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巾幗不讓須眉(2 / 2)

他發現他理解錯了,汪皇後沒打算把女子學舍弄成一個讀女誡女訓女紅的地方,而是認認真真的踐行著她當初的那句巾幗不讓須眉。

朱祁鈺小聲說道:「這個射箭啊,其實很容易傷到女子的。」

「唐妹妹可是弓馬嫻熟,當然知道夫君所言何事,你看這是什么?」汪皇後洋洋得意的說道:「這是專門為女子射箭做的護胸。」

朱祁鈺拿起了那塊半張兔皮大小的護胸比劃了一下,的確可以有效的避免女子射箭出現意外。

弓弦的力氣很大,稍微胸襟寬廣點的女子,很容易就被打的波浪滾滾。

有了護胸就可以有效避免此事了。

汪皇後將護胸拿在手里說道:「而且這護胸男子也可以用,弓弦下半段這個位置很容易發毛,若是男子也配到護胸射箭,除了防止受傷之外,還可以保護弓弦。」

朱祁鈺鄭重的看了片刻,對興安十分認真的說道:「去把這塊護胸交給江淵,讓他看看,是不是有用。」

汪皇後非常擔心的說道:「誒,等等,會不會有人上奏說,這東西靡費國帑,本宮可不想憑白擔上一個禍害朝綱的罪名。」

朱祁鈺搖頭說道:「靡費國帑?沒有人,比朕,更懂財經事務!」

「還有什么好東西,盡管拿來。」

弓弦是消耗品,而且很多時候,是一種極為沉重的賦稅,制作弓弦不易,保管不易,使用也要避水,是個金貴的東西,尤其是汪皇後指的地方,弓弦和衣服甲胄摩擦很容易磨損發毛,這護胸的確是個好發明。

汪皇後差人拿過來了一把火銃,只不過這個火銃帶著一個彎曲的木制手柄。

「男子手一般比女子大,這手銃擊發後仰,才有了此物,也是唐妹妹弄的,是不是很趁手?」汪皇後拿著那造型有些奇怪的手銃,眉眼都帶著笑,看來真的很喜歡在這女子學舍待著。

朱祁鈺看了眼興安,囑咐的說道:「沒事多過來轉轉,能偷就偷,明白嗎?」

「臣明白!」興安露出一個陛下放心的眼神。

汪皇後差點被氣笑了:「都是自家的東西,何來偷一說。」

「朕又不是讀書人,偷就是偷,絕不是竊。」朱祁鈺樂呵呵的打趣說道。

「預防衛生與簡易方?你們還學這個?」朱祁鈺拿起了那本簡易方,頗為驚訝的說道。

汪皇後理所應當的說道:「冉妹妹親自教授,太醫院的當值女醫倌,當然要學這個了。」

「這是什么?」朱祁鈺翻開了下簡易方,卻發現開頭居然是一段詞。

汪皇後低聲說道:「李凝兒和冉妹妹寫的。」

「來人,請李凝兒過來,為陛下彈唱一曲。」

李凝兒待字閨中,自然還是帶著那厚重的帷帽,坐在了帷幕之後,調試著琴弦。

「皇後千歲,你這早就安排好的戲份嗎?人一個黃花大閨女,還嫁不嫁人了?」朱祁鈺側著頭對著汪皇後說道。

他無意納李凝兒,這撫琴唱曲不是耽誤人嗎?

汪皇後抿了抿嘴唇說道:「臣妾年老色衰,陛下自己找,還不如臣妾給陛下找。」

「你聞到了嗎?一股怪味兒。」朱祁鈺嗅了嗅,有些疑惑的問道。

汪皇後看著作怪的陛下,不屑一顧的說道:「聞到了,醋壇子打翻了!」

「知道還為難自己。」朱祁鈺一樂,果然日久生情,時間久了,朱祁鈺這點小伎倆,汪皇後已經清清楚楚了。

一陣激揚的前調之後,便是如同百靈鳥清晨啼鳴般輕靈的聲音傳來。

「謬水西南過重山,誰人曾植冷杉;嘗遍百草,三百六十五味全;」

「曾遇七毒何為險,辨別百草之間,何醫何解,看那黃帝內經傳千年、千年;時光荏苒,草木湯液伊尹釗,扁鵲四診病無藏」

這段唱詞並無什么格律,講究一個隨心所欲,顯然不是給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娘子們唱的。

詩詞歌賦玩的就是個格律,玩的就是情調,玩的就是高雅。

李凝兒唱的這個,就很俗。

朱祁鈺是個俗人,他給季鐸的詩詞,也沒有什么詩格,對這曲頗為喜歡。

李凝兒的音調一揚,繼續唱道:「善用六經八綱,救死扶傷,留世有岐黃;麻黃分清上下,生姜半夏相殺;附子回陽為佳、浮沉弦滑,醫者指下」

唱的是岐黃之術的開端,神農嘗百草,黃帝內經千年流傳,歷史上的各種神醫皆在其中,到了後半闕,還有一些葯方、葯理混合其中。

若是他上學那會兒,哪個英語老師能把語法、時態編成曲,他也不能英語就考個及格分。

李凝兒按住了琴弦,一曲歌盡:「陛下,妾身唱完了。」

「賞。」朱祁鈺大手一揮,再無多言。

李凝兒還想再說,終究是鼓足了勇氣說道:「陛下,妾身唱的好不好?」

朱祁鈺頗為認同的說道:「詞好,曲好,人也好。」

李凝兒面露欣喜,連聲音里都帶著許多喜慶說道:「謝陛下誇贊,妾身退下了。」

李凝兒歡天喜地領賞而去,可終究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朱祁鈺看著汪皇後搖頭說道:「她唱得不錯,以後不要她再給朕唱了。」

汪皇後看得出她這個夫君是真的喜歡這詞、這曲、這人,她滿是疑惑的說道:「夫君到底在怕什么?是怕前廷非議?夫君不是不怕這個嗎?」

「朕一個亡國之君怕這個?」朱祁鈺搖頭說道:「朕非良人,能夠看顧好你們就夠了。」

「夫君非良人,這天底下還有良人?」汪皇後依舊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