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七章 陛下是個好人啊(1 / 2)

這個被柯潛彈劾的大明陝西行都司的都指揮使,是西李土司的世官,之所以朱祁鈺要問石亨的態度,因為李文是石亨的人。

石亨本人在大同府當鎮守的時候,人脈不可謂不廣,從大明最西端的陝西行都司,到大明最東端的琉球,都有石亨的朋友。

當然朝堂里的朋友,連酒肉朋友都不是。

石亨的態度很奇怪,這等於直接宣布放棄了李文。

在文官彈劾,武勛放棄的情況下,李文的倒台已經不可避免。

原因很簡單,李文這個西李土司擋著路了,不僅僅擋了文臣的路,還擋了武將的建功立業的路,甚至擋了皇帝的路。

李文作為土司的世官,和地方其他土司的關系極為密切,在某些利益上和朝廷起沖突是必然的,而在這些利益分配的選擇上,李文只能選擇土司。

而大明眼下要改陝西行都司為甘肅,那這些土司就首當其沖,必然反對,一旦改制成功,大明對地方的掌控大幅加強必然要改土歸流,是生死存亡的選擇。

朱祁鈺沉默了一下說道:「讓李文回京述職吧,若是肯回來,就致仕留京養老,賜他高陽伯府,按侯府制營建。」

朱祁鈺選擇給李文一個體面,他在處理朝政的時候,對武官是有偏袒的,這在朝政中叫寬宥。

朱祁鈺作為皇帝,不僅僅有非刑之正的懲罰,還有寬宥的聖恩,如此偏袒做的原因,還是和之前興文廖武有關。

就拿這次李文被彈劾的養寇自重之事,當年興文匱武的時候,賊寇叩邊,李文輕易不能舞刀弄槍,李文能怎么辦,只能養著。

這次哈密國見大明在西域一直步步為營,舉兵進犯,李文選擇了按兵不戰,李文慣性思維罷了。

朱祁鈺給了李文一個機會,如果李文仍有恭順之心,那就好好的到京述職,和皇帝見一面,而後留在京師做他的高陽伯,若是閑不住,講武堂也可以任事。

如果不肯回京,非要和地方土司一起做些什么,朱祁鈺也沒有什么辦法了,選擇權在李文的手中。

朱祁鈺的這個決定,讓朝臣們略微有些無奈,陛下還是那個陛下,對文臣有偏見,對武將有偏袒。

比如最近陛下就因為私德,把一個德高望重的講筵學士給流放到了永寧寺,和李文這兩相對比起來,只能說,雷霆雨露皆為君恩了。

廷議在李文案之中結束,朱祁鈺再次前往講武堂坐班,今天的講武堂,四處都是張燈結彩,早上起來就有人在打掃庭院,將內外收拾的干干凈凈,一片落葉都看不到。

因為太子從今天起,將會在講武堂旁聽,成為講武堂中的一名學員。

朱祁鈺來到講武堂的時候,就看到了大皇子崇王朱見濟和稽王朱見深二人,他們二人早已入學,他們在等著太子前來,而後帶著太子參觀整個講武堂,拜訪講武堂的祭酒等一眾。

太子就是太子,太子對君而言就是臣,但是太子對其他任何人而言,都是君,兩人是親王,是臣,即便他們是哥哥,他們也得等著。

而站在朱見濟和朱見深身後的是身高馬大、沉默寡言的養子朱愈。

太子入學,即便是朱祁鈺不喜歡排場,汪皇後已經盡力安排讓禮部少點排場,但仍然是聲勢浩大,甚至泰安宮深居簡出的吳太後,都來到了講武堂為太子入學見禮。

吳太後就是朱祁鈺這個郵王的生母,郵王登基之後,母憑子貴成為太後,但是吳太後和孫太後不同,吳太後從來不干涉朝政,甚至連泰安宮的事,一如郵王府那般交給汪皇後處置。

朝臣們等閑看不到吳太後拋頭露面,除了在過年過節大祭的時候,才能見到一面。

吳太後之所以深居簡出,主要是擔心自己給兒子惹出麻煩了,畢竟吳太後的出身是漢王府罪眷。

