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他(1 / 2)

獨占蘭宮(NPH) 黛妃 3098 字 2023-05-05

近側的彩樓上竟有孩童忽而墜下,連不跌的尖叫聲立刻打亂了人群,百來盞燈落下一瞬失火燃起,沈蘭卿忙伸手想去握住嘉魚,卻是來不及了,眼睜睜看著她被擠散在人海中,最後連他的聲音也被淹沒了。

「嘉魚!!」

那一枝芍葯落在地上,很快被人踩成了花泥。

逼悶地擁擠中,嘉魚只覺被人一左一右扣住了手腕,扯著她往混亂的人群外去,看不到沈蘭卿她亦急著要掙脫那些人,只此時太亂,拽住她的又是兩個彪形大漢,有目的地將她扯遠,離了人流後又挾持她入了一個小巷。

「哥,我跟了他們這群人兩個時辰了,這女子絕對生的好顏色,將她交給周三兒,咱欠下的錢該是抵了。」那男子天生粗嗓,暗巷雖無人,卻還是興奮的壓低了聲音。

嘉魚知道是遇著壞人了,特別是未說話的那一個,許是見無人了,便摸著她的手揉了又揉,粗糙的老繭磨的嘉魚一手嫩膚立時紅了大片。

「老、老二,她這手怎如何生的這般嫩軟,摸著就好似……好似剝了殼兒的雞蛋呢!」

「放手!不過是欠錢罷了,我可以幫你們還,不僅如此還有更多給你們,但若傷了我,你們只有死路一條。」嘉魚怒斥了一聲,掙脫了手只覺惡心的很,她不知世情,只能選了自己所知最為有利的說法。

這兩人大抵是第一次見她這般,被堵在暗巷了,還鎮靜談條件不尖叫的女子,帷帽遮了她的臉,可窈窕的身影盡是華貴裙飾,顯然是個不缺錢的主兒,通身氣勢逼人,非一般富家能養出。

「當真?」

此乃天子腳下的上都,高官貴族不勝數,搞不好他們是扯來了大官家的千金,兩人雖然意動,更多是生了怕,可再怕又敵不過有人色膽包天。

年長的那個見弟弟似是要隨了嘉魚的話,只想要錢,他一急就將人往地上搡去,低吼著:「老子兩月未碰過女人了,這個不止手嫩還渾身冒香氣兒,錢算個卵,咱兄弟先上一上再說!」

嘉魚被他推地直往後摔去,偏固定住帷帽的發簪脫了,她手臂碰在了石壁上,下意識的撐起來吃疼輕嗚了一聲,白紗帷帽已落的遠遠,散下的長發烏滑瀉在肩後,昏暗的小巷無什么光,卻也足以讓人看清她的臉。

一時間這不大的地方靜的可怕。

嘉魚知道危險了,這兩人就同蕭明瑁一般,目露了痴迷和瘋狂,不,他們比她四皇兄更失態,如若見著了此生未見的絕世珍寶,流著口水連走路都不知先邁哪只腳,年長的一個不慎腿軟摔在了地上,卻因此回過了魂兒來,抖著手顫巍巍的一把抓住了嘉魚的腳。

「美人!仙、仙子!」

他趴在地上大口的親著嘉魚的綉鞋,常年體力勞作,那雙蒲扇大掌手勁出奇大,捏的嘉魚腳腕都快斷了,她驚惱的一連踹了好幾腳,拿了旁邊趁手的石頭就狠狠往他身上砸。

「來人!救命!!」

見外面有人影晃動,嘉魚趁機高聲大喊,等兩人想過來捂她嘴時,已經遲了。

窄窄的巷口驀地多了兩道身影,逆著光嘉魚也看不太清,只隱約看見其中高一些的男人懷中抱著一把長劍,裋褐之下一雙長腿邁著往巷內大步走來,近了些黯淡光線落在了他臉龐的奇怪面具上,怪甚煞人。

「滾開,別多管閑事!」被喚做老二的男人立刻虛聲大喊著,而他那大哥還滾在地上,口水都快浸濕美人的金絲綉鞋了。

「找死。」

那男人冷冷說了兩字,嘉魚也看不清他是如何做到的,擋在中間的老二便飛落著重摔在巷牆上,緊接著就是地上的那男人,被他一腳就踹地遠遠,立時一陣慘烈痛嚎。

「我生平最厭欺負婦孺的敗類,看來,今日是不能留你們全屍了。」

倒是一直站在巷口的另一人慢慢走了過來,年歲與嘉魚相仿,越過幾人走到了她身邊,蹲下身時大抵是看清了她的模樣,也有些驚訝,卻還是先伸了手擋在了她的眼前。

「別看,玉侯他……」

少年的聲音清潤卻有些病弱,極是蒼白細瘦的手只擋在了嘉魚的眼睛前,並未碰她,甚至方才看過她一眼後,他就有禮的避開了視線,只是微微側過的耳朵,紅的讓嘉魚頗覺有趣。

未等他說完話,長劍出鞘的聲音冷厲,嘉魚甚至沒有聽見多少聲音,空氣中便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那人說了不能留全屍……

