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第四卷)】(321-324)(1 / 2)

2019年10月2日

禮尚往來傳尺素·雨僽風僝洗朝堂

一杯香茶,兩碟豌豆黃的點心,王朝儒確實被待之以禮。

程澧已仔細查看了包內首飾,待王朝儒神情安定,便笑道:「公子心中可有

定價?」

正在品茗的王朝儒慌忙將青花蓋鍾放在桌上,探身道:「兩千兩,如何?」

程澧點點頭,隨即將首飾包推了過來,「公子用完點心,可自去,恕小號招

待不周。

「這,這是何意?若嫌多了可以商量。

」經歷過方才的打擊,王朝儒也不

敢有太多指望,已做好了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的打算。

「公子誤會了,您的價格算是公道,在下建議您去大柵欄或琉璃廠的珠寶店

脫手,只要能道清來歷,彼處的價格會讓您滿意。

」程澧道。

就怕說不清楚啊,王朝儒沒個辦法,無奈道:「貴號能給多少?」

程澧沉吟一番,「在下也給您透個底,當行買賣講究個救急不救窮,您東西

放我這兒,庫里替您存著,待來日您手頭寬裕了贖回去,小號也就收個辛苦錢,

實在不宜押上太多銀錢。

「若是死當呢?」王朝儒追問。

「死當自是多些,但東西轉了手便是舊貨,小號轉手別家也要有利可圖,這

給出的價格相對實價會大打折扣……」

「您這些釵釧首飾用料講究,做工也算細致,但畢竟還是世面常見的貨色,

貴而不珍……」

聽程澧這些解釋,王朝儒心往下沉,這京城他已待不得,可若淘換不出銀兩,

他又寸步難行,難不成真要困死都門!

程澧繼續道:「難得的是這塊玉佩,玉料上乘,jīng雕細琢,且是千年古物,

當屬珍品。

王朝儒心中陡然升起希望,「能當多少?」

程澧比劃一個手勢,「一千八百兩,銀錢立兌,事過無悔。

公子意下如何?」

「成交。

」王朝儒堅定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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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王瓊後宅書房。

宅邸主人王晉溪此時正不顧儀態地撅著pì股,埋首在一個青白釉的大畫缸內

翻檢著各種畫軸。

「老爺,你這是做什么?」白氏煲了一盅補湯,想著讓王瓊嘗嘗手藝,不成

想看到這么一幅奇景。

「夫人,你來得正好,老夫那幅米襄陽的畫軸尋不見了,快幫著找找。

」王

瓊急著尋幫手。

「瞧你這記性,」白氏將盛放湯盅的托盤放在書案上,嗔怪道:「不是拿去

做高部堂的下車賀禮了么。

王瓊拍拍額頭,仿佛想起頂頭上司戶部尚書高銓就任,自己是讓夫人准備了

一幅畫軸去做賀禮,高平山那老頭當時還挺開心,誇他的話而今還還記得,不過

送的什么卻沒印象了。

失望地搖了搖頭,王瓊道:「夫人,家中可還有銀兩?」

「又饞崇匯軒的陳花雕了?」白氏打趣自己丈夫,笑著從袖中尋摸出幾兩銀

子遞了過去,「呶,給你。

「這些哪夠?怎么也要千八百兩!」

「你瘋了?要這么多銀子干嘛?」不等王瓊解釋,白氏柳眉豎起,厲聲道:

「可是看上秦淮河哪家的狐媚子啦?想娶回來做小?呸,你個老不正經的,還敢

說朝儒的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夫人你誤會了,」面對著大發雌威的白氏,王瓊忙不迭解釋,「為夫何時

