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月黑風高殺人夜(1 / 2)

貞觀俗人 木子藍色 2303 字 2020-06-05

兵法雲,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戰略上要藐視敵人,但戰術上得重視敵人。

一路追擊到四明山,也還沒見到敵蹤後,秦琅便沒再輕敵冒進了,前方近是高山密林,險隘陝谷。

阿黃和秦用帶著馮家送的橫沖射雕都親軍,分頭出去偵察。這些來自嶺南,由馮家大公子一手訓練出來的戰士,確實了得。對於北方來的秦家騎士們來說,這里的地形與氣候等,讓他們無以適從。

可是在這些黝黑瘦小的橫沖射雕都戰士們眼里,那些山蠻們處處都是破綻,留下了無數蛛絲馬跡。

出去不過一個時辰,他們就回來了。

「我們找到那些蠻子了。」橫沖隊的隊頭馮山說,「賊人主力駐扎在秦城,有一大股人馬駐扎在此不遠的嚴關。」他們抓到了一伙蠻子的游哨,就是嚴關那伙山蠻部落的,簡單審訊了下,就得到了許多有用的情報。

秦琅拿出了嶺南的地圖。

馮山便在地圖上為他講解起來,這家伙雖然黑瘦的很,可雙眼有光,很凶悍,平時冷言少語的,但他手下那一都橫沖隊都很服他。

「嚴關那伙蠻賊約有三千,他們扼守嚴關,似乎得了高人指點。」

秦琅聽了馮山的簡單講解後,也一下子意識到他要面對的蠻子們不簡單了。

嚴關,在秦城之北,而秦城在桂州境內,是在靈渠與漓江上游支流大溶江匯合之處修建的一個屯兵之處。

秦城具體講是包含了大營和小營兩個屯兵營地,還有一座軍事要塞王城,而嚴關在秦城之北的幾十里外,屬於一座更險要的關隘。

它所處的位置十分特殊及險要。

嚴關正處於越城嶺和都龐嶺之間那條狹長的湘桂走廊間,關西側的鳳凰嶺與越城嶺相接,關東側的獅子山與都龐嶺相連。

此處是必經之地。

兩側鳳凰嶺和獅子山陡峭危聳,走廊一線天接,嚴關就堵在這狹窄的走廓山隘里。

這處關隘,因扼險要,所以從秦朝時就已經設關守隘,如今山蠻主力在秦城,卻還懂得派人來守住嚴關,可知這伙人確實不簡單了。

若只是一般反抗入籍的做亂,往往都是跟激情犯罪一樣,一時沖動而起,然後打砸搶過後,很快就會一哄而散的。

但現在山蠻子居然在秦城聚集了萬余人,還派了三千左右守住了嚴關,這妥妥的是深諳戰略兵法啊。

對面有高人。

越發說明這些山蠻做亂,不是簡單的反抗入籍。

「秦城那邊的情況如何,審到了嗎?」秦琅問。

「回衛公,秦城在桂州北九十里,是當年始皇帝修靈渠攻嶺南的屯兵之地,也是當年秦在五嶺之一的越城嶺修建的要塞。其地分為大營和小營,大營東臨靈渠,西臨溶江,縱約十二里,橫約四里,擁有多個城堡、寨壘。」

「大小營之間,還有一王城,是長方形土城,是當年秦軍越城嶺方向十萬大軍的中軍所在,東西百丈,南北七十丈,城高一丈三,厚兩丈。這座王城之外,還有一座外城,外城的城牆高、厚皆只有四丈。」

按馮山所說,秦城其實是一片占地極廣,擁有多座土城、城堡、營寨的屯兵之所,地勢平坦,兩邊又高山綿亘,四面江流環繞,地理位置十分險要,進可攻,退可守。

當年的秦軍營壘城堡,歷經八百年後,其實多少都已經湮滅在歷史長河之中了,隋末時,嶺南也是十分混亂,江陵的蕭銑,還有江南的林士弘等都曾派兵爭奪嶺南,再加上嶺南本身的軍閥混戰,故此這處秦城遺址因其獨特險要的地勢,也成為兵家必爭之地。

