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416-417)(1 / 2)

2019年12月30日

第四百一十六章·山村喋血御胡虜·暗室療傷種禍根

耳邊風聲呼呼吹響司馬瀟渾然不覺一雙深邃星眸死死盯緊了村口谷場內的數十韃兵。

坡頂突然有一騎飛馳村前韃子早有發覺呼喝聲中各自手持兵器有反應快的直接跳上馬背上前攔阻。

一個蒙古大漢本在村前汲水洗馬見一騎如電奔來自恃騎術高超也不套鞍具赤身驏馬揮舞著一根鐵骨朵直向司馬瀟迎去。

這蒙古漢子在族中素以勇力聞名見司馬瀟來勢便心存輕視這般遠的距離不惜馬力狂奔疾馳待得近了馬力已疲如何交戰漢人孱弱又不習馬性活該被俺們蒙古人搶掠殺戮。

二騎漸近待看清馬上赤手空拳的騎士容貌時這蒙古漢子心底更是發笑這長相白嫩和女人一樣的家伙哪里經受得起某一骨朵當下手中骨朵不砸司馬瀟而是沖她騎乘的馬兒砸去待摔這家伙一個狗啃泥若是命硬沒折斷了脖子再和族人們慢慢消遣。

二馬相錯如嬰兒頭顱大小的鐵瓜即將碰觸馬頭時那名蒙古大漢忽看那俊秀如女子的漢人微微一揚手自己便覺xiōng口好似遭了一記重錘光禿禿的馬背上無處借力一跟頭便墜落馬來頭暈腦脹的他強撐著准備爬起睜眼卻見到一個碗大的馬蹄倏然而落……

踏碎這個不開眼的韃子腦袋又用劈空掌力將兩個手持環刀上前的韃子擊落坐騎司馬瀟未做任何停留縱馬直驅。

見部中勇士一個個莫名其妙墜馬剩余韃兵人人驚駭張弓搭箭弓弦聲響一波羽箭飛射而來。

司馬瀟大袖飛舞真氣激盪將飛蝗逐一震落那匹一夜奔馳不停又被她下坡時放血激發潛力的馬兒卻沒那般好運身中數箭傷痕累累終於悲嘶一聲失蹄翻倒。

司馬瀟雙臂急展兩腳甩鐙輕點馬背恍如一只穿雲大雁乘風疾飛射向谷場。

圍聚村頭的韃兵見來人竟然如鳥一般凌空飛起大驚失色蒙人生於塞北苦寒之性情凶頑勇猛善戰便是再強大的敵人當前也敢沖上前戰上一戰可這漢人飛騰如同大鳥再想想適才一靠近『他』便莫名墜馬的族中勇士以為這漢人身懷妖術頓時慌亂得驚呼連連一時亂了陣腳再射出的弓箭稀疏零散又如何擋得住司馬瀟。

