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2 / 2)

「若不經過這些考驗,你又怎么能成長起來?」徐太後看著葉雲澤的眼中毫無愧色:「罷了,哀家不指望你明白哀家的這份苦心……」

她想要就此轉開話題,但葉雲澤又豈能容許?

「按照母後你的說法,朕與徐家,該互為磨刀石才對。若是勝利的是徐家,不知母後是否會覺得徐家虧欠了朕?徐家又是否會善待朕?」

徐太後眉間微蹙:「如今,徐家已經敗了,不存在你說的這種可能性。」

「母後只需告訴朕,會,還是不會!」

徐太後略一遲疑:「徐家自然……」

「夠了,母後,朕明白了。」葉雲澤冷冷道:「從前該賞徐家的,朕都賞了,如今不是朕欠徐家,是徐家欠朕!徐家利用了朕給予他們的權柄和對他們的信任,不斷的做著損害大齊的事,朕如今只不過是在讓他們把欠朕的全部還回來罷了。」

「母後,你記住,朕不欠你,更不欠徐家!收起你那套可笑的說法吧!區區一個徐家,還沒那個資格當朕的磨刀石!」

徐太後被葉雲澤身上驟然爆發的氣勢逼得退了兩步:「皇帝,你……」

「母後還不知道吧,徐家人,如今已經被一個不留的全部處斬了。做過的事,說過的話,都是要為之付出代價的,並非事後隨便說幾句好聽話,就能夠掩蓋你們所犯下的罪過。」

徐太後這些天被囚宮中,消息極其不靈通,原以為葉雲澤只是先抄了徐家,暫時還不會對徐家人動手,沒想到,他不但動了,速度還這樣快,還一個不留……太後慘然一笑,葉雲澤對徐家人,竟痛恨到了這種地步。

「如今,徐家人已經用他們的生命贖了罪,可是還有一個罪魁禍首正逍遙法外,母後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事到如今,徐太後也不准備再與葉雲澤扯什么嘴皮子了,一切都已經遲了。

如今,徐家沒有了,她多年來經營的權勢被葉雲澤蠶食了大半。她說什么,都沒有用了。弱者沒有話語權,這是她為了激勵葉雲澤往上爬,曾經在他耳邊說過的一句話。沒想到如今,卻是這個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在她的面前,讓她把這一條重新學習了一遍。

「你想要取了哀家的命嗎?」

「不,我不會取你的命。且留著你這條命,日日夜夜在皇家寺廟中為那些因你而無辜枉死的人祈福吧。我會吩咐下去,母後在皇家寺廟中的一應待遇,比照廢妃的標准來——母後,我送您過去,可不是讓您享福的。您就好好的在皇家寺廟,反省您做過的一切吧!」

「不、孝、子!」徐太後從牙縫中擠出怎么幾個字:「哀家辛辛苦苦的把你養大,你就是這么對待哀家的!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真正良心被狗吃了的,是您。」葉雲澤搖了搖頭:「母後,如果您再執迷不悟,我會送您去邊城,讓您看看,究竟有多少家庭因為您而支離破碎,有多少人因您而枉死,讓您也體會一下那些人的感受!」

葉雲澤知道,徐太後是那種出了事就喜歡把罪責往別人頭上推的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徐太後就養成了以自我為中心的脾性,她的觀念也因此而被扭曲。因此,在剛才,她才會理直氣壯的說出那么一番荒謬的話語來。

也許有一天,徐太後能夠真正體會到自己的錯誤,也許終其一生都不能。

不管她怎么想,葉雲澤都不會再給她害人害己的機會。

第34章

徐太後是在一個夜晚悄悄被送走的, 並沒有大張旗鼓,畢竟太後通-敵-叛-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她的身邊, 只有一個一直伺候她起居的心腹嬤嬤跟著她, 其余的都是葉雲澤派來押送她的士兵。

徐太後冷笑一聲。若不是她那好兒子怕她會死在寺廟里,恐怕連一個心腹嬤嬤也不會讓她帶走吧?