在唐收附嶺南前,秦城已經在隋末戰亂中差不多又恢復了秦時的模樣,等桂州李襲志歸附中原,秦城這片軍營也再廢棄,這次卻是讓山蠻們據為了大本營。

「桂州那邊為何沒有半點動靜?」

秦用向秦琅提出疑問,秦城距離桂州城也只不到百里,這上萬的蠻子占據了桂北的秦城,他們沒理由不知道。

「他們也許跟永州一樣,還沒得到消息,或者是知道了也沒辦法。」秦琅說,「李襲志在隋末時,本只是郡守,統領郡縣之兵。後嶺南大亂,李襲志招兵買馬據地自守,多次擊退了許多來侵犯的兵馬,也算保得一郡安寧。」

秦琅對李襲志的評價還是不錯的,他是中原派到桂林的官員,隋亂時做為地方官員能保一方安寧,就都是好樣的。待中原局勢明朗後,他也很快上表歸附大唐,沒有抵抗,這又立一功。

不過李襲志在武德五年歸唐之後,朝廷馬上將他召回朝中,但時隔一年多又派他回桂州,同時也還是不斷的派官吏過去,甚至下旨讓李襲志解散掉了桂州的兵馬。

這馬放南山刀槍入庫,雖然有利於朝廷對桂州的接管,但也還是有些後遺症的,比如不能再很好的震懾蠻子們了。

秦用懷疑的是桂州官府是這次山蠻做亂的幕後主使,原因是李襲志畢竟在桂州稱雄多年,也是個土皇帝了,如今朝廷征召他入朝,偏偏這個時候欽州的寧長真還死了。

或許李襲志擔心朝廷召他入朝要對他不利呢?

想想當年的江淮之王杜伏威,再想想如今的欽州寧長真?

秦琅搖頭。

「我覺得李襲志當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況且李襲志都已經入京了,他還有什么理由這么做?」

阿黃猥瑣的笑笑,「或許桂州出了個輔公祏。」

輔公祏是杜伏威的好兄弟,杜伏威歸附大唐,後來受詔入朝,結果吳王入朝沒多久,輔公祏就在江南反了,還以杜伏威的名義反的,最後結果就是輔公祏被朝廷平定斬殺,連帶著杜伏威也在長安被殺了。

阿黃懷疑,就算李襲志心向朝廷沒有反意,可他手下或許有那野心勃勃之輩。在李襲志走後,便尋機做亂。

畢竟桂州隋朝時稱始安郡,能在混亂中堅守下來,肯定也不只是李襲志一人的功績,肯定也有一批能守能打的部下。

現在情況不明,秦琅也不能說秦用和阿黃的懷疑是錯的,很有這個可能。

「也許桂州那里的不是輔公祏,或許是個王君廓也說不定。」

王君廓可是被秦琅親手斬殺的,這家伙也是唐初名將,早先也是個割據一方的梟雄,後來歸附大唐,再後來依附太子建成。當建成敗亡後,王君廓為了轉投李世民,故意唆使親家李瑗叛亂,然後他打算砍了李瑗平了叛亂,以此為功轉投新太子。

桂州那邊未嘗就沒有這樣的聰明人,他們故意把山蠻挑起來做亂,然後他們再來擊敗蠻子,到時豈不就是一大功?

「不管真相如何,我們現在都得面對著這些蠻子!」秦琅瞧了瞧自己的人馬,三千余戰士,雖然在長安時個個如龍似虎,可一個多月後,現在這越城嶺已經大多萎靡不振。

那些騎士們華麗的鎧甲也早就沒披了,他們恨不得全身脫光裸奔行走。

這些人的戰斗力,早已經打了折,估計還是打的骨折。

他那五百親軍里,來自突厥靺鞨等部的胡騎,比來自長安的貴族子弟騎士們還要慘,他們更怕熱,更疲憊,要不是秦琅早有准備,在長安時就備了許多葯材,這些人早就中暑或是虐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