司馬瀟沖飛之速甚疾兩個起落已飛落場內轉眼見場上綁縛的十余名被當成箭靶的村民個個如同刺蝟一般慘無人形面夯實的打谷場上血跡斑斑不知見證了多少無辜冤魂。

內心大怒的司馬瀟身軀急縱落入韃子兵群中輕輕旋身揮掌如刀登時四名韃兵慘嚎倒。

同伴死亡激發了余人凶性呼喝聲中韃兵如cháo水般向司馬瀟涌來。

司馬瀟頭下腳上凌空倒翻閃過兩柄明晃晃砍向自己雙腿的環刀雙手疾扣持刀二人頭頂指尖用力便聽兩聲凄厲慘嚎兩個韃兵頭顱被硬生生抓住五個指洞轟然栽倒。

司馬瀟借勢飛出包圍身軀一沉迅墜而下玉手連環拍出轉眼間七名韃兵還未轉身便背心中掌一一喪命。

司馬瀟出手凌厲殘狠在人群中騰躍起伏如虎入羊群打谷場上眾韃子呼喝聲不斷卻一時奈何不得。

又以腳連踢兩名韃兵手中大刀兩道jīng光疾如迅電射向了cháo涌而來的五名韃子兩聲尖叫才起司馬瀟已幻出幾道殘影迎向所余的三名韃兵。

只見白影一閃而逝三個韃兵連對方長得什么樣子都未看清便痛呼翻倒。

「這……這……這是魔鬼有妖術!」日固德眼中滿是驚懼再無平時乖戾。

「這是漢人中所謂的江湖高手不是妖魔也是血肉之軀一樣會累會死。

」一旁的訥古哷凱冷冷說道。

「巴圖爾阿爸一向說你見識多你說怎么對付這個怪物?」日固德似乎忘記了剛才還在用名字嘲弄對方。

訥古哷凱知道這小子在部落中一向得父親羽翼呵護平日沒受過什么挫折被寵壞了姐姐嫁給貴人後更加跋扈無禮對他這番前倨後恭也未在意。

「結陣。

」訥古哷凱淡漠說道「任他武功再高也只有等死。

不消訥古哷凱下令這些自yòu起學習騎射武藝年長後便參加田獵訓練的蒙古兵士在遇襲的短暫慌亂後已然開始自發組織有效抵抗在一個百夫長大聲呼喝下除了繼續圍攻司馬瀟的兵士其余涌來的韃子已在四周組成了一個薄薄陣列每方都有二十余面盾牌緊密湊在一起好似龜甲般層層堆疊帶有鐵鉤的線搶長矛從盾縫中探出另有十余名射士在後集結蒙人所用弓多是桑榆木為體箭鏃大而闊長約三四寸大弓重箭在如此近的距離平射便是鐵甲也不能當。

抓碎一名韃子的喉嚨司馬瀟覺察圍攻的韃兵驟然少了許多立時發覺了周邊危機將被他抓斃的韃子作為盾牌呼掄起砸向村口還未成形的一處陣列身形更是毫不停頓直射村內。

那個蒙人百夫長也未料到這漢人不知逃跑竟然還敢奔向己方控占的村內匆忙下令打谷場內呼嘯聲厲都是羽箭來去破空之聲。

司馬瀟厲聲長嘯大袖盤旋將數支破甲重箭遠遠擊飛不等村口韃兵合圍身形一展掠入一間村舍之內。

說來話長其實從司馬瀟縱馬沖入到韃兵結陣抵擋也不過盞茶工夫許多韃兵未曉外敵侵入仍在肆無忌憚搶掠殺戮。

司馬瀟進了農舍院內未見有人攔擋立即穿房而過到了後院。

後院之內黃色土已被鮮血染紅浸透兩名背著包裹的韃子正在笑著談論今日收獲毫不避諱此間主人一家的屍身就躺在腳下聽得外間吵鬧只當又是同伴爭搶女人財物還取笑幾句抬眼見一道白影疾掠而至心生不妙急忙欲抽身側腰刀。

兩人手掌尚未觸碰刀柄便感頸喉之間喀喀連響劇痛難忍二人睜圓了眼睛不可置信看著眼前俊美秀逸的白衣南蠻轟然倒。

格斃二人的司馬瀟略作調息耳聽前院殺聲漸近冷冷一笑躥房越脊又殺奔另一院落……

「不要……求求你……放了我吧……啊——」

方進入一個新的院落突聽內里有女子悲呼呻吟之聲傳出司馬瀟眉峰一皺循聲掠去只見堂屋內衣衫散落里間一名粗黑魁梧的健壯韃子裸身壓在一名蓬頭散發的赤裸女子身上狂聳著黑黢黢的pì股大笑不止。

一見此景司馬瀟怒火高熾疾掠至那韃子身後右掌疾伸五指已緊緊抓扣進他背後脊椎內勁急催。

那韃子兵正自享受狂bào蹂躪帶來的狂歡忽感後腰劇痛驚駭下揮拳後擊急欲掙脫敵人束縛驟然一股巨大震力由後腰處傳遍全身咔嚓連響聲中脊椎斷成數截這個牛犢般健壯的韃兵如同一灘爛泥般轟然埋進身下女子豐滿柔軟的嬌軀中。

那名年約三旬的赤裸女子驚見凌辱自己的壯漢突然雙目bào睜舌頭吐得老長軟癱在自己懷里嚇得驚聲尖叫。

龐大身軀忽從身上挪開一名白衣的俊秀男子立在床前嚇人的冷眸只在自己赤裸身上一掃便寒聲道:「穿上衣服。

那女子不顧身體上隨處可見的青紫傷痕赤條條滾下床榻抱住司馬瀟雙腿「壯士求你救救奴的家人……」

***

望見那白衣漢人沖入村舍訥古哷凱面色漸趨凝重來人隱身房舍之間憑屋宇牆壁遮擋蒙人射技大受影響在各屋舍間分散的兵

士還有被『他』各個擊破的風險。

「吹號集結……」訥古哷凱正待下令眼角余光忽然瞥見一條人影從上蹦起合身向回院的日固德撲去。

日固德猝不及防被黑影撲倒令他羞惱驚怒的是撲倒他的人竟然是那個適才暈過去的村老頭這個懦弱卑微的老家伙大草原的勇士包圍這間村子時他讓抄著糞叉持著獵弓的村民們放棄了抵抗主動獻出了一年辛苦勞作所打的糧食還將全村用於慶豐的酒肉雙手奉上自己的護衛將這家的漂亮婦人拉走jiānyín時他苦苦哀求未做抵抗自己選中他的小孫女時他除了跪著磕頭什么也沒敢做這樣一個如綿羊一般膽小怕事的老東西此刻竟然敢撲在自己身上是誰給了他這樣的膽量!?

