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造反?生事?(2 / 2)

寡人無疾 祈禱君 4686 字 2023-04-16

「此事休要再提!劉凌長得像高祖,毋庸置疑,方孝庭隨口扯出幾句wū言穢語想要抹殺自己的罪責,你們不去追究方孝庭的問題,卻不依不饒質疑皇室血脈,與那些借機生事的叛賊有何不同?」

劉未眉上青筋跳起。

「何況蕭太妃早年就已經瘋癲,根本就不能出現在人前,你是想要嚴肅的朝堂變成讓人笑話的地方嗎,嗎?」

聽到劉未的話,殿下的人都忍不住一怔。

皇帝的話說的太急,但還是很清楚的,只要耳朵沒有問題,都能聽得見皇帝最後一個字說了兩遍。

倒不像是口誤,也不像是情急之下結巴,倒更像是……

舌頭打了個卷?

劉未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身上發生的不對,一拂袖子就要送客。

「好了,朕還有許多公務要理,如果你們還是因為這些無稽之事入宮,就不要再進來了!」

「把外面的不肖子給朕帶走,不要留在外面臟了朕的地,地!」

?!

劉未感受到舌根的僵直,心頭猶如雷擊。

***

俗話說屋漏偏逢連夜雨,劉未現在就是這樣的感受。

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錯,他現在只要一發怒,舌根就一定僵硬的不行,舌頭也沒辦法控制,經常會出現結巴的情況。

但若要說多嚴重,也是未必。

他不敢召太醫院其他太醫來看,好在還沒下手把李明東弄死,便命人宣他來診「平安脈」,把發生在他身上的情況說了出來。

這一說,李明東頓時嚇得面如土sè,劉未是何等城府之人?一見之下便知道其中必定有貓膩,三兩下便把事情詐了出來。

當知道可能是自己用葯量太大、時間太長引起的後遺症,劉未倒是放心了。

如今四處已經在風風火火地抓捕方黨之中,朝中幾乎也聽不到什么反對的聲音了,偶有幾個宗室蹦躂,一無權,二不是藩王,幾乎都是景帝、恵帝時期的兄弟之後,閑散宗室而已,腦子里做著春秋大夢,也不怕把自己吃撐死。

他當場差點杖斃了一個,也沒見誰真的就和他死磕到底。

說出去,都是欺軟怕硬的主兒。

既然這些都不足為慮,等春耕和恩科之事忙完,這葯就可以停了。之後再慢慢養身子,正好可以鍛煉劉凌。

如此一想,他倒把李明東的命暫時先留下了,畢竟真要治病的時候,還是得有個自己人。

他想的倒是很簡單,可形勢總是朝著不盡如人意的方向發展。

先是金甲衛中出了事,有一個金甲衛在宮中休憩時說了夢話,說自己殺了皇子,罪該族誅雲雲,驚壞了一屋子里的同僚。

金甲衛在宮中值守,但並不在宮中cào練,只是每日換防,有的金甲衛家不在京城的,自然就在衛寮里休息。這衛寮多則七八人一鋪,少則三四人,左右都是同袍,住在一起也有個照應。

這說夢話的金甲衛,正是那日跟著蔣副將一起去綠卿閣的百人隊之一。由於劉統領領著的人辦事不利,又折損了不少,蔣副將反倒得以出頭,讓這些跟著蔣副將、有共同秘密的衛士們也跟著水漲船高,可以從八人一間的屋子分到三四人一間的屋子里。

但他們畢竟殺了一個可能是先帝子嗣的人。金甲衛與其說是效忠於皇帝,不如說是效忠於這個皇室的正統繼承人,外面傳揚劉未的血統存疑,傳的是沸沸揚揚,金甲衛們自然也有不少知道一些風聞,心中本來就煩躁。