去那等風月場所,這銀錢是用來購置禮品的。

「禮品?又誰過壽了?」白氏白了丈夫一眼,「便是做壽,人情往來也不需

這許多銀子。

「送與那日來府作客的丁壽。

」給那年輕晚輩送禮,王瓊也覺有點丟人,「

禮尚往來,他前番不也送了些錦緞衣料。

「他那些東西可不值這些銀子,縱是回禮,也太貴重了。

」白氏沒打算松口。

王瓊記得直轉圈,「夫人,你便信我這一回吧,這錢不會白花的。

白氏只是搖頭,「不成,再說家中也沒這些銀子。

王瓊兩眼一瞪,高聲道:「怎么,偌大個侍郎府連千把銀子都湊不出來?」

白氏眼皮微抬,未等她開口,王瓊調門已經低了下來,「為夫也就是問問,

夫人不要多想。

「自己掙多少俸祿還不清楚,前番朝儒進京,你非要籌幾萬兩銀子,怎么勸

也不聽,非要說什么窮家富路,在京結交同儕,打點人脈能用得上,如今好了,

竹籃打水一場空……」

什么時候了還翻這些舊賬,要知道小三兒這么敗家,當年直接就把他射在牆

上了,還能由得他生出來,王瓊沒法子,繼續陪著笑臉,「那咱府上也不至於窘

迫如斯吧?」

「是不至於,這不是牟斌,哦,就是你前番引薦的那個錦衣衛千戶的女婿,

叫鄧通的,新買賣開張,聽說這小子經商是個好手,南都好多人家把銀子放在他

那里生息,別說,這利錢比別家多出二分呢……」

白氏後面的話王瓊已經聽不見了,在他這個位置,丁壽是什么人太清楚了,

一年多的時間,由名不見經傳的無名之輩一躍成為錦衣衛指揮使,這是天大的恩

典,這送上門與皇帝心腹搭線的機會,偏偏又無能為力,王瓊直覺兩耳嗡嗡轟鳴,

頭昏腦漲。

「老爺,你怎么了?臉色不太好。

」白氏發覺丈夫神色不對。

「無……無妨。

」王瓊手撐著書案,無力說道:「只是有些乏了。

「快坐下,快坐下,和你說多少次了,別這么一天天廢寢忘食的,你看南京

的官兒有那個像你這么忙的……」白氏嘴上絮叨,還是一臉憂色的將王瓊扶到太

師椅上坐好。

「要不休憩幾天,別去衙門了。

」白氏眼神中充滿關切。

「真的無事。

」王瓊強笑。

「老爺,夫人。

」一名婢女在門外奏事,「有客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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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伯,仁伯母,小侄這廂有禮了。

」丁壽見了王瓊夫婦,恭敬行禮。

王瓊立時笑臉相迎,「緹帥大駕光臨,老夫行動怠慢,還請恕罪。

「仁伯言重,小侄愧不敢當。

兩邊又是一番客套,分賓主落座。

丁壽便道明來意,「小侄此來,是為向仁伯辭行。

「緹帥難得賁臨南都,何不多盤桓幾日,金陵盛景頗有可觀摩之處。

」線還

沒搭上,人就要走,王瓊可舍不得。

「小侄也想啊,只是無暇分身。

」丁壽苦笑,「小侄此番是負懿旨出京,為

太後籌辦聖壽禮品,如今事已辦妥,回京復命不宜遷延。

「哦,原來如此,太後聖壽,做臣子的本該盡份心意,只是……」

王瓊心思活泛,已把這當成丁壽索賄的由頭了,投向妻子的目光中帶了幾分

乞求。

白氏把臉一扭,權作沒看見

,整日應酬,金山銀海也不夠這老東西填的。

「仁伯有這份心意便盡夠了。

丁壽還真沒別的意思,要敲竹杠也得分人家,洪鍾和陳熊那里他已得了不少

好處,犯不上再對王朝立的老子下手。

「小侄此來,一為辭行,再者前番來得匆忙,見面之禮頗為寒酸,今日備了

幾件薄禮,聊作賀歲饋貺,望乞尊長哂納。

招手換過庭院中侍立的兩名錦衣衛,丁壽掀開一人手上蓋著的紅布,現出晶

瑩剔透的碧玉托盤,舉手接過,轉呈白氏。

「前番思慮不周,那孔雀織錦的料子備得不足,這幾件玩意便做賠禮,還請

伯母代小侄向二位嫂夫人致歉。

單那碧玉托盤便價值不菲,不消說里面盛放的珠釧鳳釵,耳墜指環,各個珠

光寶氣,耀眼生輝,白氏笑得合不攏嘴,連說客氣地伸手接過。

王瓊看得皺眉,對著妻子沉聲道:「便是緹帥厚德美意,我等豈可有失檢點。

丁壽笑道:「小侄誠心饋贈,仁伯再多言便是見外了。

「就是,看人家孩子多會說話。

」白氏眼角一瞥,王瓊立即識趣低頭不語。

這對活寶也是有趣,丁壽強憋住笑,從另一個錦衣衛手中接過一個長條木匣,

「區區玩物,送與仁伯的。

「這是……」

王瓊好奇打開木匣,連白氏也湊了過來,見匣內是一柄二尺余長的白玉如意,

觸手溫潤,玉質不凡,如意首端還以各色寶石鑲嵌出數株麥穗與兩只鵪鶉。

「『穗』同『歲』,『鵪』同『安』,取二字諧音『歲歲平安』,既是個好

口彩,也算應了初見伯母與茂漪小妹時的兩聲脆響。

白氏「噗嗤」一笑,王瓊撫髯莞爾,「緹帥有心了。

丁壽轉目四顧,「茂漪小妹不在?小侄還有一件禮物送她。

「小女正在綉樓習練女紅,來人——」王瓊當即喚過一名婢女,命她領丁壽

去見王茂漪。

白氏阻之不及,待人遠去,便帶著幾分埋怨道:「哪有你這樣當爹的,讓一

個大男人直接進女兒閨房。

「娘兒們見識!」王瓊愛不釋手地把玩著白玉如意,順嘴回了一句,忽覺腰

間軟肉被人掐住,隨即一擰。

「啊——」慘叫聲從廳堂內遠遠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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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墨玉硯台,四周鏤刻成數朵梅花枝形狀,捧在王茂漪纖纖素手之中,黑