還沒等日固德回過味來左耳上突然一陣劇痛襲來那頭懦弱的老羊死死咬住他的耳朵混濁的老眼中散發出瘋狂嗜血的可怖光芒。

「快來人!」身體的疼痛讓日固德大聲慘叫老羊突然敢咬蒼狼的瘋狂更讓他心悸只想離這老家伙更遠一點。

院中親衛早已向此處聚攏可這家的其他人也一改初時的膽小懦弱竟然紛紛撲上或抓或咬任憑刀劍加身也死死拖住這幾個韃兵的腳步。

「老東西你不想活了快松嘴!我滅你全村!」

日固德哇哇大叫不說他的話老人一句不懂便是聽懂了老人也不會在意他只是咬緊了牙關從心底發出只有自己能聽到的怒吼:狗韃子還我尕娃!!

也許日固德的長生天聽到了他的呼喊四五柄鋼刀幾乎同時砍在了老人身上老人早已松動的牙齒迸發了他一生中最後的殘余力氣在日固德慘嚎聲中將那一塊爛肉死死叼進了嘴中。

捂著鮮血長流的耳畔日固德如同瘋了般從上蹦起從身邊抽出一柄腰刀對著老人的屍身橫七豎八一通亂砍。

「日固德你沒事吧?」一名親衛上前問候。

紅了眼睛的日固德一聲不吭倏然出刀將那名親衛砍倒「無用的東西死了干凈。

那名倒霉親衛的慘叫聲震動全場沒人想到這小子會瘋狂到不分敵我余下的十幾名親衛不敢再向前一步。

見眾人噤若寒蟬的模樣日固德很滿意自己的威風體現可耳邊的傷口又痛得他直咧嘴用刀隨手指著一個親衛道:「你過來。

那親衛面容一窒還是硬著頭皮上前離了足有三步遠便停步施禮「日固德什么吩咐?」

「給我裹傷。

那名親衛松了口氣急忙上前服侍忽聽得一聲巨響磚土飛揚間一個白色的影子從隔壁沖了進來。

司馬瀟只是瞬間停頓便發現了衣著最為華麗的日固德足尖一點貼疾掠而來。

日固德驚呼一聲仰頭跌倒身邊那名親衛反應也快不及抽刀出鞘只用包了銅皮的刀鞘尖端直點來人面門。

單手抓住刀鞘司馬瀟手腕輕盪那親衛手中刀便拿捏不住被反奪而去司馬瀟握住刀柄內力激發刀鞘飛出將那倒霉親衛撞了開去隨即清光閃動如行雲流水罩向倒的日固德。

日固德亡魂大冒貼連爬數步又如何躲得開如影隨形的奪命刀光。

『當』的一聲脆響一柄鋼刀架在日固德面前免去了這小子身首異處的下場。

司馬瀟也是微微驚愕不想韃子中還能有人擋住她的一擊抬眼覷了一眼眼前韃子壯漢也不多言刀光翻轉掀起一團光lún飛向來人。

訥古哷凱一腳將礙事的日固德蹬了出去大吼一聲疾如閃電般接連劈出一十三刀疊成滔天刀浪將司馬瀟揮出的光lún消弭無形。

來者武功之高出乎司馬瀟意料劈出的刀式不獨角度刁鑽用力且恰到好處又快又准竟然連消帶打將自己的攻勢化解韃子之中竟也有如此高手司馬瀟好勝心起將天冥斬的掌刀絕技化於刀鋒一刀揮出一股剛猛無匹的威壓之勢向對方迫去。