再加上蔣副將那天做的事太過干脆利落、動手動的太快,許多人覺得不妥,可一來來不及阻止,二來蔣副將說的也在理,只好qiáng忍了下來。

但凡秘密,你反復qiángtiáo不要說出去,更讓人有傾訴的*,這一群金甲衛也是如此。

心中壓著這樣的秘密,偏偏三皇子劉凌那天被帶出冷宮之前還特意問起了那個傻子,讓這些金甲衛更是害怕。

這位有可能成為未來的儲君,而那個出了事的,卻有很大可能是他的叔伯之類,也許他從小在冷宮里長大,和這人還有些感情……

他們一起殺了那傻子,紙包不住火,日後總有秋後算賬的時候。

弒殺皇族,在普通百姓便是死罪,而對於必須對皇室保有絕對忠誠的金甲衛來說,是比死罪還要更可怕的罪責。

這般大的心理壓力,但凡年輕點的都承受不住,只是晚上說夢話的時候吐露幾分,已經算是很能扛的了。

起先這屋子里的人還以為他是做噩夢了說胡話,可是接連幾晚都是如此,到後來還喊起「不是我殺的!是蔣副將殺的!不要找我!」這樣的話,那就簡直是駭人聽聞。

即使是金甲衛里,也分成好多個派系。

蔣副將出身低微,但素有才干,在金甲衛中很得人望;而劉統領老練沉穩,又是劉氏宗親出身,深得皇帝信任,統御部下的手段也比較qiáng硬,自然有不少跟隨之人。

如今劉統領因為被劉凌挾持之事閑賦在家,但明眼人都知道這錯並不在他,心中便有不少同情,加之蔣副將乍然上位,自然有些輕狂,也引起了劉統領一派的金甲衛有些不滿。

蔣副將拉攏自己的小圈子排擠劉統領派的人的行為,在不少金甲衛看來就是一種挑釁,早已生出不滿。

這個金甲衛說夢話的事情很快就傳給了好幾個劉統領派核心人物知曉,為了幫助劉統領重回金甲衛首領的位置,他們將消息透了出去,劉統領聞言後果然大驚,召了幾個素日里對他恭敬、但那日跟著蔣副將一起去綠卿閣的金甲衛詢問一番,三嚇兩詐,便把事情問了出來。

這不問出來還好,一問出來,頓時就成了左右為難的燙手山芋。

劉統領原本還以為是蔣副將留了什么把柄在外面,可一知道事情經過,便知道此事不但關系到上下兩代的皇帝,甚至跟奪嫡之變、冷宮里的太妃們,甚至那位冷宮里長大的皇子有關。

那傻子,既關系到先帝,又關系到現在的皇帝,甚至還可能影響未來的皇帝,這樣的麻煩事,誰敢去接?

哪怕真能把他扯下來,自己也要掉層皮,說不得還討不到好,這般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劉統領有些不想干。

但金甲衛如今的構成太過復雜,有些風言風語,還是就這么傳了出去。

原本最早的金甲衛,是從軍中武將或善戰殉國之人的遺孤中挑選,從年yòu時培養,也有善待撫恤國之英烈的意思,是以這些長大的金甲衛人人都對皇族及國家極為忠誠,因為他們自己便是英烈之後,斷不能墮了先人的威名。

到了後來,國家打仗少了,戰場遺孤和忠烈之後便少了,時人又輕武重文,這金甲衛的來源便大多在宗室子弟、功勛未能繼承家業之後、以及軍中良家子中挑選身qiáng體壯、力大無窮之事充任。

所以像是蔣副將這樣出身微寒之人,也能因為身材格外高大、膂力出眾而得以成為金甲衛的候選,而劉統領這般宗室子弟,原本可以輕輕松松蒙蔭得勛的,也在軍中效力。

寒門和名門本就有所比較,金甲衛再不復往日的單純,也是正常。只不過訓練的qiáng度依然擺在那里,戰斗力並沒有削弱,又因為是皇帝近身侍從,在身份和地位上也比其他武將更有認同感,金甲衛的忠誠度也一向極高。

可一旦有了間隙、有了出身的比較,有了家室的羈絆,即使是鐵板一塊也會出現裂痕,更別說原本就並沒有那么穩固。

這其中有不少人是宗室子弟,家中又在沸沸揚揚談論著皇帝出身、宗族入宮、被杖斃族人的事情,兩相一聯系,有些宗室出身的金甲衛頓時懊悔。

不是說先帝不近女sè嗎?那冷宮里還藏著個傻子,如果沒死,正好可以證明先帝不只有一個兒子!

反正是傻子,也不會威脅到皇帝的皇位。

還有些人想的深沉,覺得冷宮里那個未必是傻子,裝傻只不過是試探,結果一試探便被砍了脖子,死的也算是冤枉。

不管冷宮里那些太妃藏著這個可能是先帝子嗣的人是為了什么,這個人皇帝肯定不知道,否則這世上有另外一個可以繼承皇位之人,按照呂太後和皇帝的手段,怕是早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么一想,其中的隱秘,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於是乎,局面一下子就亂了,有金甲衛為了表明自己忠心或是立功心切的,將這個秘密告之了皇帝,還有想看蔣副將倒霉的,也是如此。

更多的,是保持沉默,可即使只有一小部分消息不脛而走,也足以讓天下大亂。

宗正寺。

一回到衙門的呂鵬程,直覺感覺到有什么不對。

他抬起頭,看了看四周,發現整個宗正寺靜悄悄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往日里宗正寺雖然清閑,但因為如今幽禁著犯事的二皇子,侍衛比平時要多了不少,加之年初不少事要忙,想要清閑也清閑不下來。

