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傻錢多四少爺(二)光天化日闖入女子閨房……(1 / 2)

這少爺裝束就不凡,一身金白交織的錦衣,金鑲玉躞蹀帶上懸著一條宮絛,若有識貨的細看,便知那材質與編織都不尋常,另有一塊盤龍美玉,碧色通透,饒是外行也能感知到其溫潤華貴。

他袖口下持劍的手,白皙得勝過女子,修長嬌嫩,無半點瑕疵,一看便知是錦衣玉食之家養出來的貴公子。

再觀其人,面如暖玉,溫文爾雅,天生一副雍容姿態,教人如沐春風,視線極難從他身上移開。長眉微挑,雙瞳炯炯有神,黑黝黝澄澈至極,薄唇一抿,略顯拘謹。耳畔一綹黑發落在肩頭,濃墨如漆,柔順亮澤,頭頂規規矩矩束著紫金冠。雖面有倦容,然全身上下白凈無塵,處處打理得一絲不苟,可知是個講究人。

最教人印象深刻的,還是那張膚白勝雪的臉,嫩滑如凝脂,吹彈可破,真真如仙人下凡。英挺的輪廓也因此被削弱了陽剛之氣,平添幾分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高高在上。

許亦涵自問這半年三教九流的人都接觸過,有錢到恨不得用金片鑲滿全身的、一雙手戴幾十個手鐲戒指的、附庸風雅佯作貴態的,都曾有幸見識,只沒見過這等真正從骨子里透出驕矜貴氣的少爺,舉手投足、一顰一笑,盡顯身份。他雖穿金戴銀,卻不庸俗,是個萬貫家財手中過的主兒,旁人眼熱的物件在他看來早不稀罕,一塊玉與一塊石大抵相當。這等修養,便在寄情島上也少見。

心中暗道納罕,許亦涵頓時生出幾分興致來,走南闖北這些日子,多少知道財不外露的道理,這荒僻處顯了富,只怕惹禍,不知那少爺是藝高人膽大,還是心思單蠢。

她存了看戲的心,便倒著酒淺酌起來,滋滋地喝兩口桂花釀,兩眼骨碌碌瞟向客棧中各人。

那對高調的主仆坐下,小二殷勤地去後廚催促酒菜,原本議論著滄浪山庄英豪會的閑雜人等,也紛紛閉了嘴,不時將欣羨、嫉妒、猜測、嫉妒、火熱的眼神投去,氣氛變得頗有幾分詭異,許亦涵敏銳地感覺到了不自在,唯有當事主仆毫無反應,不知是缺根筋還是心知肚明,鎮定如常。

菜一上來,少年仆從給主子添了飯,就開始歡歡喜喜餓虎撲食般扒著碗狼吞虎咽,看起來像是三天沒吃飯。倒是那位少爺,嗅著菜香,雖也明顯眼睛一亮,但動作仍舊斯文優雅,不緊不慢。

許亦涵看了一會,目光從他的側臉移到那雙修長纖細的手,看著他端著碗認真吃飯、細嚼慢咽的樣子,突然有些恍惚。

她執壺出神,杯滿酒溢,待酒水滲過桌板的縫隙抵在膝上,才驚訝於自己的失態,慌忙收斂掩飾,腦海中卻仍不住閃過他絕美的側顏。

這一頓飯吃得太久,眼見那有錢主仆將一桌酒菜一掃而空,漸漸露出饜足之色,許亦涵心猿意馬把玩著空盪盪的酒壺,美目瞥見角落兩人互相使了個眼色,隨後一人便悄然退走。

另一人卻是理理衣襟,走到那一桌前,殷勤拱手搭訕示好:「這位小兄弟器宇軒昂、英姿不凡,有大俠之風,想必出身名門。在下洪積,曲江人氏,青陽派弟子,今有緣相逢,如蒙不棄,有意結交,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這一串恭維話說得順溜,許亦涵暗自冷笑一聲,那少爺卻是受寵若驚地起身還禮,一開口,清亮的嗓音悅耳動聽:「洪兄客氣,請坐,請……」

