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念番外(有刀,慎入)(1 / 2)

清夢壓星河 刀下留糖 2714 字 2023-04-29

2058年,賀念結婚了,嫁的是嚴氏大公子嚴慎行。

她結婚的時候年紀不小,39歲,被一些別有用心的媒體寫成「黃金剩女」出嫁,字句間不無嘲諷,賀念自己無所謂,倒是嚴慎行看到了氣得不行,嚷嚷著要弄垮這些無良媒體。

最後還是被鄒慶慶攔了下來,她無奈地和賀念說:「這孩子和他爸一個脾性,你多擔待些。」

賀念勾勾嘴角,笑得得體。

她的性格和長相兼顧了父母的特點,只是相貌上更像阮清夢,眉目輪廓大部分都很柔和,看起來無甚攻擊力,但性格更偏向於賀星河些,很多時候對周遭的人事物總是淡淡的,沒有特別在意誰的樣子。

嚴慎行追她花了很大一番力氣,死守了許多年才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婚禮當天賀家人自然也到場了,賀家家主和老夫人很多年前就拋下國內事業出國旅行,目前定居在加拿大,聽說賀念結婚,賀老夫人很想回來,但奈何賀有臻身體一日日衰敗,再架不住長途跋涉,最後只能作罷。

因此賀家來的人也只有一個阮清夢。

她和鄒慶慶、嚴謹行坐一桌,鄒慶慶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正低頭逗孫女玩。

小小的嚴初心被她抱在懷里笑的咯咯作響,見到鄒慶慶過來,伸出軟乎乎的小手,奶聲奶氣道:「奶奶抱,抱抱。」

鄒慶慶笑眯眯地接過她,阮清夢轉頭往她身邊看兩眼,低聲問:「他沒來嗎?」

鄒慶慶神色立時淡了下去,「不知道,我沒聯系他。」

說罷無言,繼續逗著小初心。

嚴謹行和鄒慶慶在十年前離婚了,就在嚴慎行能夠真正獨當一面,撐起整個嚴氏的時候,她終於在某個清晨向嚴謹行提出了離婚,要求結束他們長達二十多年的婚姻。

離婚的原因鄒慶慶沒有透露,嚴慎行也沒向賀念提起,倒是嚴謹行這幾年肉眼可見地衰弱下去,看著憔悴不少。

鄒慶慶:「不說他了,你最近過的還算好嗎?」

阮清夢抿了口茶,「就這樣。」

鄒慶慶還想說什么,音樂突兀地響起,她們一同向門口望去。

賀念的身影出現在門邊,穿一襲白色一字肩婚紗,挽著阮清承的手臂,款款走向不遠處的嚴慎行。

司儀活躍著氣氛,熟練地走著流程。

賀念不喜歡這種人太多的場合,她性格冷淡,更喜歡安安靜靜的環境。事實上如果不是母親要求,她是不樂意舉辦這場婚禮的。

阮清夢勸她:「婚禮不是個流水式,它能讓你感受到很多與平常不同的東西,還有可能銘記一生的回憶。」

賀念原先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但當她抬頭,望著站在自己面前激動到臉頰泛紅的嚴慎行時,她迷迷糊糊竟然有些懂了。

嚴慎行是真的開心,這男人年過四十,他們的女兒都會滿地跑了,他還是像個年輕小伙子一樣,看到她站定,紅著臉說不出話。

他骨子里似乎永遠是一個少年,血性、浪漫、自由。

「我,我很開心,真的。」他語無倫次,露出一個靦腆的笑,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賀念,我,我終於娶到你,我是真的……」

