的?」

「稽戾王就是嫡子了嗎?她孫太後當年也是踩著胡皇後當上了皇後,稽戾王剛出生那會兒,也不是嫡子。」

「你別笑!」

「孤就是看孫太後眼下失了勢,孤才敢這么說,她要還是垂簾聽政,給孤陛下的膽子,孤都不敢亂說話。」

羅炳忠趕忙止住了笑意,他聽到這里,終於聽明白了,他這位襄王殿下,還真是為陛下打抱不平,才有這番話。

他也靠在了藤椅上,頗為無奈的說道:「嫡庶有別,尊卑有序,就算是陛下,這五常大倫之事,也是得受這份委屈。」

羅炳忠覺得陛下立了嫡子為太子,有些意外,所以才覺得陛下受了委屈。

「不不不,你想錯了。」朱瞻墡伸出了食指擺了擺說道:「你還是不了解陛下啊,猜不出陛下的心意。」

「哦?殿下有何高見?」羅炳忠有些好奇的問道。

「枉論聖意是要掉腦袋的,不過孤前腳稱病不前,已犯下了欺君之罪,此時再多一個妄議的罪名,也是無所謂了,就和你分說分說。」朱瞻墡笑著說道。

「其實這個時候立誰都一樣。」

「現在陛下的皇嗣尚且年幼,無論立哪個,不過都是餌料罷了。」

羅炳忠倒吸一口冷氣,他低聲說道:「殿下,此話也就你我二人密語兩聲便是,切勿到外面亂說。」

這話要是傳出去,朱瞻墡要遭多少罪過?萬一傳到了陛下的耳朵里,後果不堪設想。

朱瞻墡放下了茶盞,依舊滿是笑意的說道:「要孤言,立誰都可以,只有有的立,就不是事兒,怕就是怕沒有立的那個。」

「你看看先帝,孤的那個大侄子,後宮佳麗,僅僅嬪妃就有十二人之多,結果皇子就誕下了兩個,你就沒奇怪過嗎?要知道當今陛下,宣德十年才被陛下所認。」

庶子的地位很低,哪怕是在皇家也是如此。

就以陛下為例,現在住在泰安宮里的吳太後,本就是當年漢王朱高煦謀反時候的宮嬪,機緣巧合侍奉了宣德皇帝。

自從郕王朱祁鈺出生之後,就一直住在宮外,直到宣德十年,宣德皇帝朱瞻基為了給這娘倆一條活路,才認下了這個孩子,封為了郕王。

就稽戾王那個性子,若是朱瞻基不封朱祁鈺為郕王,昭告天下,這吳太後和朱祁鈺,一個都活不了。

羅炳忠驚駭的說道:「不是說陛下宣德三年出生,宣德十年二月被封為了郕王嗎?這何來宣德十年才被先帝所認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