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哥哥(1 / 2)

走到車邊的徐姮把自己手上提著的袋子舉了舉,表示她沒法開車門,她也不想用油唧唧的手去摸任何東西。

雖然這種防偷窺不透光的車窗黑貼膜讓她看不到里面的人,但她知道坐在里面的徐渚肯定看見了且明白她的意思。

即使她認為他們之間從上初中起就分道揚鑣,剩的就是裝模作樣到不讓爸媽操心的表面功夫。

所以他們還得是感情一般般卻又自然而然熟悉彼此的兄妹。

後座的車門很快從里面被打開,徐姮用肩頂開車門,上車順手抽了一張抽紙,拿紙巾墊著才關好車門。

然後對坐在她身旁的人乖乖甜甜地叫了聲:

「哥哥。」

徐姮叫完就立刻移開了自己的視線,看向坐在斜前方的爸爸。

徐渚沒應。

反正她沒聽見。

爸爸將車拐入地下停車場,好幾年沒回麗雲的他在市里都繞了好幾條不熟的路,當然也好久沒見過湯昳時了,隨意問徐姮:

「剛才那是不是湯家的兒子?」

徐姮點點頭。

車上的冷氣很足,風速是最高檔,男人似乎總是更加怕熱。

就從小區門口到停車場的這么幾分鍾里,剛剛迭過一層的汗現在又干了一層在自己的皮膚上,直直吹在手臂上的冷風甚至都讓徐姮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都長那么高了啊,我還有點沒認出來,沒和他講話。」

車里只有爸爸一個人說話感慨的聲音。

而側頭看著窗外的徐姮首先看見的是那黑黑貼膜上映出的自己。

披散的頭發有些亂,普普通通的短袖上印有一只洗掉了色的卡通小黃鴨,那只變形的鴨子連翅膀都蜷著,咧嘴舉起翅膀來,比了一個「耶」。

其實挺適合穿去買菜,她穿了好多年,不在乎會碰見誰。

但現在她好像有點在乎了。

徐姮光明正大地在她這邊的玻璃窗上窺視她的哥哥。

徐渚正撐著頭,沒說一句話,不擺什么表情,也在看他那邊的窗外,徐姮並看不見他那邊映出來的是什么。

但她覺得有些古里古怪地不舒服。

腦子里還一直存著她剛剛上車時見到徐渚的樣子。

清瘦精壯,穿的是沒有任何印花的淺灰色t恤,九分直筒褲,鞋子白白。

他的頭發和湯昳時那種粗硬到像是一根一根的發質不一樣,雖然塌不下去,但也不會留寸頭,稍長一點,卻也看著整潔。

甚至徐姮知道他的頭發如果真的長長了,還會像她,有一些自然卷。

她突然知道為什么徐渚看起來讓她感覺奇奇怪怪了。

……就是太干凈了。

干凈到她有些自愧不如,捻著手里提著的袋子,觸感變得仿佛更滑更油了。

從來沒有像這樣迫切到想要去洗手,想要去洗澡,然後換一條她覺得好看的連衣裙。

徐渚不像剛才的湯昳時那樣在這種大熱天里狼狽地汗流浹背,一直待在車里的他肯定渾身清爽;但也不像以前過年時徐姮看見他的那樣,住在縣里奶奶家的徐渚總是在幫忙,冬天即使有電爐烤火取暖,家里也有燃氣小灶,奶奶做飯還是喜歡用那種大鍋灶,煮什么都好吃,就是要燒柴。

她哥就是一直抱柴添火的那一個。

有客還要端茶倒水,掃地上到處都是的瓜子殼,頭發衣服上面全是燒火時落的塵,好像臉也是灰蒙蒙的。

她每次在奶奶家都待不長,沒怎么和他說話,他也不會主動來找她,她印象里的徐渚就應該是臟兮兮的樣子,也是所有長輩眼里最懂事願吃苦的樣子。

但他和她一起在麗雲上小學的時候,似乎也不是那樣。

……絕對不是。

她身上穿的小黃鴨短袖他應該也有一件,媽媽以前總是什么東西都會買兩件一模一樣的。

而現在的媽媽會在去浚河的時候帶好大一包東西,是她買給徐渚的新衣新鞋,徐姮不知道總是在教課的媽媽什么時候出去買的,只知道哥哥有的東西早就和她的不一樣了。

「小朱,你還認不認識他?」

徐政升在問徐渚。

「朱」是媽媽的姓,她的爸媽一開始只想好哥哥的名字。

家里人在他們出生取名時找過算命的,說徐渚陽盛火旺,烈氣沖動,名字里要加水,不然容易執著於某件事而走上歪路,繼而名為「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