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五章 俗不可耐大皇帝(1 / 2)

「朕泰安宮一年安保費就要花五十多萬銀,你當白花的?不必擔心這個。」朱祁鈺笑著寬慰了一句冉思娘,才笑著說道:「你慢慢收拾,咱先去京營了。」

朱祁鈺其實不太喜歡慶祝的熱鬧場景,總覺得這些熱鬧和他無關,他只是覺得吵鬧,而且他這個皇帝在場,就像ktv團建領導在場一樣,對所有人都是折磨,所以類似於大宴賜席這類的活動,朱祁鈺多數都是過了九爵之禮後,便會起身離開。而這一次德勝門外北土城的慶祝活動,朱祁鈺本身也沒有多少興致。

但是禮部這次是精心准備過的。

胡濙作為禮部尚書專門主持國朝祭祀慶典,他其實很早就琢磨出了陛下為何不願意待在慶典上的原因,主要是就是太雅,陛下喜歡俗的。

可是大宴賜席、國祭、太廟祭本身就是周禮,輕易不得更張。

這么些年了,胡濙終於逮到了一個機會,准備給皇帝弄個俗的。

朱祁鈺這操閱軍馬之後,稍微沐浴之後,就來到了北土城的五鳳樓,准備過完了九爵之禮,就直接離開一如既往。

朱祁鈺落座之後,卻沒有等到九爵之禮,反而是等到了一場讓朱祁鈺絕對不會忘記的煙花秀。首先開場的就是地龍,一種綁著煙花的陀螺在太常寺的陣陣聲樂之中,開始在土城外,帶著尖嘯聲快速旋轉了起來,數十個力士隨著鼓點,將長鞭甩的啪啪作響,將陀螺抽打的越來越快,太常寺的聲樂完全不像過去那種肅穆庄嚴,而是一種歡快的氣氛。

而聞訊而來聚集在北土城外等著看煙花的京師百姓們,也不住的歡呼,有些小孩子坐在父親的肩膀上,大呼小叫,這一下子,便有了慶祝的喜悅氛圍。

「不錯。」朱祁鈺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過去的那些個禮儀繁瑣不說,還帶著一種暮氣沉沉,僅僅以太常寺的聲樂而言,庄嚴肅穆有余,可聽起來還沒軍鼓聽得振奮,這不是太常寺的罪責,而是這些禮儀本身就是如此庄嚴肅穆,暮氣沉沉。

在陀螺煙花燃盡之時,夜幕再次將城下籠罩在了黑暗之中,而後便是一株株的白金色的煙花樹,在土城外不斷的升騰著,朱祁鈺看著面前的場景,想到了一句詩詞: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而在不斷升騰的煙花樹下,一個個黑影一閃而過,在煙花熄滅的一瞬間,掛在城頭上的數百盞石灰噴燈亮起,明亮的光線,將城牆之下照的亮如白晝,而這些黑影,在燈光之下,肅然而立。

「牙旗兵?」朱祁鈺看著這些人的打扮,訝異的說道。

「陛下聖明。「胡濙趕忙俯首說道:「的確是牙旗兵,在戰場上扛過旗的軍士,共三百六十人。」朱祁鈺每日操閱軍馬,自然認得台下的人是牙旗兵,一桿桿的大旗在牙旗手中,如臂指使,隨著鼓聲的變化不斷的變幻著,大旗翻轉騰挪如同一片旗海,這些大旗在這些牙旗兵的手里、腳上、頭頂變動,引得無數人的陣陣驚呼。

朱祁鈺絲毫不覺得百姓的驚呼有什么吵鬧的地方,反而頗為喜歡這種俗不可耐的氛圍,他就是個俗人,他看了片刻,終於看明白了這到底在演什么。正統十四年十月中旬,大明皇帝德勝門外上陣奪旗,這就是台下的軍士們演練的劇情,象征著朱祁鈺的明黃色龍旗大纛在旗海中格外的顯眼,沖進了敵方的狼頭大纛之中,殺進殺出。

朱祁鈺笑著對胡濙說道:「胡尚書,這軍舞別開生面,可多少有些歲月史事了,朕可沒有這等七進七出的本事,為了不添亂,沖陣的活兒都是盧忠干的,倒是後來壓陣殿後這段,實在是朕當初騎術不佳,索性殿後了。」

朱祁鈺一直說盧忠有軍事天賦可不是胡言亂語,德勝門外沖陣朱祁鈺這個皇帝帶頭沖鋒是盧忠具體指揮,而壓陣殿後也並不是故意為之,戰場上極為雜

亂,電光火石之間,朱祁鈺顧不了那么多,在戰場上,他只想贏,既然落後就要殿後,這便是抵背殺敵的戰友。

「臣不苟同。」胡濙非常堅持的說道:「陛下親履兵鋒披掛上陣,沖陣敵中為真,這便不是臣胡編亂造,盧忠為陛下心腹,為陛下前驅,乃是臣子本分。」

「陛下這索性二字,實屬不易中的不易,這是軍舞,臣認為符合事實又無篡改,並無不妥,陛下讓臣改,臣也不會改。」

胡濙是個諂臣,但同樣是個非常嚴謹的人,否則也不能縱橫朝野五十年,在明公的位置上一待這么多年,涉及到了皇帝的事兒,民間自然可以胡編亂造,可是胡濙不能,陛下在陣中就是在陣中,陛下在陣中是作為一個合格的軍士,完成了戰斗目標,這是事實。

胡濙都快九十了,今天朱祁鈺就是說破天去,他也不改,反正他大限也快到了,人走了,陛下再改,胡濙也不能阻攔。

「那便如此吧。」朱祁鈺笑了笑,最終不在這個事兒上糾纏,他繼續問道:「這曲目慷慨激昂,振

奮人心,何人所作,叫什么?」

胡濙面色猶豫試探性的說道:「是宮里的李賢妃所作,名叫《郕王破陣樂》。」

朱祁鈺一下子尬住了,郕王破陣樂,這幾個字非常的合適,人物事件一目了然,可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秦王破陣樂》那是李世民的專屬bgm,朱祁鈺對自己的軍事能力很有數,他若是到了戰場上,就是個放陰槍的戰場老六,他面色復雜的說道.「朕以為不妥。」

和李世民比軍事,朱祁鈺自然不會班門弄斧,可是比弄錢的本事,朱祁鈺還是能較量下的。「臣也以為不妥,臣以為叫《郕王入陣曲》較為恰當。「胡濙立刻說道,君主之間比來比去,很容易讓人誤會,而且頗有些關公戰秦瓊的荒謬,這也是崇古的儒學士為何越來越迂腐的原因,他們奉若圭音的經典,都兩千年了。

改兩個字,味道自然不同。

「善。」朱祁鈺頗為認可的說道,改改名不撞車就行,和撞衫一樣,誰弱誰尷尬不是?

郕王入陣曲,朱祁鈺自知軍事不能和李世民相提並論,那大明配叫這個名字嗎?配舞這個大曲嗎?大明當然配!

李世民強是因為唐軍強,唐軍天下無敵,大明軍就不是天下無敵了嗎?大明軍剛剛用彪炳史冊的戰績,再次證明了,大明軍強悍無比的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