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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愛 弱水千流 3907 字 2020-07-31

封霄靜靜注視著她。

此時站在他眼前的田安安,和躺在他懷里的時候非常不同。從最初認識到如今,她大多時候都是十分乖順的,沒有棱角也沒有尖刺,嬌柔得像只被豢養的貓咪,幾乎從來沒有露出過這種目光。

困惑,憤怒,壓抑,更多的是倔強。

諸多交織的情緒點亮了這雙清澈的眸子,折射出一種比過去的溫順嫵媚更加奪目的靈動,群山連綿的輪廓和透明涓細的水流都在她身後,她的神色鎮定而平靜,這是在面對他時前所未有的。

這是第一次,封霄覺得女人生氣的面容也十分美麗,也是第一次,他想看她更加憤怒並劍拔弩張的時候,會是什么樣子。

男人修長的五指摘下眼鏡,隨後便點燃了一只雪茄,帶著幾分探究意味地目光落在她象牙色的臉蛋上,他勾起唇角沉沉一笑,淡淡道:「不喜歡又怎么樣?」

不喜歡又怎么樣?

他問她不喜歡又怎么樣,以這種恣意而傲慢的神態,以這種散漫而滿不在乎的語調。

安安心頭一沉,目光中憤怒的光芒卻愈發地熾烈。一直以來,她像只寵物一樣被這個男人禁錮在身邊,沒有話語權,沒有反抗余地,在這個黑色的世界里,她根本就沒有自由也沒有最基本的人權。

她想,這種慫不拉幾的忍耐終於到達極限。

這只隨時出於發情狀態的美利堅泰迪,以絕對專橫的手段侵占了她的身體,卧槽,現在居然還變本加厲,試圖染指她偉大聖潔的社會主義小粉紅靈魂?做他的青天白日夢!耍她很好玩兒么,還特么什么男女朋友,下輩子都不可能!

田安安心中怒火翻涌,蹭蹭的怒氣直直沖向腦門兒,體內的洪荒之力也已經蓄勢待發。她對上他深邃黯沉的雙眼,沒有躲閃也沒有逃避,坦然而鎮靜,「封先生,雖然我知道,在你面前要求地位平等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認為,起碼你還是要尊重一下我的想法吧?」

男人沉默了幾秒鍾,回答時的聲音極度平靜,「我當然會給予你尊重。」

「……」sowhat?所以就是莫名其妙地讓人誤會她是你老婆?你這么不講理你媽知道么?

「只是尊重的范圍和內容,全部由我決定。」他繼續道,

「……」握!草!

田安安已經逼近抓狂的邊緣,她實在不明白,這個男人怎么可以專斷強權到這種地步。這也再次有力地佐證了她的觀點,那就是她和他的價值觀差距實在太大了,這是民族文化和社會環境造成的結果,是人類和泰迪的種族間隔,是大自然的規律,這輩子都無法逾越的鴻溝!

安安白皙纖細的雙手在身側用力握拳,竭力使自己冷靜冷靜,合了合眼重新睜開,她笑了一下,「封先生,我想我必須再這里跟你清楚明白地解釋解釋。」說著頓了頓,她步子微動走到左側的沙發前坐了下來。

封霄兩指間的雪茄安靜燃燒,他淡淡看著她,修長的左臂隨意地搭在沙發靠背上,從容不迫好整以暇。

盡管隔著一段距離,兩個人沒有任何肢體的觸碰,可是田安安依然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他的抬眸,勾唇,甚至是輕敲煙灰,任何細微的動作都能讓她心神不定。那道沉靜如湖的視線像一張巨網,無形之中就將她籠罩,束縛,不費吹灰之力地拿捏住她的每次呼吸。