白分明。

「我家洗硯池邊樹,朵朵花開淡墨痕。

不要人誇顏色好,只留清氣滿干坤。

丁壽看著王茂漪摩挲硯台喜不自禁的嬌俏模樣,也覺欣喜,「這方」墨玉梅

花硯「倒和茂漪小妹相得益彰,最是般配不過。

「丁兄這般厚贈,小妹無以為報。

」王茂漪酒窩中洋溢著笑意,「知畫,快

去給客人奉茶。

「小妹喜歡就好。

」看著被指使下樓的俏丫鬟,丁壽扭身臉帶笑意,「小妹

平日多以此研墨揮毫,愚兄便遠在京師,與有榮焉。

「丁兄要走?」王茂漪訝然。

「錦衣衛一大攤子公事,耽擱不起呀。

」丁壽苦笑。

「便……不再逗留幾日么,六朝金粉香,秦淮煙雨稠,還引不得丁兄一顧?」

王茂漪神情里帶了幾分落寞。

「已經見識過了,」而且是全身心接觸,丁壽還真有些回味那一夜的風情,

「愚兄才疏學淺,自愧弗如金陵才女,唯有退避三舍。

回想起那夜情形,王茂漪掩chún偷笑,「那日小妹行止無狀,得罪之處,還請

丁兄海涵。

「愚兄輸得心服口服,茂漪不必在意,只不過……」丁壽眨眨眼,拋出一個

一直以來的疑問,「茂漪乃閨閣千金,如何識得秦淮行首?」

王茂漪倒也不隱瞞,娓娓道來,丁壽才知其中根由。

小丫頭平日喜詩好文,囿於女子之身,難出閨門半步,幸好三兄王朝儒與她

感情最好,為她置辦了幾身男裝,隨他同赴詩友文會,與那般男子高談闊論,談

文論詩,不亦樂乎。

小姑娘玩嗨了,連秦淮雅會也一同參與,一次偶然機會識得唐一仙,青樓的

姐兒們眼睛可毒,小姑娘三兩下便被試出了底,她也大大咧咧叫起了姐姐,唐一

仙喜她天真爛漫,兩人便互認了姐妹,再由她居中牽線,大肆吹捧,連帶唐一仙

對王朝儒也青眼有加。

再然後的事情丁壽便不忍聽了,自己怎么就沒攤上這么一個助攻的妹妹,天

大的一個餡餅怎么偏偏就砸到王三頭上了,老天,穿越那會兒我是不是拿錯劇本

了。

「南山兄,你怎么了?」面對突然神游物外的丁壽,王茂漪擔心不已。

「哦?沒事。

」回過神來的丁壽艱難地笑了一下,「只是想著順卿沉迷本司

煙花,有些愧對一仙姑娘深情。

不知內情的王茂漪忿忿不已,「定是那女子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三哥心

智,使他枉顧一仙姐姐濃情厚意,在教坊中揮霍無度,竟致父子反目。

幫親不幫理,丁二爺懶得攪和進老王家的破事里,起身道:「天色不早,愚

兄要動身啟程了,小妹珍重。

「這,相逢日短,小妹尚有許多學問要請教兄長,如今人各天涯,茂漪又如

何請益?」王茂漪戀戀不舍,百般挽留。

得了吧,我肚子里那點干貨,倒出來別說請益了,誤人子弟倒是真的,有自

知之明的丁二可不想在這丟人現眼。

「心無壅隔,天涯即是咫尺,茂漪又何必拘泥於形。

「天涯即是咫尺……」王茂漪輕輕咀嚼數遍,豁然開朗,「丁兄請留步。

在丁壽疑惑之中,王茂漪伏案疾書,須臾間成書一封。

「勞煩兄長將這封信箋交於三兄,促他幡然憬悟,浪子回頭,小妹感激不盡。

丁壽卻不伸手去接,只是饒有興致地打量王茂漪。

王茂漪被丁壽看得渾身不自在,自顧上下左右查檢了一番,「小妹可是哪里

不妥?」

丁壽隨手接信,笑道:「沒有,只是愚兄想起自己也有信要托付茂漪代轉。

「原來如此。

」王茂漪松了口氣,「拿來吧。

「是個口信,事關重要。

出我之口,入你之耳,萬萬不可傳與旁人知曉。

丁壽神情庄重。

瞧丁壽煞有介事的樣子,王茂漪也慎重無比,一挺並不飽滿的xiōng脯,信誓旦

旦道:「丁兄放心,小妹有諾必行。

「附耳過來。

看著貼近自己面前的小巧耳垂,細嗅鬢發間淡淡頭油香味,丁壽不禁心中一

盪,連忙收攝心神,清了清嗓子,低聲道:「賢妹文幾……」

「口信是給女人的?!」王茂漪警覺地看向丁壽。

丁壽點頭,「是啊,不可以么?」

「誰管你。

」王茂漪憤憤來了一句,扭過臉繼續豎起耳朵。

「賢妹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美目盼兮……」丁壽搖頭晃腦,背出一段《碩人》來,還不忘問一句,「可記得

