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博學(2 / 2)

他沉吟半晌,走到了船頭:

「……梅花三弄。」

此時雪兒正坐在船舷之上,手中輕輕抓住他的衣角,唐憶站在她身邊,水藍色的耳墜輕輕晃動著。當那悠揚婉轉的樂聲響起,整片銀白的天地間,便仿佛僅剩了那樂聲,在寬廣的江面上,遠遠地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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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憶當初學習樂曲,除了唱歌跳舞之外,演奏方面主要便是學的笛子跟鋼琴,原本還被安排過學蕭,不過被那名老師否決掉了。

「學了這么多東西了,也得讓孩子喘喘氣……何況吹蕭那種事情,女人會就行了,阿憶正常得很,又不會……唔,不用學了。」

那名老師多才多藝,對於蕭也是精通得很,唐憶當時便納悶為什么蕭適合女人學,而為什么適合女人學的東西老師卻也學了。幾年之後,當那名老師因為謀殺其男友新娘而被判刑的消息突然傳出,他才驀地覺察出其中的含義,所帶來的,也只能是搖頭不已的苦笑了。

不過,總的來說,笛子與鋼琴是他花了好大力氣去練習的東西,至於魔術、觀星則純屬小道。然而從今天下午表演的反應看來,那曲《梅花三弄》雖然給大家帶來了震撼,但終究不如一些簡單魔術更能吸引人,平民喜歡的是通俗的表演,而不是曲高和寡的音樂。

這樣一來,或許流行音樂和街舞會受歡迎?不過也難,這兩樣表演都得有人配合才行……

整個下午他都在想著這些事情,傍晚時分與小雪去船艙吃過簡單的飯菜,正准備回房,卻見一個人從門外跑了進來,正是那個戴眼鏡的小姑娘。

「哈,請問一下,這里有誰懂得博學的嗎?」

那小姑娘對著船艙里正在用餐的眾人詢問,卻沒有人回答,其中許多人顯然是不明白。那小姑娘沮喪地扶了扶眼鏡,待看到唐憶時,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笑著跑了過來。

「你好,請問你懂得博學嗎?」

「呃,博學嘛……」唐憶笑了笑,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東西芙爾娜曾經跟他說起過,這里所謂的博學,其實是一門相當駁雜的學問,不同於發展了幾千年的魔法、武技和煉金術,博學的興起不過百年,其范圍諸如研究魔法的理論,考證遠古的歷史,簡單來說,知識面很廣的人便能稱為博學家,但其中最主要的一個分支,則是研究數字與圖形以及簡單的機械,如果對照以唐憶心中的知識,便是幾何與物理的初步。問題在於,他並不明白這個世界的所謂博學已經發展到什么程度了,因此自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見了他的表情,那女孩卻仿佛找到了答案,笑著拉起了唐憶的一只手:「看你的樣子,一定是會啦。沒關系,懂的不多沒關系,你快跟我來吧。」

小女孩拉起了唐憶,唐憶也自然拉起了小雪,待到走出艙門,唐憶方才問道:「到底是什么事啊,我和妻子還有事情要做呢。」

「啊。」那小女孩回過頭來,面上露出懇求的神色,「拜托啦,拜托啦,這船上的人都不懂博學,我都快被那個老頭子煩死啦。還好媽媽告訴我能夠吹出那樣的音樂來的人一定很有修養,叫我來碰碰運氣,結果你果然懂,你可能是這艘船上唯一一個能幫我的人啦,求求你了,幫幫忙啦。」

那女孩的樣子很是可愛,唐憶聽得她母親竟能聽懂笛音,也有了些興趣,口中問道:「你還沒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哦,是這樣的啦,這次去望海城玩時,媽媽給我找了個博學論的老師,說是要教我。其實博學論我本來就學得很好了嘛,那個老頭子不學無術,還沒有我厲害呢,可惜媽媽不懂博學,我每天跟那老頭爭辯她都不占在我這邊。我就說要跟那老頭比試一下,所以總得找個裁判才好啊,你既然懂博學,就算不厲害,也總能看得出來誰更強,來啦,幫幫我啦,你的年紀跟我差不多,一定能理解我的苦衷的對不對?老頭子好煩人的耶!」

「呵呵,我的年紀跟你差不多……」看著她故做老成的模樣,唐憶不由得笑了出來,不過相對於一個老頭子,的確是可以這樣說啦。他笑著點了點頭,先將小雪送回了房間。

「阿憶,早些回來哦。」小雪在他臉上吻了一下,小聲說道。

「到床上等我好了,應該不用多久的。」

「恩,我會洗得香噴噴的。」

兩人話別完畢,只見等在一旁那小女孩做出了個鬼臉:「大人好惡心。」

「呵呵。」這小姑娘性格活潑,唐憶有些喜歡,「告訴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克麗斯汀娜。」女孩拉著他的手往前走,回過頭來說道,「跟你說過啦,人家沒那么小啦!你呢?你叫什么?」

「我……」唐憶想了一下,「我叫阿爾,阿爾•雷撒督克。」

唐憶或者阿憶這個名字沒准沃爾家的人已經知道,他也就只能給自己取個假名。因為阿憶像是阿一,因此他便取阿二的諧音為自己取了個這樣的名字,至於雷撒督克這個姓氏卻忘了什么時候聽過,只是因為比較順口,這時便用上了。

