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淘看了眼胳膊,「需要脫?」
「那就剪掉這一節的袖子,你看怎么樣?」夏以寒從包里找出一把剪子。
安淘:「……」
他默默地脫下襯衫。
夏以寒半點沒有女孩的羞澀,她大大方方地看著他的身體,「我爸說得沒錯,你果然是練過的。」
安淘不做聲。
夏以寒給他清理傷口,消毒,隨後給他上葯。
「下次去遠一點的地方,太近了會被發現的。」她低著頭,笑容甜甜,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安淘看著她,「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知道啊。」夏以寒拍了拍他的手臂,「不然,你以為我那么好心替你包扎?」
她說話依舊笑眯眯的,但是安淘清楚,她本性和他一樣,都不是那種愛管閑事的好心人。
也真奇怪。
夏姨那么單純的人,生出來的女兒,心眼跟馬蜂窩一樣多。
「哎,人家給你包扎傷口,不說聲謝謝就算了,也不能在心里腹誹我吧?」夏以寒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安淘重新穿好襯衫,「謝謝。」
「襯衫沾血了,不能穿,我跟老板打過招呼了,他待會送衣服來。」夏以寒把東西收拾好裝進包里,站起身,沖他揮手,「那我先走啦。」
安淘點頭。
他光著上身坐在那,二十三歲的身體,肌肉鐸滿了力量,單單坐在那,後背都崩出塊狀分明的肌理線條。
夏以寒開門時,突然扭頭說了句,「安淘哥哥,以前我還真挺看不上你的。」
安淘微微側頭,只露出半個側臉。
他長得確實很一般,坐在那很沉默,但是脫了衣服才發現,他沉默的身體里裝滿了力量和不曾向人訴說過的秘密。
夏以寒沖他豎起大拇指,「現在,我發現你帥斃了!」
安淘:「……」
安淘再次見到夏以寒是在醫院。
莫老四躺在病床上,整個病房塞滿了人,韓東延坐在椅子上沉默地不發一言。
安淘給莫老四喂了點水之後,被莫老四抓著手叮囑了幾句話。
莫老四在發燒,說話時也不清醒,但還是含含糊糊地把話交代清楚,這才閉上眼睡著了。
韓東延宿醉剛醒,頭還痛著,卻還固執地坐在這里。
韓菲兒勸了半天,沒把人勸走。
安淘過來說了一句,韓東延就乖乖聽話去隔壁休息了。
夏以寒挺好奇地,過來問,「你剛剛跟韓叔說了什么啊?」
安淘看著她,「我讓他去休息。」
「不可能,一定是莫叔說了什么。」夏以寒單挑左邊眉毛,小丫頭做這個動作還沒成熟女性那么嫵媚,卻也自成風格,顯出幾分古靈精怪的可愛來,「安淘哥哥,說給我聽聽?」
「你不是猜到了。」安淘拿過蘋果,開始削皮,「接著猜。」
「那我猜……」夏以寒悄悄湊近安淘耳邊,「莫叔是不是說……」
安淘的耳朵被她的呼吸噴得癢癢的,他整個人猛地站了起來,搓著耳朵看向夏以寒。
夏以寒不解,「嗯?我猜錯了?」
梁嘉和夏娜娜也從門外帶了不少水果進來,一進門就悄悄問安淘,「怎么樣了?醫生怎么說?」
「媽,莫叔住院了,你和梁姨為什么這么高興的樣子?」夏以寒問。
夏娜娜:「……」
梁嘉:「……」
夏娜娜摸了摸臉,「很明顯嗎?」
夏以寒點頭,「很明顯。」
梁嘉笑著說,「小孩子不懂,別問那么多,我們就是來看看你莫叔。」
她把水果放下,病床上莫老四還在熟睡,一行人都安安靜靜沒打擾。
她索性走向安淘,小聲問,「你這剛畢業,有沒有定好做什么工作?」
安淘搖頭,「沒有。」
「實在不行,去你爸的博物館上班?」梁嘉提議。
搖頭。
「那,酒店?」梁嘉繼續問。
安淘繼續搖頭。
「那你想干嘛?」梁嘉頭大了,「你該不是想做米蟲吧?」
安淘沉默。
「兒子,媽跟你說,你這個想法不行,你兩個爸辛辛苦苦養你那么久,是不是,他們雖說不靠你贍養,但你起碼振作起來找份工作啊。」梁嘉苦口婆心,「以後這樣,你就賺錢養他倆就好,我跟你爸也不需要你養,賺錢不容易,你先慢慢適應社會,以後立足了再說別的。」
安淘終於開口了,「我本來也沒打算養你們。」
梁嘉:「……」
母子倆對話永遠這樣,一個永遠不停地在說,另一個要么沉默,要么一句毒舌立馬終結對話。
看得夏娜娜和夏以寒母女倆嘆為觀止。
「那個,不如,我們一起出去吃點東西?」夏娜娜緩和氣氛。
「你們吃吧。」梁嘉轉開臉。
「你們都去吧,這里有我就行了。」安淘說。
梁嘉看了他一眼,「行。」
一行人走了。
沒多久,只有夏以寒一個人提著吃的回來,「喏,給你帶的。」
「謝謝。」安淘接過,打開發現是一份素食,沒有肉。
「天天吃肉應該吃膩了吧,吃點素的。」夏以寒笑眯眯地說。
「沒有吃膩,麻煩給我肉。」安淘面無表情。
夏以寒「嘖」了一聲,從身後拿出一個袋子,「梁姨猜對了,她說你這人就喜歡跟人唱反調,給你素的你要葷的,吶,這些肉,我看你能不能吃完。」
安淘看著那一袋子各種雞肉雞腿牛肉紅燒肉,不禁陷入了沉思。
「怎么?考慮吃哪個?」夏以寒問。
「我在思考。」安淘抬頭,「你怎么還沒走?」
「我待會還得給你換葯啊。」夏以寒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你忘了?你現在是我的病人。」
「別假笑。」安淘打開袋子,拿出筷子,頭也不抬,「看著累。」
夏以寒捏了捏腮幫,「那你早說啊,我笑得也很累的。」
安淘看了她一眼,夏以寒不笑的時候,像個成熟的大人,那雙眼睛安靜地舒展著,里頭盛著看破紅塵的淡然與寧靜。
「你這人……」他開口。
「嗯?」夏以寒偏頭。
「有點意思。」他吃著米飯,嘴角微微勾起。
「哎,你會笑啊。」夏以寒食指戳他腮幫,「笑起來也挺好看的嘛。」
安淘:「……我又不是木頭。」他覷了眼她的手指,「別老用手戳別人。」
「怎么了?」夏以寒又戳了他一下。
安淘:「……」
很癢。
他張了張口,什么都沒說,只是用力嚼著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