掌心里沁出了汗水,她的十指無意識地抓緊了裙擺,望著那個安靜淡漠的男人低聲道,「封先生,你的認知里面似乎有一個盲點,那就是你並不明白男女朋友意味著什么。」

他嘴角微微勾起,「洗耳恭聽。」

「……好吧。」她深呼吸再深呼吸,開始壓抑憤怒,耐著性子給他認真解說,「兩個人如果要成為男女朋友,首先是需要感情基礎的。」

男人淡淡嗯了一聲,不置可否,只是示意她接著說。

田安安見他沒有反駁,反而聽得很專注的樣子,瞬間膽子也稍稍大了幾分,連忙再接再厲,誠懇道:「其次,需要綜合考慮很多因素。」說著,她比出個白生生的手掌開始掰著指頭歷數,「像什么成長背景,家庭條件,工作環境,朋友圈子,還有外貌啊,收入什么的一大啪啦,你……明白什么意思了么?」

說完,她半帶期待地看向靠坐在黑色沙發上的高大男人。

遠處暮色中的山川線條成了他身後的背景,封霄一臉平靜,挺拔如畫的身軀微微前傾,將還剩一大截的雪茄在煙灰缸中熄滅,不置一詞。

看樣子是不明白。田安安癟嘴。

她無可奈何,只能再次平復一下躁動的心情繼續開口,「封先生,雖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但是我還是決定為你犧牲一下,希望你真的要把我的話聽進去。」隨後,她開始就剛才提到的一系列因素,詳細地把他們兩人進了一個對比。

「成長背景,我們一個接受的是社會主義教育,一個接受的是資本主義教育,中美文化差異不是一般地大,呵呵。」她干笑了兩聲,然後繼續道,「再說家庭條件,我們家就是普通的工薪階層,和你們家……」她指了指周圍,「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封霄靜默了幾秒鍾,然後微微頷首,「繼續。」

「工作環境和朋友圈子,這個我覺得可以直接略過,連對比都不用做了。」安安說得十分認真,「接下來是外貌。封先生您這個頭,層高矮點兒估計都快撞天花板了。所以我們倆連最最基本的體型和身高都不搭,你——這下總明白了吧?」

話音落地,她幾乎是屏住呼吸在等男人的答案。她希望自己的這番言辭沒有白費,就算不能帶來實質上的改變,只讓他不要再試圖侵略她的思想也是好的。

這一次封霄沒有令田安安失望。他眼簾微抬,漆黑的雙眸看向她,半晌之後竟然笑了,笑容里甚至有些親切友善的意味。

不知為何,安安驟然遍體生涼。

她直視著那雙深邃的眼睛,天已經黑了,夜幕上頭沒有星光,他的眼睛卻比夜色更加暗沉漆黑。未幾,他沉靜無波的嗓音低沉傳來,「我明白你的意思。」

「……」明白,所以呢?

她眸光微動。

「你剛才的分析和說法都沒有問題。」他寥寥含笑,淡淡給出一個十分客觀的評斷,然後繼續道,「可是這些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田安安皺起眉,聲音霎時便沉了下去,「這只是對你。對我來說很有所謂,我很介意,非常地介意。」

「我知道。」他平靜地看著她,「所以你更應該讓自己盡快習慣,習慣我,習慣我做事的方式,習慣我的所有。」

這種邏輯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安安驚呆了,瞬間的愕然之後,她內心的小宇宙已經到了爆發的臨界點。就是這種讓人厭惡的感覺,他禁錮她的身體,現在還要控制她的思想,為什么?憑什么?他恣意妄為到這個地步,真覺得她人傻好欺負么?對群眾進行無恥打壓是要報應的知道么?

你!大!爺!