「哦,阿爾……那我以後就叫你阿爾啦。」

「該叫哥哥。」

「就叫阿爾!阿爾阿爾阿爾阿爾阿爾……」

那女孩嚷著將唐憶帶上了船的第二層,果然,她便是住在上面的貴族。二樓之上守衛森嚴,船艙里長長地排開了十多名士兵,他們在中間的一個房間前推門進去,小姑娘克麗斯汀娜首先沖了進去:「媽媽媽媽,我把人家請過來了哦,媽媽,他叫阿爾,你可以叫他雷撒督克先生啦,他果然懂博學哦。耶?那老頭呢?趁我下去找人就逃跑掉了嗎?」

房間很大很暖,布置得豪華而精美,一側掛著厚厚的簾幕,分出了另一個空間,看來便是卧室的樣子,隨著克麗斯汀娜的喊聲,一名身著連衣長裙、有著棕褐色頭發的女子便從里面走了出來,這女子面上帶著白色的面紗,看不清容貌,但身材曼妙有致,氣質雍容大方,比之偶爾也有著不拘小節地方的索菲亞子爵夫人來,這位夫人算得上是一名標准的貴族。只是從第一眼的觀感上看來,她絕對不像是一位有著這么大女兒的母親。

「原來是雷撒督克先生,克娜給你添麻煩了吧。請坐。」那位夫人的聲音聽來柔和優雅,令人不由自主地產生一股溫暖的感覺。唐憶行了個在索菲亞那里學來的貴族禮,在一旁的一張沙發上坐下。克麗斯汀娜風風火火地跑出去找那個「折磨人」的老頭子,那貴族夫人說道:「我叫凱瑟琳•威恩,雷撒督克先生可以叫我凱瑟琳。請問先生是貴族嗎?」

「哦,不是的,威恩夫人。」

名叫凱瑟琳的女子點了點頭,走到一旁的如同吧台般的木櫃後停下:「地方簡陋,只准備了果汁,雷撒督克先生不介意吧。」待得到了肯定的回復之後,她才拿出兩只杯子,從一只瓷瓶中倒出新鮮的果汁,「您今天的表演很吸引人呢,特別是後面的那段樂曲,即使比之貞女之誓恐怕都未有遜色。」

她的語氣暖暖的,卻沒有追問他的來歷和其他,令得唐憶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股溫暖的感覺,凱瑟琳將果汁在他面前的小幾上放下。走到一旁拿起一串項鏈與一只鐲子,往上一套,松開之時,鐲子已經掛在了項鏈上,看來比唐憶竟還要熟練幾分:「還有魔術,真的是很有趣的技巧哦。」

「呵,一些取巧的簡單手法而已,見笑了。」

「哪里,雖然只是簡單手法,要想出來可是不簡單呢。」

幾句交談間,克麗斯汀娜已經叫著一名老頭沖了進來,那老頭滿頭白須白發,看來頗有學問,眼神卻有些高傲,名叫斯坦利•威弗爾,在凱瑟琳為兩人介紹時,目光中對唐憶頗為不屑。

這樣的情緒倒是可以理解的,唐憶只是一笑置之,反正他來是為了做裁判,比賽中盡量公正就好了。卻見克麗斯汀娜從一旁的櫃子里搬出一疊羊皮紙,一瓶墨水與兩支羽毛筆,在旁邊的大桌子上放下:「這樣好了,阿憶,你是裁判,就讓你先出個題目,讓我們來解,等到我們解完了再互相出題,一直到有人解不出來為止,怎么樣?」

她口中在問唐憶,眼睛卻挑釁地望著那名叫斯坦利的老頭,唐憶笑了笑,自己出題,還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程度該怎么出?他有些遲疑地問道:「這樣……這樣不好吧,我只是做裁判……」

「沒關系,小朋友你就出一個好了。」說話的卻是那老頭,眼中不屑地望著唐憶,顯然看出了他的心虛,有些懷疑他是否真有博學論的知識。唐憶不免有些尷尬,事實上克麗斯汀娜之所以會提出這個建議,也是認為唐憶的水平最低,讓他出題兩人大概都能解出來,也好探探對方的底。眼見唐憶這樣的神情,走過來小聲說道:「阿爾,你不是不會吧?」神情頗有些緊張。

唐憶是她叫來的人,要是唐憶是個草包,她自然也沒有面子,那老頭卻是輕輕一笑。唐憶沉吟半晌,拿起羽毛筆,暗想出道簡單的題就好了,反正他們解出來了自己也不會沒面子。

拿起了筆,卻不知道該寫些什么,畢竟這個世界的文字他根本不懂,又想了一會兒,方才問道:「這個……什么叫直角你們知道吧?呃……看,桌子的這樣的角就叫直角……」

「當然知道啦,你當我們是弱智嗎?快寫啦。」克麗斯汀娜跳著抗議起來,斯坦力又是不屑的一聲冷哼,顯然是把唐憶當白痴了,倒是那凱瑟琳在一旁僥有興致地看著,她不懂博學知識,只當是看戲了。

唐憶嘆口氣,聳了聳肩,隨手在羊皮紙上畫出一個歪歪扭扭的直角三角形來:「吶,這個角是直角,如果這條直角邊長度是三,這條直角邊長度是四,要你們推算,這條斜邊長度是多少?怎么樣?」

他的話一出,對面兩個人都皺起了眉頭,唐憶心想:勾三股四弦五,最簡單的幾何定律,應該難不倒人了吧。想了一下,又補充道:「不許畫出來用尺子量啊!」

「好啦好啦,既然是推斷,自然是不能用尺子量的啦……雖然從沒看到過這樣的題目,但是看我大展身手吧。」克麗斯汀娜揮了揮手,隨後,眉頭又皺了起來,轉頭望了望斯坦利,他的眉頭皺得比自己可深多啦,簡直可以把老虎夾死在里面。當即笑了笑,埋頭苦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