他似有些意外,面露喜色,單純天真的模樣,再三謝了對方,謙遜幾句,要自我介紹時,卻卡了殼,微微一頓,與那少年仆從對了一眼,才道:「在下樂城人,姓薛名凜,這是我的貼身小廝北星。」

洪積笑著恭維幾句,彼此寒暄。

許亦涵若有所思地看著薛凜。

「薛小弟,樂城距此山高水長,你只帶一小童,准備去往哪里?」洪積問。

薛凜爽朗道:「滄浪山庄高茗廣發英雄帖,邀請各大門派新一代俊傑群聚山庄,以武會友,切磋技藝。小弟聞此盛事,有意前往一觀,瞻仰各門派少年英豪,故而日夜兼程而往。」

聽見這話,客棧里其他人交頭接耳起來,許亦涵也略一蹙眉。

洪積道:「這可巧了,在下也正要往滄浪山庄去,既然順路,不妨結伴同行,路上也有個照應?」

薛凜看起來毫無戒心,喜道:「既如此,自然極好。我與北星在此人生地不熟,若有洪兄照拂,幸甚至哉。」

洪積面上親熱,手在桌子底下,對著門外做了好幾個手勢。許亦涵眼尖,暗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明處卻不動聲色,心底多少有幾分失望,這大少爺果真是個涉世不深的小毛孩,光會說那些文縐縐聽得人腦殼疼的話,江湖閱歷與經驗卻極為欠缺。

過了一會,忽見門口冒出個小腦袋,趁著小二不注意,一個臟兮兮的小叫花手里拿著銅碗,快步飛跑進來,直奔人群中最為醒目的有錢少爺,仰著一張灰撲撲的臉,兩眼滴溜溜地轉,甜甜的童音好生軟萌惹人愛憐:「哥哥,漂亮小哥哥,給點錢吧,好久沒吃飯了~」

一面說,還一面捏著他的衣角晃,實在我見猶憐。

薛凜一臉緊張,忙抬頭看仆從:「北星……」

北星似有幾分不情願,嘟囔道:「一路可給了不少了,少爺,你再有錢,救不得天下窮苦。」

話雖如此,卻也不敢違拗主子的命令,出手就是一吊錢。

那小叫花眼疾手快奪過去,喜笑顏開,嘴上抹了蜜似的道著謝,手卻不老實,粗魯地將他腰間佩玉強行拽下來,嬉皮笑臉道:「好哥哥,這個也賞我了吧!謝謝哥哥!」

北星大驚,顧不得對方是小孩,徑直拍案而起:「哎——你……」

薛凜也有些措手不及,盛著星月的雙眸露出懵懂之色。

眼看那小叫花像條泥鰍一回身就要溜,忽聽得一陣風響,見眼前影動,薛凜只覺得臀下一震,一只黑靴踩在他所坐的長條凳上。此人右手置於膝上,把玩著不知何時奪回來的玉佩,左腿站得筆直,灰色勁裝窄袖里伸出一只凝白纖細的手,牢牢扣著那小叫花的手腕,整個人纖瘦卻穩如磐石。

「叫兩聲哥哥就能搶一塊極品美玉,那我叫你一聲『小寶貝』,豈不是能拐賣你一百次了?」慵懶譏誚的聲音響起,許亦涵還附送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冷酷表情。

「放、放開我……你弄疼我了!」那小叫花一時羞惱,眼淚都快出來了。

北星見玉到了許亦涵手里,下意識松了一口氣,隨後見她面色不善,又緊張起來。薛凜詫異之後,猶豫著起身沖許亦涵拱手作揖:「多謝姑娘,這玉雖不算名貴,但於我意義非凡。不過這孩子只是不懂事,放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