京師也有傳聞,說郵王

朱祁鈺並非先帝宣德皇帝親子,乃是當年漢王府漢庶人之後,是先帝爺有好生之德,留下了漢王府一絲血脈。

這個傳聞傳的有鼻子有眼,時間地點人物清楚,甚至還有血書、信物等等細節。

這個傳聞,在朱祁鈺沒有登基還是郵王的時候,就流傳甚廣,等到朱祁鈺登基稱帝後,這傳聞已經發展到證據確鑿,眾所周知的秘聞了。

朱祁鈺懶得理會這等流言蜚語,吳太後本身就有些怕事,就更不敢多說一句,生怕越描越黑。

倒是另外一位太後,住在宮里慈寧宮的孫太後,聽到這種傳聞罕見的給禮部遞了話,讓禮部和五城兵馬司徹查這等流言來源,禁止傳播。

但是秘聞這東西,越禁越讓人信以為真,胡濙還專門入宮跟孫太後說了此事,最終孫太後也只能任由流言流傳了。

孫太後之所以急的原因,若是朱祁鈺的爹是漢王府的遺脈,那這按大明繼承法,襄王就是稽戾王被俘後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孫太後不急才怪。

到了襄王手中,這稽王府滿門焉有命在

但好在,薄涼寡恩朱祁鈺,這皇位坐的比泰山還穩。

今天是孫子上學的日子,吳太後也從泰安宮里出來送孩子一起到講武堂來,住在皇宮慈寧宮里的孫太後,自然也到了講武堂。

畢竟按照規矩講,孫太後算是嫡祖母,這自然要出面的。

孫太後其實也擔心過朱祁鈺會不會廢掉她的封號,甚至幽禁,給她的慈寧宮宮門砌築灌鐵等等,這些猜度,像是個笑話,她顯然想多了,只要她不出現,皇帝陛下似乎也忘了她這個人的存在,慈寧宮一如既往,甚至還能和宮外溝通。

朱祁鈺向吳太後見禮,而後他和朱見濟、朱見深說了兩句,他打量了一番身強體壯的朱愈,叮囑了幾句,就走進了聚賢閣內,任由禮部安排太子入學之事。

一直到晌午時候,汪皇後才帶著朱見澄來到了聚賢閣的御書房見到了朱祁鈺這位講武堂的山長,算是拜山頭了。

「拜見山長。「朱見澄先行了弟子禮,朱祁鈺擺了擺手示意他平身即可。

「孩子入學,夫君在這聚賢閣里倒是清閑了。」汪皇後忙前忙後一上午,這禮節最是熬人,但是這是太子第一見朝臣,自然都得周全。

朱祁鈺舉了舉手里的一大堆堪輿圖說道「京宣馳道修建在即,於少保遞了一大堆的奏疏,我這不是在忙嗎?「

京宣馳道可是大明第一條馳道,至關重要,即便是交給了於謙,朱祁鈺也時常督促查聞,不是直接甩手當了掌櫃。

」國事為先,國事為先。」汪皇後坐在椅子上錘了錘有些酸痛的胳膊,無奈的說道「高婕妤這幾天見到我就哭,說見不到陛下,這孩子陛下就去抱了兩次,就再沒去過了。」

高婕妤好歹有了個閨女,自古以來,這高牆內,多少宮嬪一輩子就見過一次兩次皇帝,別說皇子公主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只不過泰安宮與以往不同,以往是某個妃嬪獨得聖寵,泰安宮則是陛下忙於國事,別說高婕妤,忙起來的時候,汪皇後也是整月整月看不到陛下。

「今天太子入學,那幫翰林院的老翰林們,臉都是綠的,甚至還有幾個翰林上書來著,太子應該在文華閣讀書,而不是到講武堂來。」朱祁鈺拿了幾本奏疏,笑說著朱見澄入學。

朱見澄入講武堂,而不是去翰林院找講筵學士,這日後,培養太子的是一群武夫,那培養出的儲君,該是個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