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圖窮匕見,荊軻刺秦(1 / 2)

脫脫不花旳入京之路並不太平,在韃靼是明槍,在大明乃是暗箭,但是這暗箭,卻和脫脫不花毫無關系。

脫脫不花只感覺到了風平浪靜,便已經走到了京師,只是走的稍微慢了一些。

脫脫不花從德勝門入京師,東城貴,西城富,這自德勝門而入,自然看遍了大明的富碩和安泰。

「真希望有一日,我韃靼亦無飄零之苦,不求如此富碩,只求有安穩日子。」脫脫不花站在了奉天殿之前,他忽然開口對身邊的鴻臚寺卿楊善說了一句。

韃靼隨水而棲,一切的收成好壞,都看長生天的心情,窮山惡水出刁民,韃靼自己的生產不足,自然要南下搶奪。

脫脫不花繼續開口說道:「我先祖成吉思汗的閼氏也就是妻子孛兒帖曾經被蔑兒乞人搶去,成吉思汗救回妻子的時候,孛兒帖就有了身孕,並且生下了一子,名曰術赤。」

「術赤的意思就是客人,不該來之人,在成吉思汗稱汗分封之時,就將術赤的封地封在了最西面,在也兒石河以西,花拉子模以北,鐵蹄最遠之處,名曰術赤兀魯斯。」

「也就是今天的金帳汗國,也先想要去的拔都薩萊繼承的汗位。」

術赤的身世問題,楊善自然知曉。

脫脫不花的這段意思很簡單,在草原上,能活下來才是頭等大事,生活何其困苦。

「一到冬日白毛風的時候,大雪飄飛,韃靼的百姓就會擠到一起取暖,最外面的是老人,再里面是小孩,再里面一些是女人,最後是成丁的男子。」脫脫不花緊了緊大氅繼續訴說著草原的悲苦。

「在大明所追求的大道之世,人人有德,人人敬老,人人愛幼,這種做法豈止是殘忍二字,可是又能如何呢?」

「我希望我今日之舉,能為韃靼的百姓帶來安寧的生活,別無所求。」

楊善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宣韃靼可汗覲見!」一聲聲長吟傳來,皇帝宣韃靼可汗覲見的敕命,已經從奉天殿內傳來。

楊善再看了一眼脫脫不花的右衽,經過了反復的溝通,脫脫不花終於肯披右衽,而非左衽覲見了。

在大明的禮部的札記里,除了脫古以外,這個脫脫不花是第二位披右衽覲見韃靼人了。

「拜見四海一統之大君,大明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從千里之外而來,特獻上盟書,願大明與我韃靼永結同好,永休兵戈,為兩地百姓共謀福祉。」脫脫不花行的是三拜五叩的大禮。

大明的皇帝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都是天下之主,自然是要行大禮,脫脫不花人都到了京師,這些禮節,他也沒有過多的在意。

朱祁鈺走下了月台,來到了脫脫不花的面前,接過了盟書,緩緩打開,正要說話。

「哐當。」

一個黑影從盟書的卷軸中掉了出來,掉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整個奉天殿內,安靜無比,呆滯的看著這一幕。

而興安已經竄到了朱祁鈺的面前,盧忠更是拔出了綉春刀,將刀架在了脫脫不花的脖子上,馬碩將脫脫不花反縛。

盧忠聲嘶力竭的大聲喊道:「護駕!!」

緹騎魚貫而入,奉天殿內一片刀光劍影。

朱祁鈺撿起了地上的那柄細棱劍,十分鋒利,四棱,還帶有血槽,若是扎進身體,就是貫穿傷,拔下來血槽也會勾出一個血窟窿。

開了刃的細棱劍。

直到朱祁鈺撿起了那柄細棱劍的時候,朝堂眾人才回過神來,神情迥異。

「脫脫不花,你要殺朕,仿照圖窮匕見的荊軻刺秦王?」朱祁鈺拿著那柄細棱劍,他此時居然頗為平靜,早就知道這議和之事,必然會有幺蛾子,這玩的確實很花。

朱祁鈺說話的時候,脫脫不花身上已經有了七八個緹騎大漢,脫脫不花手腳被綁縛,動彈不得,被盧忠踩在了腳下。

極為標准的緹騎綁縛法,很專業。

「不是我!」脫脫不花掙脫了下,面色漲紅,歇斯底里的喊道:「大皇帝,不是我!」

朱祁鈺忽然笑了下說道:「松綁吧,不是他,把這證物放好,這可面刺寡人的證物。」

幾個朝臣終於回過神來,剛要說話,朱祁鈺舉手打斷了他們的話,笑著說道:「盟書朕已經收下了,韃靼只要不背盟反叛,朕定當不會背盟,平身吧。」

大明的朝堂里,皇帝說話的時候,沒有別人說話的份兒,朱祁鈺並沒有多么的生氣,只是略微覺得有些好玩,給他波瀾不驚的生活帶來了許多的小驚喜。

「開宴,遠道而來便是客,移駕奉王殿。」朱祁鈺大袖一揮,直接開宴賜席,盟書既然已經送來了,王化韃靼就應該開始了。

朱祁鈺並沒有馬上去奉王殿而是在奉天殿內,端詳著那柄極為鋒利的細棱劍。

「好劍。」朱祁鈺盯著那細棱劍,興安也盯著那細棱劍附和著說道:「好劍。」

「好在哪里?」朱祁鈺笑著問道。

興安想都不想的說道:「陛下說它是好劍。」

「這劍身質地均勻,渾然一體,這鋼料即便是以石景廠的能工巧匠,也只能偶得。」朱祁鈺伸出手指輕輕彈了一下,隱有龍鳴之音。

「盧忠,你說說你的看法。」朱祁鈺盯著那把細棱劍說道。

盧忠依然有些心有余悸,若是脫脫不花有忤逆之心,趁著此細棱劍掉落之時,抄起來,刺向陛下,後果不堪設想。

「此劍定不是韃靼所制,他們沒那個本事。」盧忠俯首說道。

朱祁鈺笑著說道:「然也,繼續說。」

盧忠想了想說道:「這盟書自賀總憲帶走之後,就一直沒有離開過賀總憲的身側,直到給了脫脫不花,而脫脫不花隨身攜帶此物。」

「棱劍當殿掉落,要不然是賀總憲有問題,要不然是脫脫不花有問題,甭管誰出了問題,都會破壞和議。」

「可能他們沒有預料到陛下的反應。」

朱祁鈺頗為認同的說道:「賀總憲跑這趟兒,命差點沒了,右臂空盪盪,自然不會是賀總憲。」

「好好查查,不過鬧了這么大的動靜,怕是什么都查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