感覺到情況不對的呂鵬程連忙回身就跑,還沒跑幾步,便發現宗正寺的大門被人從里面關上,其內站著一群不明身份的壯漢。

幾位宗正寺的官員這才從衙門中緩緩走了出來。

「你們在干什么?是要造反嗎?」

呂鵬程疾聲厲sè。

宗正寺里的官員也分兩派,一派是宗室族老、功勛之後,一派便是他這樣閑散的後戚,或是正在壯年的少壯派士人。

如今跟隨他的少壯派和後戚一派都不見人影,出來的幾個卻是往日里並不理事的宗族族老,而且還帶著這么多家丁之流,實在是太讓人詫異了!

「呂大人,我們雖敬佩您的人品和才能,但在有些立場上,您就不太方便了,請相信我們絕無惡意。」

說話的是宗正寺的寺丞,也是一位劉姓的郡王,其祖乃是代景帝的弟弟,按照輩分,也算是皇帝的小功親,屬於高祖一脈。

「劉寺丞,本官不明白你的意思。林泉呢?劉潞呢?」呂寺卿大聲怒吼:「挾持朝廷命官,可是罪加一等!」

「呂寺卿稍安勿躁,等我們找到了東西,自然就放您離開。」劉寺丞摸了摸胡子,「至於少卿林泉,大概此時正在和劉潞喝茶吧……」

「劉潞也是你們的人?」

呂鵬程赫然一驚。

「呂寺卿這話下官就不明白了,什么你的人我的人,劉少卿是宗室出身,自然要忠於劉氏江山,怎么能說誰的人呢?」

他繼續和呂鵬程不緊不慢地拖著時間。

此人絕不是普通的宗親,必定是得了誰的授意。

他做出這種事來,就算達到了什么目的,將來也必定不能得到什么好果子。

呂鵬程雖然後無退路,前有未知的危險,但他出門一直都有暗衛跟隨左右,此番被困,暗衛一定回返去找救兵。

只是不明白他們是在做什么,實在是讓人氣悶。

然而不是片刻之間,呂鵬程就明白了他們在做什么。

「寺丞大人,我們沒有在呂寺卿的班房里找到譜牒!」

「放譜牒的錄事庫也沒有!」

劉寺丞有些詫異,微微思考了一會兒,吩咐這些侍衛:「去找找看呂寺卿經常待的那間書房,在各處找找看,有沒有什么暗格。」

劉寺丞扭過頭,有些不高興地開口:「呂寺卿這就不對了,祖宗規矩,凡年滿三歲者,圖以歲、牒、譜、籍修纂成冊,此乃署寺之物,怎可任意藏匿?您這算是欺上瞞下了吧?!」

呂鵬程懶得看這些人虛假的惺惺作態,冷哼一聲,不願逞口舌之利。

終年打雁,如今反被雁子啄眼睛,他認栽!

劉寺丞遍找寺中也沒找到先帝時的譜牒圖冊,一時不免氣急,連忙命人去抓呂鵬程審問。

誰料呂鵬程滑不留手,幾個壯漢居然抓不住他,直急的劉寺丞胡亂大喊。

「那邊那邊!攔住他!」

「你們都是吃干飯的!一個手無縛jī之力的書生都抓不住!」

「包住他,別傷了,別傷了!」

劉寺丞帶出來的都不是庸手,但他們都沒想到呂鵬程居然會武,而且武藝不差,一時大意之下,反被他逃到了門口。

門口堵著的家將想要捉拿,此時宗正寺外卻有了動靜,咚咚咚地錘門聲猛然響起,還有人跟著大喊:「大白天的,宗正寺大門怎么關了?里面有沒有人!開門啊!」

聽聲音,外面的人不少,而且呂鵬程嘴角含有笑意,顯然是相識之人,劉寺丞思索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一咬牙。

「抓了呂鵬程,我們走!」

呂鵬程笑容還沒在嘴角浮起多久,眼見著面前七八個粗壯地漢子向他撲來,將他鎖得死死的,除非是上天入地,恐怕是再逃不掉。

眼見著救兵就在門外,呂鵬程卻無路可逃,只能眼睜睜看著一群人撲將上來,將他按倒在地。

他只覺得一雙大掌捂住了他的眼睛,另一個人往他口鼻上蒙了什么東西,鼻端陣陣惡臭傳來,熏得他意識模糊,眼前發暈。

這是什么迷/葯?

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