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胡同之後。馬路上也看不到幾輛汽車。這時候正是下班的時候，除了趕路的行人之外，剩下就是數不清的自行車了。

原本車前子以為他們倆就是漫步目的的走著，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了。看著孫德勝好像是沒有什么目的地。可是每走過一條岔路或者胡同，孫胖子幾乎沒有一點猶豫。三拐兩拐之後，來到了一處大雜院門前。

孫德勝笑眯眯的抬頭看了看院門前的門牌，確定了這里就是他要找的地方。回頭對著車前子說道：「兄弟，哥哥我帶你見見世面……」

孫德勝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們倆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勞駕你們兩位挪挪……你們兩個大個子杵在大門口，誰還能進去——嗨，說你們倆呢，別裝作沒有聽見……」

兩個人回頭，見到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站在他們身後。這個小家伙穿著絳紅色的棉襖，小臉蛋凍得通紅，手里抱著一瓶二鍋頭，瞪著他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面前的兩個人，正在鼓著腮幫子運氣……

見到了這個小孩子之後，孫德勝的臉色變得怪異了起來。他嘿嘿一笑，挪了半步讓了一條道路出來。看著這個小孩子撒丫子跑進了大雜院。

沒等車前子開口，孫德勝已經跟著這個小家伙一起進了大雜院。小道士只能在後面跟著，這時候院子里沒有什么人，他們倆一直穿過了前院，來到了後院的一處小房子。小孩子直接用身體頂開了房門，嘴里喊道：「師父，我把我爸爸的酒偷過來了……師父，你哪去了？師父？老劉……」

小孩子要找的人不在屋子里，趁著這個時候，車前子湊在孫德勝面前，說道：「胖子，你這次回來還是為了這寶貝兒吧？這誰啊？按著時間來算不是你啊，更不是辣子。哪能是……師父、老劉？劉書民？這不會是老蕭的師父劉書民吧？這孩子是蕭易峰？不能啊，老蕭看著也就三十來歲，滿打滿算也不應該是他……」

第十五章

孫德勝正要說話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有人說道：「劉叔兒，您還沒有上副食品公司嗎？這狼多肉少的，那點年貨說沒就沒啊……對了，您不吃芝麻醬，副食本上的芝麻醬不打可惜了……」

「明白明白。一會我就把副食本給你送家去。芝麻醬那玩意兒吃了糊嘴，我真不明白有什么好吃的……」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隨後就見從前院走過來一個醉醺醺的小老頭，到背著雙手走了過來，正是四十年後蕭易峰的師父劉書民……

和前院的鄰居聊了幾句之後，劉書民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後院。看到了兩個陌生人站在自己家門口。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眯縫起來了眼睛，將目光對准了車前子，說道：「有點意思，你身上這樣的氣息……」

「不用不好意思，是種子的氣息……」車前子先是看了孫德勝一眼，見到這個男人沒有說話的意思。他便索性繼續說道：「既然看出來我身上有什么了，那就應該知道我是誰……」

小道士的話還沒有說完，劉書民突然怪笑了一聲。隨後整個後院都發生了變化，天空當中瞬間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

就在下雪的一瞬間，孫德勝、車前子兩個人的身體失去了控制，兩個人木雕泥塑一般站在大門前。兩個人除了眼睛可以轉動之外。連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不管你姓吳、還是姓徐，都和我無關……」此時的劉書民臉上看不到半分酒意，他的眼睛閃爍著精光，看著面前的車前子繼續說道：「種子的確很強大，可惜你本人卻太弱了。就好像一個繼承了百萬家業的嬰孩一樣，想要搶走你的種子。太容易……」

劉書民的話還沒有說完，身上積了厚厚一層大雪花的車前子突然動了，他大吼了一聲，隨後好像一頭小豹子一樣，向著小老頭的位置猛撲了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剛才進門的小孩子突然推門探出了腦袋。說道：「師父您總算回來了……我把我爸爸送領導的好酒給您偷出來了，我看廚房里還有半個水疙瘩，您湊合一下，拿這個下酒吧……」

小孩子出門的一瞬間。剛才漫天的鵝毛大雪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沖到一般的車前子也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孫德勝身邊，兩個人都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一臉詫異的看著笑呵呵的小老頭。

「寶貝兒，水疙瘩是留著鑔絲兒超肉絲的，下酒也不是不行，不過總是少了那么點意思。下酒菜你別管了。我床底下還有倆大松花蛋……」劉書民沖著小孩子做了個鬼臉，隨後笑著沖孫德勝、車前子二人招了招手。說道：「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倆叔叔是我鄉下的朋友。來找我辦事的。你先回去。明天早點過來，來師父我這兒吃水疙瘩炒肉絲……」

小孩子點了點頭，走到了小老頭身邊，看著自己的老師父，說道：「師父，辦事歸辦事。可不敢再借錢出去了……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你別把錢都借出去，連個年都過不好。你得得留倆過年的錢……」

