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羅文投去一記鄙夷的目光:你真的不是在變相誇自己么?
田安安從小沒有戴首飾的習慣,一方面懶得保養護理,一方面自己也不是很喜歡戒指啊項鏈什么的。從小到大也收過不少首飾類的生日禮物,卻都被她拿去壓箱底了。
然而此時,安安看著無名指上那個閃閃發光的戒指,卻覺得滿心都是喜愛。
於是總結出來一個道理。
不是她不喜歡首飾,只是因為以前,送首飾的人不對。
安安出門前給家里去過電話,說了自己要和封霄回家吃午飯的事,也順道告訴了她媽,他們今天就准備去扯證。田媽那邊沒什么意見,畢竟生米都煮成熟飯了,老輩人的觀點當然是認為越早領證越好,是個保障。
等田爸田媽的小棉襖帶著他們姑爺回到家里時,小棉襖大老遠就聞到了香噴噴的油辣子味兒。
離家數日,這才是家的味道啊!
好些日子沒吃過辣椒的安安極其興奮,兩下踢了小高跟兒換上拖鞋,接著就直沖沖地飛奔進了客廳。徒留,玄關處一大一小的兩只泰迪。
咖啡有些警覺。
上次封霄來田宅,它被自己坑爹的小主人關進了狗窩,所以這位新姑爺對咖啡來說,全然是個超大型的陌生存在。
封霄面無表情地垂眸,淡淡看了它一眼。
「嗷嗚……」原本還雄赳赳的小咖啡瞬間嚇尿,撒開小短腿兒就奔客廳里找安安去了。
那頭田安安正在跟長輩們解釋手臂受傷的事,乍見小蠢狗打著擺子沖過來,頓時詫異地蹙眉。她彎腰,伸出在摔跤事故中幸存的左手,摸了摸咖啡的小腦袋。
望著它驚恐兮兮的小眼神兒,安安靜默了會兒,然後抬眼,頗是震驚地望向在她對面落座的高大男人。
他唇角含著一絲清淡的笑容,坐姿隨意,貴族似的氣質卻從舉手投足間流淌出來。
咖啡內心在咆哮:嗷嗷嗷主人快幫我討回公道!
安安的目光捎帶了幾分鄙夷。
連只小狗都不放過,虧你們還是同類,簡直是以大欺小,喪心病狂!
封霄察覺到她的眼神,沉靜的視線微轉,落在她身上,嗓音低沉傳來,淡淡道:「有話要跟我說?」
田爸和田奶奶的目光紛紛投了過來。
安安臉蛋兒一抽,在他微微一笑縈繞出的清風朗月中,干笑了兩聲:「沒有沒有,我就想問你……」邊說邊拿起桌上果籃里的蘋果遞過去,「吃不吃水果?」
「不用。」
「……哦。」
咖啡黑亮的大狗眼睛透出濃烈的鄙視:耙耳朵,沒出息,汪汪汪!
在安安離家在外的日子里,田媽的手藝又實現了質的飛躍。
長輩面前,喂飯這種舉動實在太過親昵,安安極其不好意思,所以這個重任理所當然就落到了她媽媽身上。
她一邊聽著媽媽在耳旁又心疼又嫌棄地數落,說她這么大人了還這么不小心巴拉巴拉,出個差也能把手摔脫臼巴拉巴拉,一邊大快朵頤地吃,只覺人生夫復何求。
封霄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見她幾乎以一人之力掃光整盤辣子雞後,他垂下了頭,沉默不語地安靜進食。
等田安安拿著戶口復印件,和爸媽奶奶依依作別走出家門後,她發現,泰迪看自己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安安十分不解,上車之後習慣性地往男人懷里鑽。他的反應也很正常,長臂一伸,將她嬌小柔軟的身子放在腿上,抱著她乖乖坐好。
然而,在田同學嘟著嘴巴要親親時,她十分清晰地感覺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軀,有幾不可察的僵硬。
她驚呆——
卧槽,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他對她的投懷送吻表現了一丁點的不情願……
「……」安安端詳那種俊美無鑄的面容,遲疑道:「怎么了?」
封霄覷她一眼,如畫的眉眼間,分分明明,帶著一分為。他沉默了須臾,然後道:「你吃了很多辣椒。」
田安安:「……」
感謝辣子雞,讓她在這個世界上,終於找到了一個能夠嘲笑這個男人的理由——居然這么怕辣嗎哦哈哈哈哈哈哈哈~\(≧▽≦)/~o(*≧▽≦)ツ┏━┓。