「手!砍了他們的手——」

很快便會再見

「手!砍了他們的手便可。」

少年許是沒想到嘉魚會突然喊這么一句來,有些詫然的看著她,隔著手的距離,嘉魚卻是一直都在瞧他,見他終於側過臉來,她便歪著頭朝他眨巴了下眼,昏暗的光線下,明眸美甚,於是他整個臉都紅了。

「能幫我撿一下那個么?」

嘉魚小聲詢著,指的自然是掉在遠處的帷帽。

「好,我去撿,不過你還是閉上眼吧。」

他手掌太瘦,卻也替她遮住了一片天地,看不見的血腥,嘉魚自然也不打算親眼瞧瞧那兩人的下場,便坐在地上聽話的閉上了眼睛,直到少年將帷帽遞來,她接過就摸索著往頭上戴去,金線花紋的長袖微滑,雪色的腕間俱是被捏出的指印。

少年微皺了眉,是明白了她為何要砍那兩人的手。

巷中被喚做玉侯的男人已經利落的收了長劍,渾不在意地踢開腳邊的一截斷肢,鮮血浸了青石縫道的泥土,涌起的濕潤味道怪異極了。

「可以走了。」

嘉魚是要去找沈蘭卿的,她這一消失,他定然也在急著找她,三人將出了巷口,本是繁鬧鼎沸的長街上人已不多了,夜風中隱約有些將熄的煙火氣,遠處有大隊的天樞衛正在挨地搜尋著什么,忽而瞧見他們這邊,就有人打馬跑了過來。

大抵是確定了嘉魚的身高衣著與描述的對上了,忙翻身下馬激動問道:「姑娘,你可是方才與沈少傅走散了?」

「是的。」算起來兩人分開應是未足半個時辰,而沈蘭卿竟為了尋她,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調來了天樞衛,若非往日在東宮見過他們指揮使的衛裝,嘉魚也不會識得出來。

「萬幸是尋到您了,北坊這一帶已經封禁,我還從未見過沈少傅這般急著找人呢,東街燒的那般嚇人,他差些跳進了火海去,您且在此等等,我這就派人去告知他來。」

「有勞了。」

聽此人所言,沈蘭卿應當是未曾受傷,嘉魚放心了些,或是有蕭明瑁兩次的不軌在前,她對今夜的危險倒沒怎么恐懼過,倒是朝兩位救命恩人道謝時,特意掀起了帷紗,看向那個比她高些的少年,又復說了一遍。

「多謝。」

花海下燈火通明絢麗,嘉魚這才發現這年歲相仿的少年郎竟生的頗好看,雖是面容清癯卻秀昳無雙,只可惜病色太重似的,臉比她還白了些,不過很快又紅了起來。

「你怎地總是臉紅?」嘉魚不解的問道,雙重帷紗下幾乎露出了她的臉,好奇又覺有趣的直瞧著那人。

少年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往常冷似了冰的手掌,因為嘉魚的注視,已經起了熱汗,他往後緩緩退了半步,雖是面紅耳赤,可並沒半分慌張,溫柔的笑了笑。

「即有他們在此護著你,我與玉侯也該離去了,往後再出來切記多加小心。」

不過是萍水相逢,他卻仍舊不放心的囑咐著她,並未失禮也不曾過度,這讓嘉魚倒覺得他與沈蘭卿頗似,撩著帷紗的小指微蜷,她想問他名姓。

「你叫什么名字?」

然而問這話的,卻是兩人身旁的玉侯,長劍仍是抱在臂間,一張鎏金狻猊面具罩去了大半的面容,只瞧著唇眼,一個緊抿一個凝重,深深的看著她的臉。

這人自有一股懾人氣勢,不似一般扈從,嘉魚卻不怕他,因為方才他說過討厭欺負婦孺的人。

「我叫嘉魚。」

明光在他眼波中微震,他突然走近了半步,將仰著臉的嘉魚仔細地看了看後,與面具一般冷僵的唇竟然有了笑的弧度,握著長劍的手緊了緊。

「嘉魚啊……你、為何能出來?」

他的聲音頗俱冷戾,盡管輕緩了些說,還是不免讓人發寒,嘉魚倏地放下了帷紗,小聲問道:「你認得我?」

顯然,他知道她自哪里來的。

那人卻再不願多言,因為街頭已經來了一行人馬,嘉魚看去,自然瞧見了沈蘭卿,她忙招了招手。至於身旁的兩人已經准備離去,走之前玉侯還對嘉魚說到。

「很快便會再見的。」

而未知名姓的少年臨轉身之際,才主動對嘉魚溫聲說著:「我喚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