徐太後穿著一身連宮女也不會穿的青布衣衫, 在心腹嬤嬤的攙扶下走出了富麗堂皇的宮殿,沉重的楠木大門在她身後緩緩闔上, 隔絕了外界最後一縷夕陽。從此之後, 太後所居住的宮殿, 將成為一座無人居住的冷宮,直到葉雲澤百年之後,下一任太後入住。

「哀家從未想到, 哀家沒有被先朝末帝派來的人毒死,沒有被葉家仇敵庄家派來的追兵了結,在戰亂中沒有死於流寇之手,咬著牙挺過了一場場天災人禍, 最後,竟是以這樣的方式結束的。哀家轟轟烈烈了大半輩子,竟要青燈古佛, 了殘余生。」

心腹嬤嬤聽得十分傷感,回憶起當年的戰亂歲月,淚眼婆娑,對前來送行地葉雲澤跪下連連叩頭:「皇上, 娘娘再怎么樣,也是您的生母啊。娘娘縱然千錯萬錯,您也不能把她送去那個地方,讓她孤零零的終老啊!皇上,求您重罰了奴婢,讓娘娘在宮中思過吧。一切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沒有規勸好娘娘,娘娘她只是一時糊塗……」

嬤嬤老淚縱橫,聲聲泣血,縱是再鐵石心腸的人,聽了她的話,只怕也會有幾分動容。

葉雲澤卻轉過了頭,不去看徐太後和嬤嬤的臉:「母後尚且還能吃齋念佛,那些被卷入戰事中枉死的百姓,卻是再也看不到日後的光景了。母後如今只是去吃齋念佛,為害死的人祈禱,朕並不覺得母後有任何值得委屈的地方。」

嬤嬤聽了,心知葉雲澤的主意是不會改了,嘆了口氣,擦干了臉上的淚:「既然如此,奴婢斗膽,懇求皇上日後好歹多看顧著娘娘些,莫要讓外頭的人欺-辱了娘-娘。按理說,奴婢原也不該提這樣的請求,只是娘娘早些年操勞太過,累壞了身子骨。這些年錦衣玉食的養著,倒是看不出什么,驟然間去了寺廟那樣的地兒,只怕是……」

縱然這些年來的母子之情,已經因為徐太後一而再再而三的行為而消磨殆盡,葉雲澤聽她提起早年之事,硬起的心腸還是不由得軟了一分。

「朕會派人關照母後的。一應吃穿用度雖不能與宮里相比,但也不會克扣了母後。」

嬤嬤剛要松口氣,就聽葉雲澤硬邦邦地道:「這是我看在過去的母子情分上,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母後,好自為之。」

嬤嬤心下一緊,原以為,她剛才說了那么一番話,皇上定然心軟。日後,可以利用皇上的這份心軟徐徐圖之,讓太後娘娘再度回宮。她怎么也沒有想到,皇上竟是鐵了心要讓娘娘在那等苦寒之地呆一輩子了。這怎么可以?

她剛想再說些什么,卻見葉雲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帶著濃重的警告意味,讓人遍體發寒:「這是朕能夠承諾的全部,若是還不滿足……就去陪徐家的人吧。」

嬤嬤想起被滿門抄斬的徐家,頓時打了個寒顫。這些年來,她和太後都錯了,皇上,並不是心慈手軟之輩,先前之所以對太後,對徐家那么容忍,一是因為手上沒有足夠多的證據,二是為了麻痹太後和徐家,三是因為他對太後終究還有那么些情分。而現在,情分被太後磨沒了,證據來了,徐家倒台了,皇上再也沒有顧忌了。

「記住,日後,再無太後,只有一個慎安師太。」

慎安,是葉雲澤給徐太後擬的法號,其中的告誡意味很明顯。嬤嬤聽著這個法號,哆嗦著嘴唇,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然而,終究不敢再說什么。她不是沒有眼色的人,自然明白什么時候可以求情,什么時候求情,只會適得其反。

「走吧,哀家自己生的兒子,自己清楚,就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你不必求他。」徐太後竭力挺起自己的脊背,仿佛在維護著自己最後一絲驕傲。

在上馬車之前,徐太後深深地看了葉雲澤一眼:「皇帝,聽聞你即將大婚,哀家怕是趕不上了,就提前為你准備了一份賀禮,希望你喜歡才好。」

說著,她沒有等葉雲澤反應,便鑽進了朴素的車子中,隔絕了外界的目光。

葉雲澤回想著徐太後最後那個別具深意的眼神,皺起了眉。

這究竟是徐太後在故弄玄虛,還是確有其事?無論如何,他不認為徐太後對他和季琛之事存有什么善意。

「母後,希望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葉雲澤的眼中一片冰寒。

與季琛的大婚,是他從一早便開始籌備的事,絕對不容許出半點兒差錯。

若是徐太後再生出什么幺蛾子來,雖說葉雲澤不會弒母,卻絕對做得出徹底撒開手,讓徐太後自生自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