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七章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2 / 2)

「胡老師

父建議朕換太子不成?」

朱祁鈺疑惑了,這胡濙可是堅定的支持太子,還給朱見澄出了不少的主意。

朱祁鈺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的志向還不如倆小孩子,很多事,朱祁鈺就特別小家子氣,他比較狹隘,就是只顧著大明這一畝三分地,關內關外、西域川藏、東北交趾這些四方之地,朱見濟和朱見深這倆孩子,則是天高海闊,普天之下,哪怕是天邊,也是王土。

「陛下謬贊。」胡濙趕忙謝恩,這也不是他教育的問題,崇王沂王自己爭氣罷了,沂王眼下人在和林,十三歲還未成丁,就已經在軍伍中奔波近萬里了。

胡濙還教過稽戾王呢,不也教出了那么個貴物來?

「臣其實就是看看陛下是否有意換太子。"胡濙也選擇了實話實說,其實胡濙比較擔心陛下越看太子越不順眼,這換太子,那可是天大的事兒。「朕不能給你許諾,他要是哪天學了劉據、李承乾,朕就是再不想換,也沒得辦法。「朱祁鈺並沒有做出承諾,但也相當於做出了承諾,只要他不學了劉據、李承乾,那朱祁鈺也沒廢太子的理由。

皇位的安穩更替,對於大明,對於朝廷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

「臣謝陛下聖恩。」胡濙臨走的時候,突然轉過身來,要行三拜五叩的大禮,興安立刻扶住了胡濙,這歲數了,這萬萬是不能跪了。

朱祁鈺深吸了口氣說道:「朕也謝胡老師父這些年的輔佐。」

「臣,告退。」胡濙不再堅持,景泰十一年,胡濙,無愧於心。

「胡老師父這是徹底把身上的擔子卸了?」興安看這架勢,面色復雜的說道。

「他想得美,禮部的事兒卸了,太子少師的差事他還得辦,朕讓他辦差,他還能不辦?"朱祁鈺卻搖了搖頭說道:「他老了,可沒糊塗,只要不糊塗,就得一直辦差。」

興安面色不忍的說道:「這都致仕了,按照慣例,該歇歇了,都這么大年紀了。」

朱祁鈺拿起了奏疏說道:「朕的聖眷哪有那么好消受的?頂多以後少給些差事。」

興安盡力了,可面前的陛下,奉行的用人第一准則,就是可持續性的竭澤而漁。可持續性很重要,竭澤而漁也很重要。

胡濙還以為自己這次卸了任,就徹底輕松了下來,搬離官署,沒事到泰安宮點個卯,然後釣釣魚,頤養天年,可是他搬離官署的陳情書到了司禮監,便是石沉大海,再沒了回音,胡濙也就徹底明白了。不干到死,陛下是不會放過他的。

話分兩頭說,這何嘗不是一種來自皇帝陛下的認可?

「胡老師父。」太子朱見澄伸出了手,等待著戒尺落下,胡濙對著朱見澄的手心用力的打了一下,

疼的朱見澄一個激靈,又不敢捂著手。

「揉一揉吧。「胡濙放下了戒尺,讓朱見澄揉手,緩解下疼痛。

「三弟也錯了,胡老師父不打三弟,偏心。」朱見澄搓著手心,委屈巴巴的說道。

胡濙頗為鄭重的說道:「你是太子。」

旁邊的朱見浚那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大聲的說道:「我聽一個宮婢說,自古以來就沒聽說過有太子少師打太子的,胡老師父是頭一個,到時候二哥肯定秋後算賬。」

「胡說!"朱見澄猛地瞪大了眼睛,轉頭盯著朱見浚說道:「父親跟我說的很明白,若是我登基了,就沒人敢打我了,罵我了,老師父打我是為了糾正我的陋習,我的確做錯了,錯了就是錯了!」

朱見澄第一次挨了打,就去找朱祁鈺告狀,朱祁鈺問清緣由之後,將其中的道理說的明白,胡濙冒著大不韙打太子,是希望他成才,一個朝臣犯不著為了太子成不成才,擔這個風險,是帝師的擔當,如果因

為怨恨,不肯好好向學,反而辜負所有人的期許。

泰安宮密不透風,胡濙用戒尺打太子,這天大的事兒,朝臣一點都不知道。

「參見父親。」朱見澄看到了人影,看到是父親,趕忙行禮。

朱見浚滿不在乎的說道:「父親這會兒廷議呢,少嚇唬人。」

「老三,你這里拱外撅的本事哪里學來的?」朱祁鈺一進來,就聽到了朱見浚在拱火,拎起朱見浚就對著他的屁股打了一下,朱見浚一點都不老實,不停的掙扎,張牙舞爪的想要掙脫。

「跟父親學的!」朱見浚挨了打,大聲的喊著。

皇嗣里面,唯一不害怕朱祁鈺的就是老三朱見浚了,這個孩子隨娘親,三歲就開始爬樹掏鳥蛋的主兒,可是把泰安宮內外折騰的雞飛狗跳,朱見浚挨打,那是家常便飯,而且不知悔改。

朱祁鈺也不惱,捏著朱見浚的臉頰說道:「嘿,你這小兔崽子,罵誰呢!」

「父親你自己罵自己,不是我罵你,我是小兔崽子,父親就是兔子!」朱見浚見掙脫不了捏臉的手,氣急敗壞的說道。

朱祁鈺樂呵呵的放開了朱見浚,朱見浚鼓著腮幫子賭氣,在他的世界里,沒有成功拱火,還被老爹捏了臉,實在是太失敗了。

至於挨打,朱見浚並不在意,習慣了。

「胡老師父今天要講什么道理?」朱祁鈺摸了摸朱見浚的腦袋,朱見浚賭氣的扭過了頭,仍然氣呼呼的。

胡濙看著朱見澄極為認真的說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不是好聽話,就是好意,辨忠女干。」

「那胡少師講吧,朕也聽一聽。」朱祁鈺如同一個學生一樣正襟危坐,等待胡濙開課。

胡濙面色復雜的說道:「陛下,臣教孩子們,陛下也要聽嗎?」

「朕彼時只是郕王,趕鴨子上架做了皇帝,補補課,補補課。」朱祁鈺頗為認真的說道,他來補課也不是一次兩次,一天兩天了,只要不忙,他都會來,總不能朝臣引經據典的時候,朱祁鈺一個字聽不懂,那就太尷尬了。

朱祁鈺的那些狡猾,多數都是從胡濙這里現學現賣。

朱祁鈺和胡濙這對兒君臣也是奇怪,一個敢說,一個敢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