牢?用否再說一遍?」

4f4f4f,

王茂漪冷冷道:「不用,《詩經》我七歲就會背了。

」心中莫名有了幾分酸

楚。

「那我就放心了。

」丁壽繼續,「玉容仙姿,一見傾心,一日不見,如三秋

兮,求之不得,輾轉反側,海水有涯,相思無畔,卿心可似,不可求思……」

丁壽越說越直白,王茂漪卻鼻頭發酸,螓首高揚,不讓眼眶中淚水落下,兩

手已快把裙結揪斷。

好不容易丁壽閉上了嘴,扭身揮手道:「一切拜托賢妹啦。

見丁壽轉身,王茂漪的眼淚終於不爭氣地流了下來,不忘喊一句:「哎,口

信傳給誰啊?」

丁壽頭也不回地下了樓,聲音遠遠傳來,「適才已經說明白了。

「說明白了?說什么……」王茂漪猛然回想起適才丁壽說的話:出我之口,

入你之耳,萬萬不可傳與旁人知曉。

「壞蛋!」薄嗔一句,王茂漪破涕為笑。

「小姐,茶來了,你,你怎么啦?」

端著茶盤返回的知畫看著自家小姐又哭又笑,以為中了邪,「可要請大夫?」

「請什么大夫?笨手笨腳的,人走了茶才上來。

「丁老爺走了?他說了什么,可是生氣了?」

這位老爺的貴賓知畫知道得罪不起,萬一到老爺那里告狀,自己可少不得挨

一頓打,當下憂心如焚。

王茂漪卻體會不到貼身丫鬟的心情,手托香腮道:「法不傳六耳,不能說與

你聽……」

************

撩完妹的丁壽興致盎然地回了驛館,一干人等早已收拾妥當。

「老錢,你著人護送梅神醫進京,一路上好生照應,不得無禮。

」丁壽吩咐

道。

「大人放心,卑職一定向伺候親爹一樣服侍好梅老先生。

」錢寧拍著xiōng脯打

了包票。

丁壽滿意點頭,見錢寧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還有什么事,說吧。

「回大人話,卑職查了石府上上下下,並未發現漕銀蹤跡,石老鬼說的話怕

是不實。

「另外張悍值守銀庫時有可疑人出沒之事也查無實據,牟大人……牟斌所言

張悍滅門的時機頗有玩味之處,這其中疑點重重……」

「就這么著吧,反正漕銀已如數上交,至於什么假銀一事純屬子虛烏有,不

要再提了,我已和二位國公爺共同上本:南京守備太監石岩病歿任上,請陛下下

旨優恤。

」丁壽道。

「大人,石岩縱是定不了私盜漕銀的罪,yīn謀行刺卻是板上釘釘,何以留他

清名……」

不等錢寧說完,丁壽便打斷道:「這是本官欠他們叔侄的,更是替你還債。

面對丁壽冰冷的眼神,錢寧不敢再說,低頭稱是,「大人用心良苦,屬下感

恩不盡。

丁壽輕搓手掌,冷笑連連,「咱們這邊是完事了,劉公公怎么玩就要看那幫

大頭巾的造化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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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右順門便殿。

隆冬時節,北方嚴寒,奉天門早朝要是再凍壞了一干大臣,各部衙門可就徹

底歇菜,於是在例行的一跪三叩首禮節之後,移駕右順門,有事在便殿里商量,

沒事的各回各衙門辦公。

「啟奏陛下,陳熊一案會審決議已出,紹興衛指揮陳俊督運漕糧不嚴,致使

糧秣浸潤,又擅更成法,貿銀輸京,罪在不赦,應處梟首極刑;平江伯陳熊總兵

漕運,馭下不嚴,有失官箴,擬謫其遠戍海南,請陛下聖裁。

」首輔李東陽領銜

奏報。

「老劉,你怎么看?」朱厚照偏頭問一旁的劉瑾。

「陳熊貪贓徇私,諸多不法事罪證確鑿,何以僥幸不死。

」劉瑾躬身道。

「陛下,陳熊督漕以來並無大失,雖歷銀船劫案,但其居中謀劃,調度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