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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浸透了她的臉。

靜默跟隨著她的魏書硯始終保持半米的距離,每次沉俏彎腰撿起屍骨再起身時,總是搖搖欲墜,晨曦微亮,雙目觸及之地都是斑斑的血痕,透明如同露珠掛在枝葉、草片上,瑩瑩的綠意染上濕氣。

沉俏抱緊手中的殘骸,無聲地流淚。

人類羸弱的身軀在悲愴絕望之中倒下,魏書硯及時托住了她的腰,細的仿佛一折就斷,腳下是猙獰可怖的屍塊,他的眼神變得晦澀,如墨般稠濃。

將沉俏抱回頂樓安頓,魏書硯將女人被血污濡濕的衣服換下,手里盯著那團破敗的衣物,迷惘爬上面龐,他快步取出僅剩的葯劑,生吞入喉。

苦澀的滋味在喉管彌漫,他安靜地離開房間,又上了鎖。

藍溪開門澆花時撞見了路過的魏書硯,失魂落魄的模樣有些嚇人。

他將魏書硯喊進屋內,看著面色蒼白的男人,問道:「又出了什么事情了?你看起來比前幾天還糟糕。」

一杯濃茶下肚,他冰冷僵直的身體恢復知覺,魏書硯並沒有跟藍溪細說昨晚的事情,簡短回答:「伽月死了。」

臨走前,他又問藍溪:家里有沒有鐵鍬。

男人略顯詫異,轉身將工具遞給他,開口寬慰:「好好安慰小姑娘,她跟那只蜘蛛關系似乎很親密。既然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你也不用多自責。」

「事情還沒結束,不是我殺了伽月。我到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藍溪臉色微變,倏忽又懊悔道:「抱歉,我昨天聽說監禁室出了意外,還以為是你。」

「嗯,我先走了。」

「等等,漁貓說想請沉俏來家里做客,如果她願意的話可以隨時來醫務室找我。」

「好的,藍醫生——」

「還有,謝謝你。」他神情誠懇。

將伽月的屍骨掩埋在郁郁蔥蔥的榕樹下,魏書硯留在原地沉默許久。他盯著那塊小小的土丘,伽月與沉俏的身影交錯出現,絕望,微笑,哀鳴,嘶吼……

他趕到時,蜘蛛哀哀地望著自己,支離的身軀炸得四分五裂,只有顫抖的嘴唇費力地吐出那句:「她還活著。」

鄭重地在小丘前鞠下一躬,抬頭時男人已經神色如常。

回到辦公室後照例工作,巡視,安排完所有雜事,下班前他將伽月的資料從檔案袋中除去,用印章烙下一個「廢」字。

它躺進了抽屜底層,仿佛生命伊始,永遠鎖在四四方方的黑匣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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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俏拒絕魏書硯的一切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