他絮絮叨叨,車軲轆話似的反復說,最後司儀不得不小聲提醒他,讓他克制些。

嚴慎行比了個ok的手勢,深呼吸平復了過快的心跳,他綳著臉,往後退了一大步,慢慢地向賀念鞠了個躬。

「賀念,我從小到大的願望,就是能娶你。」他聲音含笑,喜悅不言而喻,「我很開心,我終於如願以償。」

席間賓客掌聲雷動。

賀念捂著嘴,突然就明白了剛才迷迷糊糊的念頭是什么。

她不得不承認,母親說的是對的。

還好她沒有推脫掉這個婚禮。

賀念也學他往後退了一步,捂著胸口鞠躬,輕聲道:「我也很開心,嚴慎行,謝謝你讓我能成為你的願望。」

這句話底下的人沒有聽見,他們只能看到新郎新娘好好說著話,突然面對面鞠躬起來。

「喂,我說你倆——」賓客哭笑不得地打趣,「你倆拜堂還是拜把子呢!」

*

婚禮結束,賀念帶著嚴初心回家,嚴慎行抱著鬧了一天的寶寶去洗澡,她坐在床上給母親發消息。

「媽,我今天結婚了,我很幸福。你說,爸在天上知道了,是不是也會開心。」

發完這句話她就關了手機,她知道,母親不會回復的,但她同時又篤定,她一定會看見。

真好啊,她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就像父母一樣。

如果父親泉下有知,也一定會為她感到欣慰。

晚上他們哄著嚴初心睡著了,嚴慎行摟著賀念,兩個人沒有做的欲望,卻都興奮的睡不著,頭挨著頭開始聊天。

嚴慎行:「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娶你,以前我總以為我沒這個機會。」

賀念笑了,問他:「為什么?」

嚴慎行另一手墊在腦袋底下,開始回憶:「我總覺得,只要我有那個狗膽和你爸說我要娶你,下一秒就會被他打死。」

提到父親,賀念的神色斂了些,賀星河去世很多年,但他給家里兩個女人留下的印記卻深重幽遠,這些年她和母親都不怎么提起他,但他們都知道,誰也沒將他忘掉。

尤其是母親,賀念很多時候都覺得,她甚至是將自己留在了某個時刻,留在了某段時光里頭,她在里面平靜地等待著時間流逝,等待著生命歸於塵土那一天。

「我爸哪有那么凶。」賀念小聲反駁,「他從不發脾氣。」

嚴慎行哼哼:「是不發脾氣,但他本來就是個怪脾氣,誒我和你說你真不覺得你爸特不待見我嗎?」

「你想娶我,他哪兒能待見你,不把你轟出去都是看在爸媽的面子上了。」

這兒的爸媽指的自然是嚴謹行和鄒慶慶。

嚴慎行:「說起來,你爸這輩子最愛的好像也就你和媽了。」

賀念:「不是。」

「嗯?」

賀念歪頭想了想措辭,說:「我爸這輩子最愛的,只有我媽。」

賀星河在五十歲的時候被診出了阿茲海默症,俗稱老年痴呆症。

這個病多見於中老年人群,但在他這個年紀得病不算多見,醫生反復確診,最後告訴她們這是真的,他真的生了病,並且會在未來的日子里慢慢將她們全部遺忘。

他會忘記公司,忘記妻兒,忘記吃飯,忘記洗澡,最後忘記自己是誰。

全是因為當年那場車禍還有精神病院的折磨留下了後遺症。

賀星河知道自己得病的消息倒沒多驚詫,他摩挲著阮清夢的手,安撫她:「不要難過,沒事的。」

阮清夢瞪著通紅的眼睛,將頭扭向一邊。

賀星河笑著彈了下她額角,說:「以後我如果真的變成了個傻子,你不要嫌棄我是個傻老頭。」

阮清夢氣的吼出來:「我現在就很嫌棄你!你就是個傻子!」

賀星河靜默片刻,拉了她的手,被她一把甩開。

他又去拉另一只,牢牢握在手心里。

「變成傻子也無所謂。」他低聲說,手指在她依然不復水嫩的手背上摩挲,「我只是不想忘記你……」

阮清夢還是氣的臉色發紅,但終究沒舍得再甩開他。

賀念其實乍知道賀星河得病的消息,內心遠遠沒有面上平靜,但賀星河和阮清夢卻是淡然處之,仿佛當做沒有發生過什么事,漸漸地她的心也就淡了下來。

有時看著父親和母親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她都幾乎忘記父親其實是個阿茨海默症患者。

但病就是病,你當作它不存在,病發的時候便猶如當頭棒喝。

賀星河的病症是在三年後開始漸漸嚴重起來。

那天他們去嚴家拜訪,彼時鄒慶慶雖然已和嚴謹行分開,但仍舊沖著老友面子來了,四人加上她與嚴慎行,酒過三巡,天南海北地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