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半點過敏的樣子?
她在騙他。
意識到這一點,他心頭所有緊張焦慮惶恐,齊齊凍結。
取而代之的,是後知後覺的、鋪天蓋地的荒唐與憤怒。
顧聽茵眨眨眼,跟他撒嬌。
「不用去醫院的,你抱抱我,我就好啦!」
沈知謹沉默下來。
顧聽茵終於發現他此時的臉sè格外冷冽,眸sè沉沉。
她有些害怕起來,小聲:
「阿謹,我和你開玩笑的,你生氣啦?」
可是他剛才都不理她,她只能這樣把他哄回來啊。
而且他剛才第一次喊她「茵茵」呢。
他忽而松開她,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
顧聽茵終於急了。
她知道他這是真的生氣了。
「沈知謹!」
沈知謹這次沒有任何猶豫,連背影都帶著冷意。
她慌張起來,不知所措地喊:
「你、你剛才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我嗎?」
沈知謹驟然停住腳步。
畫展的門票。
然而畫展早就已經結束了。
他chún瓣緊抿,腦子里一直緊綳著的那根弦忽然斷裂。
他轉身朝著她走去。
顧聽茵見他回來,終於松了口氣,連忙跟他道歉。
「我剛剛不是——」
他似乎沒有打算,也沒有耐心聽她的解釋,走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被他掌心冰涼的溫度冷得瑟縮了一下。
他失去理智,把她拉到懷里,另一只手攬住她的腰,俯首吻了上去。
顧聽茵驟然睜大眼睛。
他真的在風雪中等了太久,連chún瓣都是冷的。
貼上來的一瞬,她整個人猶如過電,輕輕顫抖著了下,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吻得很急,似是裹挾著急急風浪,將她吞噬。
有滾燙星火自冰冷的冰層下迸發,將一切都傾覆。
她只能被迫承受,漸漸缺氧,只能抓緊了他的手,低低急促喘息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停下。
她被他緊箍在懷里,頭昏腦漲的,臉sè漲紅地仰臉看他,連話都說不全了。
「沈、沈知謹……你、你……」
沈知謹閉了閉眼,理智終於回歸。
他真是瘋了。
「對不起。」
他松開她,聲音沙啞。
隨後,他從口袋中取出了什么東西,放入她手中。
顧聽茵下意識低頭去看,忽而怔住。
那是兩張宗佩畫展的門票,時間是……今天。
所以,他其實是來給她送門票的?
不,他是來請她一起看畫展的。
顧聽茵忽而意識到了什么,失聲:
「所以,你、你從上午等到了現在!?」
是又如何,那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既然已經有人陪你看過了——」
沈知謹深吸口氣,好不容易才一字一句念出剩下的話,
「這東西,你扔了就是。」
顧聽茵緩緩睜大眼:
「剛、剛才你都……看見了?」
沈知謹看著她的眼睛,喉結滾動,艱澀出聲。
「你想怎樣都可以。但是,顧聽茵,以後別再跟我開這種玩笑。」
以為她過敏發作的一刻,他的心跳都驟停。
他從來不知道,他這么害怕失去她。
然而這只不過是她的玩笑。
所以才會如此憤怒,才會這么失控,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自從遇上她,好像一切都開始偏離既定軌道。
無法掌控,只能服從。
顧聽茵眼睫微顫,而後低頭認真將那兩張皺褶的門票撫平,規規整整收了起來,小心放到了自己的包包里。
她嘟囔著:
「這是你第一次主動請我去看畫展呢,怎么能扔?」
然而這番行為只會讓他誤會,繼而生出不真切的奢望。
他得到什么,卻又貪婪想要更多。
像是永遠不知滿足。
他咬牙:
「顧聽茵,你——」
「畫展明天還會繼續進行,我們明天一起去好不好?」她復又抬起頭,問道。
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明明前一刻已經下定決心,可她這么軟聲細語的一句,他就再次動搖。
她怎么能這樣。
他的手緊了又松,拒絕的話在chún齒間徘徊。
該拒絕的。
在看到剛才的一切之後,他當然是該毫不猶豫拒絕的。
可這個人是她。
他怎么拒絕。
「早知道應該昨天就把三哥趕回去的。」
她輕輕撇嘴。
他腦子一懵,怔怔看她。
三……哥?
顧聽茵也在看他,大約是難得看到他這般反應不及的神sè,她忍不住笑起來。
「沈知謹,你怎么連我三哥的醋也吃啊?他好不容易來京城一次,所以這幾天我就一直陪他到處逛呢。他來的突然,我就沒來得及跟你說。」
她說著,又往旁邊遠遠看了眼,壓低了聲音。
「還好他已經走了。」
要不然看到這一幕,還不知道要怎么收場。
沈知謹chún瓣微動,卻不知該說什么。
「都怪他,我都和他一起看了那么多次畫展了,不缺今天這一次,可你第一次請我,我居然錯過了。」
她懊惱地皺起小眉頭,又很快舒展開,
「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獲。」
她復又抬眸看過來。
四目相對。
他像是被看穿了所有心思,瞬間錯開目光,卻依舊慌亂狼狽萬分。
「沈知謹。」
她喊了他一聲,他下意識又看了回去。
雪飄揚而下,風拂動她的頭發,有些凌亂。
她一只手捂住依舊在劇烈跳動的心臟,紅著臉,杏眼潤澤明燦,chún瓣殷紅,無措又羞窘地開口。
「怎么辦啊,我好像,對你高度過敏啊。」
怎么會,這么久還沒好。
沈知謹靜靜看著她,握住她的手,把她抱到懷里。
她小聲問道:
「我是不是,以後都好不了啦?」
他低頭吻住她。
以後都好不了也沒關系。
沈知謹永遠都愛顧聽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