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冉冉放開我的時候,竺可兒的意識再度消失。我的手指在她體內尷尬地瞬間僵直。

我小心翼翼抽出手,偷偷在草叢上蹭干凈屬於這個年輕女孩的體液,內心默默對竺可兒道了句歉。楊冉冉並未察覺異常,只是微紅著臉在我臉頰上留下一吻。片刻甜蜜的靜謐後,楊冉冉忽然問我:「可兒,你跟你爸媽說了那件事嗎?」

我自然完全不知道她所指何事,以至於尷尬得打了個磕巴:「哪、哪件事?」

「還能是哪件?當然是你親媽找上門來那件事呀!」

我不解地看著她——竺可兒的親媽,難道不是陳美珍嗎?

楊冉冉輕輕捏了捏我的腮幫子,有些驚訝地看著我:「你是不是住院住傻了啊?你不是跟我說一個月之前有個農村大媽在學校門口找到你、跟你說你是你爸媽從她手里抱養的嗎?還說她小兒子得了尿毒症需要一個腎什么的,你都忘啦?」

「我……我是被領養的?!」

我如同被雷劈中一樣震驚當場。原來竺可兒同我一樣,是從農村領養的女孩。的確,她的面龐和陳美珍、竺政國都不甚相似。的確,這或許也解釋了為何竺政國竟對她抱有不齒的想法——竺可兒並不是他的骨肉,而他對這個領養的女兒,顯然也沒有培養起任何親子之情。對於他來說,竺可兒不過是一個家中養大的、逐漸變得可口的獵物!

「看來你是真的住院住傻了,什么都想不起來了!」楊冉冉同情地擁抱住我,低聲勸慰,「忘了也好,連那個鬼地方一起忘掉——真不知道你爹媽怎么想的,當年竟然把你送進網戒學校矯正性取向。別怕,可兒,等我們成年了一起去外地上學,一起跑掉,跑到他們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網戒學校?矯正性取向?!

我想起這具身體上那些刀疤以外的黯淡疤痕,想起翻她社交網站時的大片空白,終於恍然大悟。

竺可兒的人生,正如我夢中那霧氣彌漫的神秘湖泊,如今迷霧散去,湖水中的荊棘在我眼中終於漸漸清晰起來。原來她並沒有我想象的恩愛父母和幸福童年,她被自己最親的人背叛,因為和一個女孩戀愛而被送進網戒學校,不知道遭受了怎樣的折磨。難怪她和楊冉冉的愛情要假裝成凌霸者和被凌霸者這樣離譜的關系;難怪她在這樣小的年紀,便生出那么沉沉的死志!

這是怎樣可憐的人生啊!她的養父母,一個用嚴苛管教來掩飾對她的意圖不良,一個近乎神經質地將她越推越遠,而她這個所謂親媽找上門來,也不過是謀求她的腎臟,來拯救當年靠放棄她換來的兒子。

我只覺得人心陰冷可怖。我回抱住楊冉冉,在她背後看不到的地方捏緊了拳頭。

我要保護好竺可兒——我要殺死所有想要傷害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