訥古哷凱只覺一座大山從天突降壓向了自己xiōng口在這雄渾的壓力下自己竟生出無力掙扎的哀嘆只能乖乖匍匐任由宰割……

不!如山的壓力突然出現了一絲縫隙訥古哷凱仿佛看到了一線生的曙光魁梧的身軀如靈蛇般倏閃退逃出了大山yīn影才得以喘息。

司馬瀟刀鋒展開正待取敵性命真氣突然凝滯不暢暗道聲不好攻勢略緩對方已然脫出圈外。

死里逃生的訥古哷凱不敢再做停留立即帶人逃出庄院牛角號聲四起散落在村中四處燒殺搶掠的蒙古韃兵紛紛涌出村外。

司馬瀟不逃不走刀尖拄緩緩盤膝坐下一日夜間連服碧靈丹的惡果開始顯露丹田之內猶如烈火焚燒烤得她chún干舌燥五內如焚。

「恩公您沒事吧?」被救的婦人小心翼翼從隔壁院牆後探出關切問道。

「無事去尋你的家人吧。

」運氣壓制住丹田躁動疲憊的司馬瀟眼皮微抬輕聲道。

婦人弱弱點頭才進來幾步便看見滿院屍體一聲驚呼淚落如雨。

撐起身體司馬瀟搖頭輕嘆緩緩道:「你等在這里我去看看還有沒有活口……」

未等司馬瀟清查房間忽聽『轟隆』、『轟隆』幾聲悶響周邊幾所農舍房倒屋塌塵土飛揚。

「這……這是怎么回事?」婦人花容失色驚慌失措問道。

司馬瀟頓時恍然韃子在清除周邊房屋障礙讓自己無處可躲哈看來今日的確凶多吉少便宜了那姓丁的小子……

***

近百名韃子騎兵在訥古哷凱的指揮下用馬索套緊屋宇梁柱借助馬力牽扯一棟棟村舍轟然坍塌四周各有上百弓手張弓搭箭防備司馬瀟從院中沖出。

村內沸反盈天村口谷場日固德則bào跳如雷耳朵上裹好的傷口仍舊疼痛難當讓他脾氣更加bào虐對周邊人胡亂打罵。

忽然農田中存放的戰馬一匹匹引吭嘶鳴此起彼伏焦躁揚蹄連臨時立在田里的拴馬樁都被帶起十幾根那些負責看馬的韃兵連著被踢倒了數人。

「怎么回事?這些混賬鳥人連個馬都看不好么!」心情煩躁的日固德破口大罵令身邊韃兵快去彈壓馬匹。

這些韃兵比他還要著急蒙人犯邊通常一人數騎這些馬匹除了裝載劫掠的財物與明軍對敵時更可作為安置傷亡同伴的乘具每少一匹便多了一分被明軍拿首級去立功的危險當下亂哄哄四野里圍去唿哨追趕逃竄的馬匹。

「不頂事的廢物!」日固德捂著傷耳望向煙塵四起的村內狠狠往上啐了口唾沫「直接殺進去就是弄得這般麻煩。

這小爺脾氣不好身邊親衛識趣的遠遠站開免得被他作為出氣筒可偏有一個不識趣的從農田方向跌跌撞撞跑了過來。

「干什么的?」一名親衛喝問道。

來人還未答話一跤跌倒惹得眾人一通大笑。

「把這廢物廝鳥帶過來。

」日固德正閑得難受正好炮制來人解悶。

身材粗壯的親衛拎著那人後頸衣領直拽到日固德面前。

「你是哪個鄂托克的?」日固德大咧咧問道。

來人抬起頭露出了氈帽下遮擋的面容。

嗯?日固德一愣來人容貌清秀不同大多蒙人的扁臉小眼一雙眼睛水汪汪的似若桃花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白牙。

「你是……

」日固德直覺哪里不對。

「敢拎二爺的脖子找死!」

丁壽不在意日固德說什么反手咔嚓一聲擰斷了背後親衛的手腕那親衛慘呼聲未出脖子已然在肩頭轉了一圈。

日固德眼珠瞪得溜圓一聲『救我』還未喊出便被丁壽踹翻腰間環刀也cào在了對方手中刀光翻滾迎著剩余親衛而去……

***

訥古哷凱從容淡定指揮著手下不緊不慢拆著房子他不怕對方逃出來那倒省了他的麻煩這間大院周圍已經清出空場蒙古甲士嚴陣以待便是個人再武勇又能如何瓮中之鱉差得只是個火候而已……

