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1 / 2)

對於和議之事,大明有許多許多人反對,在韃靼也有很多人反對,這些人用實際行動表示了自己旳反對。

但是很可惜,大明的軍士有甲,而前來偷襲的韃靼人、女真人都沒有甲胄。

披甲之士在戰場上,尤其是在面對無甲軍士的時候,是碾壓的存在。

在經過了碰撞和一個時辰絞肉機一樣的戰陣廝殺之後,前來襲擊車隊的韃靼和女真人,終於承受不住如此嚴重的傷亡,開始出現了小規模的潰敗。

這種在戰場上的小規模潰敗,在短時間內變成了一種潰散,來襲之人,留下了近千顆人頭之後,在惶恐和不安中,開始四散而逃。

而馬碩帶著大明軍士開始了銜尾追殺,賀章並沒有,因為他受傷了。

賀章是個文弱的讀書人,在來韃靼之前,他不會騎馬,只會坐轎子,而且是軟轎。

到了韃靼,賀章學會了騎馬射箭,但是依舊是個讀書人,作為都察院總憲,大明正使,他親自披甲殺敵,刺激了大明軍陣的士氣,為大明的勝利做了一個注腳。

「陛下說,一旦死傷超過了一成,軍陣就會崩潰,戰場就會出現逃兵,開始的時候,我還不信,但是這些烏合之眾,的確如此。」賀章的虛弱的靠在病榻之上。

賀章看了馬碩一樣,繼續說道:「怪不得陛下不願意發動戰爭,勝負都是兵家常事。」

此時的賀章面如金紙,臉色蠟黃,嘴唇發白,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澤,整個人一抖一抖的,孟婆湯的效果正在緩慢的退去,疼痛讓他的額頭全都是汗。

賀章看向了桌上的奏疏,說道:「這是都察院的一些調整,這都是這段時間我一直思考的,務必交給陛下。」

馬碩看著賀章的模樣,接過了奏疏,點頭說道:「如果你還活著,就自己交給陛下。」

「少了一條胳膊,還當什么官呢。」賀章看著自己空盪盪的右臂,閉上了眼睛,不願多談。

他傷的很重很重,他被錘下了馬匹,鐵蹄踩斷了右臂,被錘的位置和鐵蹄踩踏的位置,都是右臂,隨行的太醫院的醫倌最終給賀章進行了截肢處理。

賀章現在還很危險,不見得能活下去。

就算是活下去,賀章也沒辦法做官了。他的右手沒了,連字都寫不了,更不能兌現承諾,搭弓射箭,為泰安宮看家護院了。

這就是為什么大明皇帝一直三令五申,禁止將帥沖鋒在前的原因。

馬碩想要說些什么,但是他這個大頭兵,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安慰面前這個大頭巾。

三日後,順利合兵一處,五日後,車隊趕至了北古口大營。

於謙放下了手中的事物和石亨一起見到了隨行的醫倌。

「賀總憲現在根本不配合治療,他現在有點心灰意冷,他自己都不想活了,我們也幫不了他。」隨行的醫倌是太醫院的太醫,經驗豐富,可是賀章一心求死,他們也沒有多好的辦法。

於謙已經全面了解了賀章現在的情況,示意醫倌出去便是。

於謙站起身來,對著石亨鄭重的說道:「待會兒咱們一起去看看賀章,你切記少說點刺激人的話。」

「不善交通的於少保,教訓起長袖善舞的武清侯來了?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我還不知道嗎?」石亨比於謙更擅長和人打交道,畢竟於謙這種油鹽不進又身居高位的人,真的很難相處。

於謙點頭說道:「說的也是。」

於謙和石亨去看了賀章,賀章不太願意交流,和誰說話都略微有些心不在焉。

於謙忽然開口說道:「其實少一只手,也沒什么關系,你可以找人給你代筆,就像其他那些官吏一樣,寫份奏疏,都讓師爺司務去寫。」

「於少保這都知道?」賀章愣住了,他看著於謙略微有些呆滯的說道。

石亨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論不會說話,還是得看於謙。

但是石亨並沒有出聲,因為賀章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無論是憤怒,還是傷悲,總比一言不發強得多。

這種事於謙比石亨更加擅長。

於謙點頭說道:「陛下也知道。」

「台閣體多難寫,一堆廢話還不能重樣的寫的天花亂墜,可不得找人代筆不是?」

「久而久之,他們甚至連上書言事,都讓師爺們代替,他們怎么不把官兒直接讓給師爺去做呢?」

「要不那些個司務廳的司務區區九品,知道的比我這個於少保還要多?他們的消息怎么能那么靈通?」

賀章這才了然,他搖頭說道:「讓於少保擔心了,可是我這個人已經廢掉了,要是沒了左手,若是陛下不棄,我舔著臉也在朝堂上廝混下去了。」

「就跟胡尚書那般。」

「可是傷的是右手,而且整個都沒了,我實在是」

賀章的心結就在這里,他不甘心。

他明明得到了他想要的,明明他把事兒做到了極致,明明回京之後,在脫脫不花獻上盟書的時候,他就可以得到一塊奇功牌,在都察院大展拳腳,他也找到了解決辦法。

在最後的時刻,他卻失去了右手,還不如死了算了,當了英烈,胡濙就再也不能罵他了。

於謙不能給賀章任何的承諾。

因為賀章的去留只能由陛下去決定。

於謙站起身來,面帶笑容的說道:「好了,多休息,要謹遵醫囑,把身體養好了,才是正經。」

「若是陛下有令,你這個樣子,豈不是有負君恩?」

於謙和石亨離開了賀章的營帳,又叮囑了幾句醫倌,才憂心忡忡的離開。

石亨一腳將石子踢飛,石子劃過了一條弧線砸在了一頂營帳之上,他想了想說道:「我聽馬碩講,賀章對軍務之事,頗為精通,一學就會,甚至連參連射箭都學會了,不如就讓賀章到京營來,做個狗頭軍師,出謀劃策好了。」

「你我聯合作保,陛下不給我這個武清侯的面子,還能不給你這個文安侯的面子?」

於謙頗為驚訝的說道:「你不是一向反對文官參和軍陣之事嗎?」

石亨不屑一顧的說道:「我是反對那些喋喋不休、不懂裝懂、趾高氣昂胡亂指手畫腳的文官,又不是反對胸有韜略之人。」

「於少保在軍中,我可曾說過一句抱怨的話?」

於謙認真的思考了下說道:「賀章乃是京官,還是請陛下聖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