瞬間,吃辣非常厲害的田安安,感受到了無窮無盡的自信。
民政局和安安家分別在b市的兩個方向,羅哥駕車一路穿城而過,絲毫沒有懸念地,被堵成了狗。
「……」改革開放以來,國家越來越強盛,人民群眾也越來越富裕,這本來是很好的現象,只可惜……交通狀況真是越來越令人煩憂了,唉。
感嘆著感嘆著,某人最終還是沒能抵擋住吃飽就犯困的大自然規律,她打了個哈欠,趴在封霄懷里就呼呼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時,車已經聽在民政局門口了。
安安頭都還是昏的,迷迷糊糊地跟著封霄下車,又迷迷糊糊地跟著他走進民政局,接著便到了結婚登記處。
前面還有一對情侶在辦理,於是安安拉著她家泰迪在大廳里坐下,呆坐了會兒覺得無聊,於是她將他漂亮的右手拉了過來,開始玩兒那五根骨節分明的手指。
封霄勾了勾唇。
正津津有味地把玩著,邊兒上卻有人輕輕扯了扯她的裙子。安安狐疑地側目,看見身旁的位置上不知何時多了個年輕妹子。
那妹子五官不算出眾,勝在皮膚白凈,也顯得十分清秀。她臉上笑盈盈的,朝安安壓低了嗓子道,「美女,你老公長得好帥啊!」
安安被嗆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回了一個耿直的笑,十分謙虛的表示:「一般帥,一般帥。」
那妹子身旁的小帥哥似乎不滿,扯了她一把道,低聲道:「人家老公帥不帥,關你什么事?」
「哎呀,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懂不懂?」那妹子朝她男人翻了個白眼,十分不耐道,「玩兒你的部落沖突去。」
漢子搖了搖頭,接著就不再搭理她了。
一旁的田安安看得很羨慕,朝那妹子暗搓搓道,「美女,你平時都這么吼你老公么?」
「對啊。」妹子回答得理所當然,壓著聲兒跟她道,「我跟你講,男人啊,就是賤,你不能對他太好了!你對他好一天,他覺得你好,你對他好兩天,他覺得你煩,你要是對他好上三天,那你的地位可就盪然無存了!常言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安安摸下巴,覺得很有道理。
難怪她在泰迪面前一直都被壓一頭,原來是因為她對他一直很好么?不行不行,這種局面必須馬上調整,都要扯證了,一日被壓也就算了,一世被壓那真是不能忍!
思忖著,那頭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喊下一對了。
她回過神,連忙有些緊張地站起來,跟著封霄走了過去。
美籍華裔在中國登記結婚,需要大使館出具的單身證明,以及十分精確的中文譯制版本,外加一份護照復印件。
而當這些很繁瑣的文件資料,被羅文面無表情地一樣一樣拿出來後,安安終於發現,她家泰迪應該很久之前就把東西准備好了。
思忖著,她小臉微微一紅。
走完一系列流程,過了好一陣子,兩個看上去規規矩矩的紅色本本發了下來。安安拿著結婚證,渾然有種極其不真實的感受。
她和封霄,竟、然、真、的……扯證了。
這種渾渾噩噩的感覺持續了很久,直到安安走出民政局坐上車,羅文一聲十分恭謹有禮的「夫人」,才將她飛遠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夫人什么的,還真是好不習慣,感覺瞬間老了好幾歲咦……
腦子里一通胡思亂想,她攥著自己的那個紅本本,捏得手心出汗。遲疑了好半天,她才終於轉過頭,望向身旁那張棱角分明而冷厲的側臉。
「呃,」她猶豫著怎么開口,「……哥哥,你到底為什么,忽然想來公證啊?」
封霄粗糲的指腹撫摩著她白白嫩嫩的臉蛋,淡淡道,「這樣,夫人才能名正言順地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