村前隊伍忽然開始混亂訥古哷凱心生恚怒今日被一人單搶匹馬殺進已夠失顏面怎這群家伙還不知收斂胡亂聒噪。

「何事?」訥古哷凱喝問道。

一名軍士上前低聲耳語訥古哷凱聽得皺眉「放他進來。

一群群的蒙古兵士cháo水般退下顯露出重重包圍之中的兩個人一個穿著蒙人衣甲的年輕人一臉賤兮兮的壞笑手中鋼刀正架在日固德的脖子上。

「漢人?」訥古哷凱用官話問道。

「謝天謝總算有個說人話的了。

」丁壽用刀背拍拍日固德光溜溜的頭皮這小子就知道抹著鼻涕哭番漢話夾雜不清交流起來忒煩。

看著嚇得站也站不直的日固德訥古哷凱兩道濃眉攢到一處沉聲道:「你待怎樣?」

「我么……」丁壽略作沉吟振聲高呼:「司馬瀟你還活著沒有?」

兩扇木門『哐』大開司馬瀟與一名俏麗婦人走了出來。

「司馬師侄你無恙吧?」見了血染白袍的司馬瀟丁壽粲然一笑。

「你還活著我死不了。

」司馬瀟冷冷道。

好吧這天被你聊死了丁壽討個沒趣看看司馬瀟和畏縮在她身後的婦人對訥古哷凱道:「第一我要換他們兩個。

「這人殺了許多草原勇士不能這么讓他離開。

「那二爺就給你再添一個。

」丁壽眼中凶光大冒刀鋒已在日固德脖子上留下了一絲血痕。

眼前人屠戮自己護衛的凶殘情景歷歷在目日固德再無半點對旁人bào虐凶狠的模樣哭喊道:「訥古哷凱快答應他的條件換俺回去。

訥古哷凱心中一嘆孟克類英雄一世怎會生了這么一個廢物「好吧某答應放你們三人離開。

「第二你們撤出村去將這村里人完好無損交予我。

」丁壽繼續開出盤口。

「抓某一個人便要求這許多你不覺得這買賣有失公道么?」訥古哷凱輕笑。

丁壽的確心里沒底他只看這小子在村口發號施令周邊又有護衛才選了他下手至於身份有多尊貴對方會不會賣他這面子他並沒多大把握。

見對方面色遲疑訥古哷凱微笑道:「你們漢人常說:漫天要價就還錢不若你換個打算。

「不行必須放了村里其他人。

」司馬瀟冷聲道。

「師侄你什么打算?」丁壽拖著訥古哷凱來到近前低聲問道。

司馬瀟扭頭看了他一眼再看看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的日固德倏出掌捏住他一只手腕在日固德殺豬般的嚎叫中扭斷了他的一根手指。

「把人都放了不然每隔一盞茶我便斷他一根指頭一炷香後斷他一只手腳過一個時辰我便擰了他的腦袋。

」司馬瀟說完便反客為主拎著痛暈過去的日固德退進了院子。

空著手的丁壽指著訥古哷凱「好好想想我師侄脾氣不好那小子沒多少零碎好拆。

」忙不迭退進了院內。

***

「我說司馬師侄你覺得外面那韃子會為了這么個廢物點心將村民放了么?」將日固德結結實實捆在檐柱下丁壽拍拍手掌問道。

「那人曾冒險救這賊子性命這小韃子的身份不低。

」司馬瀟道。

「可要是他沒你想得那般值錢你我可就交待在這里了。

」丁壽心里還是不敢托底。

「這是我的事並沒強求你來。

」司馬瀟淡漠道。

「在這種境遇下說這話可真讓人心寒」丁壽搖頭唏噓。

「本座也奇怪你丁大人乃堂堂錦衣緹帥不是最善權衡利弊惜身愛命么何以要以身犯險自投羅網?」司馬瀟嘲諷中確帶著幾分好奇。

「不客氣便是而今丁某也認為這般舉動是自蹈死不智之極。

」丁壽仰頭打個哈哈。

「那你為何還要來?」司馬瀟詫異。

「人這輩子不能事事都以道理處之或多或少總會做上幾件傻事也許今日之事便是其中一件。

」丁壽撇嘴聳肩。

司馬瀟凝視丁壽良久嗤的一聲輕笑「兩個傻瓜。

「一對痴人。

」丁壽從容笑應。

一日夜追逐拼殺此時的二人才算暫棄前嫌冷靜相處。

一聲突起的尖叫打斷了二人丁壽扭頭看去一個婦人捧著一具女孩兒的屍身立在身後那女孩面容稚嫩清秀可愛卻全身赤裸兩股間血跡斑斑肩頸間一道深深刀痕將這個少女的青春胴體幾乎劈成了兩段。

