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雖然削減了待遇,但是獲得了自由(1 / 2)

朱祁玉看著手中的奏疏陷入了沉思。

如何解決宗室子弟過多,導致朝廷養不起的問題。

古今中文,歷朝歷代,都有自己的做法。

其中最為殘酷的方式,就是奧斯曼王國的弒親法令。

就是新蘇丹上台之後,兄弟和侄子全部殺死。

比如現在小亞細亞逞凶的奧斯曼蘇丹法提赫,在上台後,第一件事就是溺死了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弟弟。

把所有的宗室全都殺死,就不存在朝廷無法供養子子孫孫無窮盡的供養問題了,畢竟宗室沒人了。

法提赫果然是小天才。

這種方法需要繼位的蘇丹長壽健康、陽氣足,能夠生下更多的繼承人,而且宗親數量大規模減少,弒親法令,逐漸演變成了近衛軍繼承法。

誰掌控了近衛軍,誰就掌控了王位。

這種弒親法令的方法在戰國時代,也有人實踐過。

晉國小宗曲沃武公,攻破了晉國大宗晉侯緡的都城翼城,史稱曲沃代翼。

在曲沃代翼之後,小宗代大宗之後晉武公,開始大屠宗室,將晉國嫡系血脈全部斬盡殺絕。

而晉武公的兒子,晉獻公姬詭諸,更是將自己小宗的血脈屠殺殆盡,為三家分晉埋下了禍根。

另外一個弒親法令的實踐者,為秦二世胡亥,將秦國宗室殺了個干干凈凈。

倭國解決宗室子弟難以供養的問題,非常有趣,幾個世襲宮家作為皇位繼承備份,代代為親王,不遞減。

天皇家和世襲宮家,只留下作為繼承人的子嗣,其他統統送去廟里出家,不僅節省了金錢,還把出家的宗室們斷子絕孫。

倭國一直到明治維新前,除凈土真宗以外,其他出家的和尚也不能結婚。

而中國解決宗室供養最成功的當屬主父偃的推恩令。

漢初宗室造反如同家常便飯,比如鬧得沸沸揚揚的七國之亂,漢景帝不得不殺掉晁錯,再行平叛。

在漢武帝時期,削藩依舊是朝廷的老大難,主父偃建議實行推恩令,除了嫡長子繼承王位以外,其他子弟也可以分割封國土地為列侯。

子子孫孫分封之後,整個藩國被層層削弱,藩王作亂之禍根,自然消失不見了。

大明的宗室繼承法,其實和推恩令的繼承法頗為相似。

皇子封親王,皇子的嫡長子承襲親王。

諸子授鎮國將軍,孫授輔國將軍,曾孫授奉國將軍,四世孫授鎮國中尉,五世孫授輔國中尉,六世以下皆授奉國中尉。

可是隨著代代相傳,親王越封越多,宗室子弟也越來越龐大,朝廷供養變得吃力無比。

「皇叔之法妙極,不過要被宗室指著鼻子,噴的狗血淋頭了。」朱祁玉看著襄王的奏疏,頗為感慨的說道。

興安也滿是疑惑的問道:「襄王殿下出了個什么主意,讓群臣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興安並沒有看過這封奏疏,這是宗親上的奏疏,他無權查看。

朱祁玉將奏疏遞給了興安,嘆息的說道:「第一個就是降襲制,親王薨,嫡長子降襲為郡王,郡王薨,嫡長子則降襲為鎮國將軍,以此類推,五世不襲。」

「第二個則是考封,一個爵位只有一個子嗣可以降襲,其他子嗣必須考評後才能得封,如果無法通過考封,可加入勛軍,做閑散宗親,冠服視四品,領俸而不視事,子嗣無封。」

除了繼承爵位的子嗣,其他子嗣都得考試,考過了可以得個將軍的封號。

考不過,則給官榮養,子嗣不再恩封了。

「好狠!」興安震驚的看著陛下,瞠目結舌的說道。

陛下已經夠狠了,殺了一個皇帝,三個親王,這襄王殿下著實比陛下還要狠辣。

怪不得一向狠辣著稱的陛下,都要說一句好狠。

朱祁玉看著那封奏疏說道:「我太祖高皇帝篳路藍縷開辟大明之時,秦嶺淮河以北之疆域,已經近三百年未聞王化,而燕雲之地,已經五百余載未聞王化。」

「南北割裂之深,歷代罕有,故此,太祖高皇帝決議建藩,設藩國以為藩籬,安定江山。」

朱元章當初建藩的原因有二,一是呆宋三百年不僅未曾收復燕雲,最後還把江南給丟了。

南北割裂嚴重,不建藩,怎么可能是實際統治?

朱元章在世時,就一直打算遷都,朱棣登基後也一直在籌備遷都,其目的都是消除割裂,坐穩江山。

大毛和二毛,同文同種,割裂不到三十年,就開始刀兵相向,打的你死我活。

二是宋元兩代,皆亡於臣強主弱,臣工僭越神器,導致國不將國,宋皇元帝都得不到宗藩屏障,元朝宗親反復上演著背刺與反背刺的戲碼,皇帝做事自然捉襟見肘。

至於朱元章有沒有讓自己子子孫孫,世世代代享受天下供養的想法,朱祁玉以為,應當也是有的。

但是應該不算是主要原因。

朱元章和馬皇後是真夫妻,馬皇後病逝後,朱元章再未立過皇後。

朱元章和朱標是真父子,朱元章對朱標的信任,是父親對孩子的愛護。

朱標死後,朱元章還把皇位交給了朱標的兒子,而不是從自己的嫡子之中另外選一個。

至於其他皇嗣,在朱元章的眼里,不過就是工具人罷了。

朱祁玉的手指不停的敲擊著桌子說道:「如果皇叔的想法真的落實之後,我大明的宗室和皇帝的關系越近,則爵位越高,和皇帝的關系越遠,則爵位越低,出了五服之後,不再恩襲。」

「而我大明宗室將會涇渭分明的分為兩股,一股為勞碌宗親,一股為閑散宗親。」

「考過了得爵,為勞碌命。考不過任官,為閑散命。」

興安認真的看完了奏疏說道:「臣去請於少保。」

這等大事,興安作為內相,自然要請外相一起商議。

於謙很快就來到了御書房,看完了襄王殿下的奏疏之後,由衷的說道:「襄王殿下無愧於至德親王,真是好狠的心啊。」

按照襄王設立的降襲制,他的兒子只有一個可以承襲,而且還只是郡王,剩下兩個兒子都要考封,若是考不過就是閑散命了,襄王的孫子輩兒,將會變成庶民。

「於少保以為皇叔此策如何?」朱祁玉頗為嚴肅的問道。

宗親事涉國家上層建築的穩定,自然是大事中的大事。

於謙沉默了許久,思考了許久,問道:「太祖高皇帝想要讓天下宗室為陛下藩籬,時至今日,陛下以為,天下宗室可還能為陛下藩籬邪?」

朱祁玉立刻說道:「怎么不能?於少保看襄王殿下。」

「朕南下時候,他在京師監國,把自己放在火架上烤,朕回去了,他去了貴州,安定雲貴川黔,差點連命都丟了!後來又親自去了和林,威脅恐嚇阿剌知院。」

「現在仍在監國位上,這不是為朕之藩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