「……」田安安深吸一口氣吐出來,蹭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身,抬眼,目光如炬地瞪向封霄,直接拒絕,「我不要。」

他勾了勾唇,「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

她氣得肺都開始痛了,一雙明亮的眸子全被憤怒的火焰點燃,一連串忍了太久的字句連珠炮似的沖口而出:「你知不知道這種行為和做法真的讓人很反感?我招你惹你了,你要這么對我?我上輩子是做了多大的孽這輩子才遇得到你!」

會客廳里驟然爆發出這么一道嗓子,剛剛折返回來的迪妃和徐梁皆是一驚。他們面色大變,杵在原地有些遲疑,不知道是該進還是該退。

這陣仗這聲勢,顯然,他們的先生和那個小丫頭在吵架。

徐梁臉皮子一抽,頭回對那個小姑娘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側目看了眼臉色同樣不好的迪妃,壓低聲音道,「怎么辦?」

「能怎么辦?」迪妃白了他一眼,接著便轉身准備遠離火葯味依稀彌漫的會客廳,提步邊走邊道,「不想死就離遠點兒。」

徐助理和田安安認識的時間長一些,對那小姑娘的印象不好不壞,聞言挑眉,一面跟著轉身,一面若有所思道,「當初在拉斯維加斯,先生出手救她,我還覺得有些奇怪。」

迪妃挑起唇角,「你什么時候見過先生做善事?」

「沒有。」徐梁聳肩笑了笑,似乎覺得有點兒滑稽,「我根本想象不出來。」

「所以先生不會做善事。換一種角度來看,田安安是自己送上門兒的,怨不了任何人。」迪妃淡淡道。

徐梁聽後微微點頭,覺得這番話說得十分在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無論結果是什么,都應該自己承受。他忖度著,心中又生出幾分感嘆來,說道,「可是很明顯,她內心是非常抗拒的。」

「抗拒又如何,不抗拒又如何,反正結果都一樣,先生不是一個在意過程的人。」

迪妃語調冷淡地說完這句話,接著回過頭,有些憐憫地掃了眼會客廳的方向,這才邁開大步走出了別墅大門。

會客廳中,內心非常抗拒的人已經完全爆發,所有的火氣都在這一刻迸射而出。田安安感受到了一股空前的迷之勇氣,她此時的膽子甚至比上回醉酒之後還要大,怒目,挑唇,冷笑,每個表情都極其到位。

她極其的生氣,這股怒火來勢洶洶,甚至連自己都不清楚是為什么。她只是迫切地希望封霄這個名字從自己的生活中徹底消失,只是迫切地希望他能停止對她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打壓與掠奪。

「我就不明白了,你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怎么就不肯高抬貴手放過我呢?」她疑惑而惱怒,頓了一下又繼續道,「就算你很喜歡睡我吧,那我拜托你不要影響我的正常生活好么?我需要自由,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

然後極其鄭重地用他的母語復述一遍,一字一頓:「al!」

男人的視線幽暗深沉,他神色平靜,坐在沙發上任由她氣急敗壞怒火迸發,仿佛這些詞句和這場爭執都和自己無關。

田安安發泄完了,說完一番話,她的聲帶由於過大的響度而隱隱作痛,呼吸不穩,豐滿的前胸隨著每次呼氣吸氣緩緩起伏。

她怒沖沖地盯著她,起初還十分不甘示弱,漸漸的,她看見那雙漂亮暗沉的眼睛里隱隱漫上了一絲笑意,詭異得觸目驚心。她手臂上雞皮疙瘩起了一層,不由毛骨悚然,半晌,她看見他竟然笑了,低聲道,「你生氣的樣子很漂亮。」

「……」卧槽卧槽卧槽。

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這位大哥,說好的吵架呢!關注的點能不能別這么奇怪!

安安由硬轉萎只在眨眼之間。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仿佛一根針,噗的一下就把她憤怒的皮球戳爆,她神色忽然變得十分古怪,別過頭移開眼,不去看他,清了清嗓子才沉聲道,「封先生,請你不要試圖轉移話題。」

半晌沒有得到回應,田安安狐疑地側目,只見男人不知何時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光整考究的西服外頭搭在手臂上,他上身只著黑色襯衣,頭發一絲不苟,威嚴沉肅,不必言語就能使人感到威脅。

安安看他脫了外套,幾乎被口水給嗆個半死,在她驚詫的目光中,他邁著大步朝她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