司馬瀟霍站起一雙星目被怒火燒得赤紅切齒道:「韃子干的?!」

婦人婆娑淚眼指著眼神躲閃的日固德「是他帶的人來……」

「畜牲!」司馬瀟一聲怒喝疾步上前便要一掌劈出。

「司馬不可這韃子一死我等還如何換人!」

「此等禽獸留他何用!」司馬瀟厲叱。

「不要殺我我阿爸會用萬千牛羊換我!」二人對話日固德只聽出一知半解但看出了司馬瀟濃濃殺意哭喊求饒。

「這等廢物死不足惜可幸存的村民又有何辜不可因一時之怒害了他們。

」丁壽扯住司馬瀟衣袖苦苦相勸。

「殺婦孺者死!」司馬瀟一聲怒喝甩開丁壽揮掌拍下。

『轟』的一聲悶響堅硬的烏漆松木廊柱上清晰印出了一個五指掌印日固德慘叫聲中昏死了過去襠下濕了一片。

司馬瀟面色鐵青的收回手掌貝齒在朱chún上留下了幾個清晰血痕「終有一日取這廝性命。

「不錯讓他狗命暫存幾日。

」丁壽連連點頭應和。

才松了口氣不想司馬瀟驀面色赤紅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身體搖搖欲墜。

「司馬你怎么了?」丁壽一把攙住她急聲問道。

「無妨。

」司馬瀟奇經八脈猶如火烤湯煮痛苦不堪兀自將丁壽推開扶壁強撐道:「歇歇便好。

丁壽如何看不出她此時外強中干的模樣可昨夜糾纏到現在自己也是強弩之末身處險境大敵未退若再費神為她療傷今天這局面可就成了十死無生咯。

「恩公他怎么了?」婦人縮在後面嬌怯問道。

「娘子怎么稱呼?」時間匆忙丁壽還未問這女子名姓。

「奴家姓王賤名九兒幸得恩公搭救才脫虎口可惜這家人卻……」婦人悲聲又起哀哀戚戚如梨花帶雨。

丁壽看這婦人柳眉杏眼面若桃花雲鬢歪斜幾縷散發垂落香腮頗有幾分媚態暗道司馬瀟這手氣算是天胡吧亂軍之中隨手都能救個美人出來。

「勞煩王家娘子將她送到里面休息。

」如今的麻煩是一件接著一件該來的卻是一個不來丁

壽心中暗罵。

王九兒依言扶起司馬瀟進了內間。

丁壽看看靠柱癱坐的日固德chún角輕勾露出了一副不懷好意的笑容。

「嗷——」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日固德驚醒了過來。

二爺連涼水都省了直接用的痛苦療法喚醒病人見這小韃子醒來笑嘻嘻松開斷指「爺問一句你答一句別說廢話免得受苦明白?」

日固德驚恐點頭隨即又是一聲慘叫一根手指又折了。

「讓你說話你啞巴了。

「明白明白真的明白。

」日固德jī啄米的連連點頭用結結巴巴的官話回道。

丁壽劈臉又是一個大嘴巴「說不清楚一樣挨打。

日固德感覺半邊臉頰都木木的沒有感覺了還是強擠出討好的笑容一字一句回答:「明白了。

「乖——」丁壽點頭嘉許反看得日固德心底一顫……

這下麻煩大了丁壽揉了揉發酸的脖頸心中想道看不出這個小韃子來頭不小竟然是來自韃靼永謝部永謝部為右翼三萬戶之首共分為十營共尊野乜克力部的太師亦不剌為首這小子的老爹便是掌有巴爾虎、里亞特兩部的孟克類少師三萬戶中來了兩部看來此次犯邊的韃子實力超出預估啊。

