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較上次見面時,似乎又更虛弱了點。
並非從表面觀察,而是憑借薛薛毫無來由的直覺。
那張本來被擺放在角落,不甚起眼的石床變成了一張柔軟的,鋪著整齊被褥的雙人床,不大的房間因為這張床的存在而變得擁擠起來。
不過也多了一絲人氣。
尤其是在穆戎望過來之際。
兩人安靜地對視片刻。
男人的眼神如隼,並不銳利卻極具壓迫感。
烏沉沉的瞳仁沒有波瀾,視線平穩地逡巡過薛薛漂亮、精致的五官,最後停在那雙彷佛湖水般澄澈干凈,不帶一點多余心思的杏目上。
「各取所需而已?」
他問。
聲音微啞,彷佛情人間的呢喃。
薛薛卻沒騙過去,只是微微一笑。
那是剛才對朱栩說過的話。
她並不意外被穆戎聽到,或者,更精確點來說,她就是希望穆戎能聽到。
「嗯,各取所需。」眉梢挑起,柔和褪盡,方顯張揚意氣。「難道不是嗎?」
穆戎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
薛薛任由對方打量。
被這樣的男人目不轉睛地盯著,沒有看透本質的會臉紅心跳,看透本質的會惶恐不安,可這兩種情緒都沒有出現在薛薛臉上,她始終維持落落大方的姿態,與第一次見面相比,甚至更為坦然。
像破繭而出,終於可以盡情舒展雙翼的蝴蝶。
是什么改變了她?穆戎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有,眼前女人帶來的驚喜,讓自己沉寂已久的心臟再次感受到來自外界的刺激,有力地跳動起來。
從調查報告中,讓他除了警戒再無一絲好奇的女人,再到得知她從被設計以來做的一連串事情後,燃起他一點興趣的女人。
接著是第一次見面,雖然拒絕了他的提議,卻不讓他覺得惱怒而只感到有幾分可惜的女人,然後是現在,忽然就占領了他全部視野與心神的女人。
對這樣的變化,穆戎除了感覺新奇,還有一絲難言的興奮。
那是飢腸轆轆的獵食者終於發現發現新獵物的興奮。
非常不可思議。
想到自己這些年來過得可謂驚心動魄,然而生活的刺激於他而言卻如東風吹馬耳,無任何共感可言,穆戎忽然笑了。
男人笑起來很好看。
鼻梁高挺,眉眼深邃,五官線條鋒利,是極具殺傷力的俊美,可當他笑起來的時候又像個小孩子一樣柔軟無害。
薛薛將這假象歸咎於男人右頰隱隱的梨渦。
「這樣很好。」他說。「希望我們可以合作愉快,薛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