看著小孩子一般正經的『教訓』自己。劉書民笑了一下，這時候的他滿臉都是慈愛的表情。目送著小孩子離開了後院之後，這才看著面前的兩個人，說道：「那么說小家伙你不姓徐。姓吳了……」

這時候的孫德勝和車前子的身體可以活動，兩個人後退了幾步。小道士說道：「你怎么知道我貴姓的……」

「因為我……」沒等車前子說完，前院的方向響起來一個熟悉的刻薄聲音。不知道什么時候，吳仁荻竟然也到了……

白發男人的聲音繼續說道：「想不到，他會讓你守在這里……這是算准了我一定會出世，一定會來到這里嗎？」

劉書民並沒有怎么意外，他甚至都不回頭去看，眼睛依舊看著面前的兩個人，說道：「他的心思我怎么可能才到，你知道的，他讓我做什么，我便去做就好，不會多嘴問的……」

說道這里的時候，劉書民頓了一下，隨後繼續說道：「我們早晚都是要見面的，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在我這里吃點……」

「沒有胃口……」吳仁荻的聲音響了這一聲之後，前院突然變得熱鬧了起來。好像是有十幾個人讓下班一起回來，正在忙乎著做飯。片刻之後，甚至有飯香飄了過來。

見到吳仁荻沒有出現，車前子扯著嗓子喊道：「你應該猜到我是誰了……看在大家都是一個姓的份上。過來搭把手……那個誰，老吳，老爺子，爸爸你不能看熱鬧啊……」

「不用喊了，他走了……」小老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兩個人，他繼續說道：「他知道我下不了手，就走了……」

原本以為自己的父親會突然出手，和面前這個小老頭大戰八百個回合。沒有想到他就是露了露聲音，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小老頭看了面前的兩個人，隨後繼續說道：「既然來了，那就吃了飯再走吧。我這里沒有什么好酒好菜，湊合著吃兩口……」

車前子本來想要離開這里的，畢竟這個劉書民的變化太大，他心里也沒有什么底氣。不過就在開口想要走的時候，卻聽到孫德勝說道：「那就吃兩口，不過我們這第一次拜訪，空著手也是不禮貌……」

想不到孫德勝竟然說變就變了，車前子只能耐著性子找了另外一個話題：「剛才那個孩子呢？是不是就是蕭易峰……」

第十六章

「連蕭易峰都知道，看來你們倆這是探過我的海底了……」劉書民又變回了他醉醺醺小老頭的模樣，他搖搖晃晃的回身進了屋子，邊走邊繼續說道：「進來吧，老主席說過的，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還有倆大白菜和蘿卜，白菜絲細點切，爆火那么一炒。再燉點蘿卜片，配著二鍋頭給個縣長都不換。你們先把爐子生上。蜂窩煤在房後，左邊那一堆是我的……」

「您這是讓我們倆動手啊……」孫德勝拉著車前子走進了屋子里，看到里面亂糟糟的擺設之後。他苦笑了一聲。說道：「要不咱們還是外面吃吧，我看胡同外面就有一家國營飯店。外面看著還算干凈……」

劉書民本來已經脫下了外衣，聽到了孫德勝的話之後，他立馬又將大衣穿上，笑呵呵的說道：「你早點說下館子啊，這磨磨蹭蹭的。早說這時候都點上菜了。先說好了，得倆肉菜啊……」

可能是怕這倆人就是客氣客氣，劉書民一手一個，拐著他們倆的胳膊，向著前院走去。

這時候，下班的人陸陸續續回來。劉書民的人緣不錯，鄰居們見到劉老頭都主動打起了招呼：「劉叔兒，您這家里來客人了？這外面天都黑了，您不張羅晚飯，怎么還往外走？」

劉書民笑呵呵的說道：「老家來了倆孩子，我說家里吃吧，他們倆非要拉著我出去下館子，要請我搓頓大飯。你說哪吃不一樣？外面吃飯還得花大頭錢，這錢得計劃著花。可孩子們說什么也要外面吃，我不去這倆孩子還不高興。那就去吧……」

劉書民故意扯著嗓子說，幾乎大雜院里的人都聽到。在眾人的注視之下，他們三個人這才走出了大門，順著胡同向著外面的國營飯店走去。

車前子有些無奈的說道：「吃頓飯至於嗎？你這大喊大叫的。整個胡同都聽到了……」

「就怕他們聽不到，要不這館子不白下了？」劉書民搓了搓手，笑呵呵的繼續說道：「上次我下館子，還是十幾年前院子里何家二小子結婚。當時老何家有公私合營的底子，那是真有錢，在東風飯店定了兩桌。那扒肉條做的，嘖嘖……可惜第二年鬧xx，老何家就倒了……」

車前子聽著熱鬧，孫德勝卻走了心。他嘿嘿一笑。掏出來從高亮那得來的一桶中華香煙，抽出來一支遞給了劉書民，說道：「這么說來，您老人家一直待在首都啊。我還以為您會守著武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