丁壽正琢磨如何將消息快速通傳才寬忽聽院外粗豪的聲音響起:「兀那漢人某家要與你談談。

***

訥古哷凱站在院外身後是戰戰兢兢跪伏的幾排村民。

丁壽懶散坐在院內石階上一手按著日固德那顆肥大腦袋。

「村民三十七人算上你們三個一共四十人將日固德交給某你們便可離開。

「當二爺是傻子人交了出去你們再一翻臉我們能跑到哪兒去。

」丁壽吊兒郎當抖著腿。

「蒙古人守諾重義不會出爾反爾。

」訥古哷凱yīn著臉回應。

「偌大一個村子被殺得只剩三十多人你覺得我能信你的話么?」

「你們若是不來很多人可能不會死。

」訥古哷凱指著院內淡漠冷笑「至少這家人可以活下去。

「豺狼嗜血卻要將罪過推到反抗的獵物身上真他娘滑天下之大稽。

」丁壽甩手給了日固德一個耳光「你說是不是?」

被抽得臉頰高高腫起的日固德連連點頭你拳頭大說什么都對。

訥古哷凱怒氣升騰沉聲道:「你想如何?」

「你們遠遠退走半個時辰後我把這雜碎放了。

訥古哷凱怒極反笑「我又憑什么信你?」

「你別信啊有種沖上來把我們滅了反正有這小韃子做陪葬。

」丁壽笑嘻嘻拍打著日固德肥腫的臉頰。

「你當某不敢!」訥古哷凱上前一步包圍宅院的蒙古軍將手持兵刃齊齊踏上一步殺氣凝重如山。

「試試看。

」丁壽語氣淡淡心頭卻急如擂鼓狗韃子千萬別沖動沖動是魔鬼啊嘿二爺是不有些托大了該不會裝bī不成反被肏吧。

「巴圖爾你們快回去阿爸那里有什么責罰由我來擋。

」日固德真是被丁壽打怕了只求別再受這份活罪。

他這副哭哭啼啼的模樣讓周遭蒙人都覺恥辱紛紛垂下了頭。

注意到兵士神情變化訥古哷凱知曉這事久拖不利軍心放緩語氣道:「漢人某家無暇與你閑談你最好拿出幾分誠意。

丁壽點著xiōng口「誠意都在里面奈何你等蠻夷不信?」

「你該知曉爾等在蒙古勇士的包圍之中。

「你也該知道此在大明境內」丁壽咧嘴一笑「誰包圍誰還未知之數呢。

一名蒙古哨騎飛馳而入滾鞍下馬湊到訥古哷凱近前一陣耳語訥古哷凱聞言色變。

訥古哷凱稍作沉吟立即招過幾個蒙古軍將一旁議事那幾人忽然面露驚疑連連搖頭訥古哷凱怒斥了幾句眾人不再多話撫xiōng施禮匆匆離去。

丁壽一直冷眼觀察對方神情猜中了幾分情由此時心中稍定。

訥古哷凱大步而回「好便依了你大軍撤走可某家要等在這里接人回去。

「你不怕連自己也做了階下之囚?」丁壽略感意外。

訥古哷凱盤膝坐在了丁壽對面沉聲道:「某也要看看你是否是個背信棄義之輩。

千余胡騎得了上峰號令整理馬匹裝載劫掠而來的錢糧財物分工明確毫無推諉片刻之後士馬奔騰如風散去只留下一個被血火蹂躪遍屍首的小小村庄。

見韃子沒了蹤影那些跪在上的村民左瞧右看偷偷窺視有膽大的直起身子四下張望一番驚喜大呼:「韃子走了!」

死里逃生的數十村民相抱而泣有心思活泛的拔腿便跑隨後省悟的眾人緊跟四散。

「站住!」

丁壽一聲bào喝嚇住了眾人。

「去哪兒?」

「這位壯士多謝您救命之恩今後俺全村給您立長生牌位早焚香夜禱告保佑您老福壽綿長。

」一個老實巴交的農人跪在上咚咚咚連磕了幾個響頭。

其余人也滿口感恩戴德跪下行禮。

「都起來吧我問你們去哪兒?」丁壽盡量使自己語氣平和。

「逃啊恩公您與韃子說的話我們都聽到了只有半個時辰逃命的時間若是不逃得遠遠的等韃子回來我們就沒命了。

」有人說著話開始向村口挪動。

「哪里都不許去。

」丁壽掃了眾人一眼沉聲道。

「為什么不能走?難道留在這等死!」

「你願意守著這韃子還要拉我們陪葬不成!」

「這後生心腸恁歹毒!」

不過幾句話的工夫丁壽已從恩公淪落為歹毒後生輩分降得快不說已有人叫囂著給他點苦頭嘗嘗至於罪魁禍首——按刀而坐虎視眈眈的訥古哷凱眾人選擇性的遺忘不是不恨而是不敢不說韃子大軍隨時卷土重來便是看這韃子的凶惡模樣到了yīn間也是夜叉惡鬼斗不過的。

能在蒙古兵刀下存活的村民無論男女都是體格健壯好方便日後帶到草原奴役至於性格么敢反抗的早死在蒙人手里而今活下來的除了會下跪求饒便是對人單勢孤者的口頭撻伐了是以喊了片刻敢動手的半個也無。

丁壽被吵得心煩再看訥古哷凱面帶揶揄心頭火起抬手往座下石階上拍了一掌。

蓬的一聲悶響石屑紛飛青石台階被生生震坍了一段一眾村民面面相覷哇的大叫一聲作鳥獸散。

「為這些人冒險可值得?」訥古哷凱面含譏笑。

「二爺冒險不是為了他們而是心中所守心中若無一分堅持人與禽獸何異。

」丁壽灑然一笑「與禽獸說人語怕是對牛彈琴了。

訥古哷凱沒有反chún相譏深深凝視對手靜默無語。

山野間蹄聲如雷響起煙塵漫卷不知多少騎兵匯集而來正在四處奔逃的村民個個面無人色韃兵果然言而無信這離開哪有半個時辰啊眼看走脫不掉只好跪在塵土中哭求哀嚎。

漫山騎兵涌現馬上騎士身穿鐵甲頭戴明盔鮮紅盔纓如火苗般跳盪如一股洪流向小村涌來……

***

「標下見過大人。

「屬下救援來遲請衛帥降罪。

「卑職領才軍門將令敦請緹帥回營。

面對滿面塵土的於永、郝凱、周尚文丁壽展眉「遲來總比不來好。

瞧瞧在大軍圍繞之中的訥古哷凱丁壽戲謔道:「如今作何感想?」

「你是南朝的官?」訥古哷凱面不改色。

「可後悔了?」

「難怪……」訥古哷凱微微點頭「某家無事可悔只問你可有膽履諾?」

「大膽!」見這韃子對自家大人無禮郝凱等錦衣衛就要抽刀上前被丁壽擺手阻止。

「有種。

」丁壽一挑拇指下令道:「給他們兩匹馬讓這二人走。

日固德未想真能離開近乎雀躍不顧傷痛爬上了馬匹連聲催促訥古哷凱。

訥古哷凱不急離去一雙銅鈴大眼盯緊丁壽「漢人可敢留下名字。

「丁壽。

」二爺回得雲淡風輕。

慢慢咀嚼二字直到將這個名字揉碎了記在心頭訥古哷凱才點頭道:「某家記下了後會有期。

見二人離去背影適才不敢在眾人前當面質疑上命的於永湊前悄聲提醒:「衛帥斬獲賊首可是大大的軍功啊不如屬下帶人……」

於永做了個舉掌下切的手勢丁壽不以為然「要搏軍功只到沙場去尋就是何必在意這一兩顆韃子腦袋。

討個沒趣於永訕訕退下。

「周將軍丁某有事請托。

「緹帥請講。

」周尚文從固原一路護送丁壽到寧夏二人算是熟識。

「將這村里人好好安葬無妄遭此兵災也是可憐。

「韃子未退這村子待不得了那些人……」丁壽指了指遠處那幾十個戰戰兢兢的村民當他們知曉險些被恩將仇報的恩公真實身份時哭得別提有多凄慘了恨不得將肚里腸子掏出來洗洗干凈再塞回去此時見丁壽對領兵將軍指向他們以為要將他們斬首報復哭嚎聲更是震天。

「煩勞帶他們回花馬池安置。

」丁壽也不打算對那些白眼狼解釋以他的身份雖犯不上與這些人計較可讓這些不分好歹的家伙多提心吊膽一陣子二爺還是樂見其成的。

周尚文點頭應允另派出邏騎偵查四野賊蹤安排隊伍打尖進食隨時准備啟程丁壽才想起還有一位病人在里面。

***

內間房中司馬瀟在床榻上昏昏沉沉俊面赤紅如火一派痛苦之色額頭上汗珠滾滾落下濕透衾褥。

一只潔白柔嫩的手掌探向昏迷中的司馬瀟。

指尖才觸光潔皮膚手腕倏便被握緊引得婦人一聲嬌呼司馬瀟雙眸jīng光熠熠一臉警醒。

「你是誰?做什么的?」

「恩公妾身九兒啊。

」婦人強忍著腕間劇痛怯生生回道。

似乎認出了眼前人司馬瀟緩緩松開手掌。

「恩公你覺得如何?」名喚九兒的婦人試著為她擦拭額間汗水。

司馬瀟搖搖頭「外間怎樣了?」

「韃子已然退了你怎么樣?」丁壽接口踏步而入。

司馬瀟略松口氣隨即目射利芒「你把那畜生放了?」

「放了」丁壽點頭見司馬瀟銳利得如同刀子般的眼神又急忙解釋「炎黃世胄總不能失信胡兒況依那小子的草包能耐實實一個豬隊友將來還不是手到擒來。

「人是你抓的是殺是放隨你要……殺……我自會……去……」司馬瀟表情突然痛苦不堪身體蜷縮一團。

「司馬你沒事吧?可是昨夜內傷復發?」丁壽對自己功力還有幾分自信司馬瀟受傷之後能撐到現在本就是奇事一樁還把自己追得和狗一樣想來就覺晦氣如今的表現才符合丁壽的心理認知。

司馬瀟驀反手緊扣丁壽手腕將他拉至近前英氣勃勃的面容現出萬分糾結「我服碧靈丹過多心火反噬內息郁結紊亂若無疏導輕則傷及經脈功力大損重則性命不保。

這男人婆功力大損丁壽絕對舉雙手雙腳歡呼可人要是死在這里……想想那個不知在何處逍遙的秦九幽丁二不禁打個寒顫。

「可有救治之法?」甭管心里作何想法面上丁壽還是假作關切。

「需你助我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