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第372章 求和使者(1 / 2)

1627崛起南海 零點浪漫 2617 字 2020-06-06

阮經貴站在船頭,雙手扶著船舷,呆呆地望著眼前無邊的大海。他在兩天前搭乘了葡萄人的「聖瑪麗號」商船,准備代表南越朝廷前往海漢人的老巢勝利港,與對方就目前的戰事進行談判。

在戰局處於下風的時候,充當向敵方求和的使者,這種差事簡直就是一種折磨。順化府的官員們你推我讓吵了幾天,都不願意主動擔起這個需要把臉皮揣在兜里的任務。最後推來推去,這個差事莫名其妙地落在了阮經貴頭上。

阮經貴可並不是南越朝廷的正式官員,要說他有什么過人之處,也就是有個阮氏的出身背景而已——是的沒錯,就是現在南越傀儡政權的真正掌權者阮氏家族。但阮經貴由於只是偏房血脈,從小在家族中並沒有受到太多的重視,也沒有能夠在長大成人後混進南越的官場,最終只能依靠家族在南越地區的影響力進入商界,從事商品進出口貿易。

南越地區絕大多數利潤豐厚的產業都被阮氏壟斷,因此阮經貴在這一行里的經營狀況一直都相當不錯,而他也有很多與華商、葡萄牙商人等外來戶打交道的機會。在阮氏家族當中,阮經貴是極少數通過自學掌握了漢語和葡萄牙語的人,當初葡萄牙人與南越朝廷之間達成軍事合作的談判,就是由阮經貴居中進行翻譯。

有鑒於南越目前缺乏專業的外交人才,而阮經貴又有與漢人和葡萄牙人打交道的豐富經驗,於是出使求和的重任就交到了他的手上。如果有選擇的機會,阮經貴自然不會樂意接下這種極容易背鍋的任務,可南越的衰亡同樣也會影響到他的前途命運,加上家族內部也給他施加極大的壓力,最終阮經貴才不情不願地答應下來。

如果一切順利,那么今天就能抵達勝利港,見到自己的談判對手。但面對這個試圖要將南越滅國的敵人,究竟該如何來進行周旋,讓他們打消原本的意圖呢?對此阮經貴並沒有想出有效的辦法,而朝廷給他的底線很簡單,就是盡一切可能性保住「國體」——只要能讓海漢人停止敵對行動,並承認順化府對南越地區的統治權,那么海漢人提出的條件盡可酌情答應下來。

為了這次談判,南越朝廷倒也不是一點事情都沒做,他們還是通過各種渠道了解了一下海漢人扶助北越政權所換得的好處——大量的錢財、幾處被劃歸給海漢人長期使用的臨海港口區域、開放的通商和定居權,以及大量作為交換條件被送往海漢統治區的人口。

如果放在一年前,他們肯定會嘲笑北越朝廷的軟弱可欺,因為南越這邊找到葡萄牙人合作,可並沒有付出過這么大的代價。除了錢財之外,南越朝廷給予葡萄牙人的特殊權力也就只有通商定居和傳播宗教,並沒有給葡萄牙人劃出專屬區,更不會大量地將治下的子民送給葡萄牙人當奴隸。

然而事情發展到眼下這步,南越朝廷也只能感嘆一分錢一分貨了,海漢人的要價雖高,但北越因此而得到的回報顯然也非常不錯。除了現在已經初具規模的新軍之外,以往北越最為無力而南越引以為傲的海貿,也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根據南越所打聽到的消息,現在僅僅是往返於北越和瓊州島之間的大型商船,每月就多達三十艘以上,而這種改變顯然也跟海漢人脫不了干系。北越源源不斷地將稻米、木材、葯材、礦產乃至人口輸送到海漢人的統治區,而海漢人則是報以大量的軍火和軍事教官——北越甚至還派出了軍官團,專門去海漢人的武學院學習如何使用火器作戰。

早知道海漢人的大腿粗成這樣,哪會有讓北越那幫家伙去抱的機會!南越的高官們捶胸頓足,為錯過了時機而後悔不已。但既然海漢人幫助北越的目的是為了這類的實際利益,那南越也同樣還有收買對方的機會存在,無非就是代價的高低而已。而在自身生死存亡之際,不管是錢財、土地、人口還是別的什么權力,其實都可以拿出來作為交易的砝碼。

但即便是海漢人肯賞這個臉開出一系列的交換條件,那南越難道就能從此平安無事了?阮經貴覺得這種可能性並不是很大,他可不是朝堂上那些只會誇誇其他,根本不懂得實務的文官,他賴以為生的就是各種買賣,說白了就是利益交換,因此對於涉及到這方面的事情都非常敏感,看法也和官場中人有著極大的差異。海漢人在南越一南一北扶持了兩支敵對勢力,又想方設法大費周章地趕跑了南越唯一的盟友,花了這么多的工夫,恐怕不僅僅只是為了消滅南越的小朝廷,而是有著更多的企圖,難道南越拿出一些利益來就能讓海漢人打消了對南越地區存有的野心?

不管別人怎么認為,但阮經貴覺得海漢人的格局不會像官員們想的那么小,此次前去勝利港談判,進程恐怕不會太順利。

當天下午,「聖瑪麗號」帆船終於駛進了三亞近海區域,然而就在距離海漢還有七八海里的地方,迎面駛來了一艘小型帆船,擋住了「聖瑪麗號」的去路。

經過簡短的隔空喊話之後,阮經貴得知了對方的身份是「海漢民團三亞水上警備大隊」,而對方在獲知他們的進港意圖之後,便要求「聖瑪麗號」尾隨其後進港。

鑒於「聖瑪麗號」的來歷比較特殊,巡邏船並沒有引導它進入勝利港,而是直接帶去了三亞新港,並在繞過鹿回頭半島時用旗號通知了島上的哨所。待兩艘船一前一後駛入兩河入海口的狹窄航道時,三亞港管委會已經得到了民團哨所傳回來的消息。

「有葡萄牙的商船進港了,看樣子是從南越那邊過來的。」邱元放下電話,對駐防港區的民兵排長於鐵柱說道:「走,去碼頭上看看!對了,讓人去通知一下迎賓館的葡萄牙人,或許需要他們的協助。」

於鐵柱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戴上軍帽,跟在邱元身後出了辦公室。

現階段所有從澳門出發前往勝利港的葡萄牙商船,都必須先在萬山港進行登記,申報船上的人員、貨物等等,因此在葡萄牙商船抵港之前,這邊都可以通過電台提前得到消息。而今天抵港的這艘船在此之前並沒有相關的消息傳回來,所以邱元不問可知這艘船的出發地肯定不是澳門。

看到內河中沿著岸邊整齊排開的碼頭設施和岸上井然有序的大型倉庫,阮經貴就意識到這個港口的管理水平已經遠遠超過了會安港。會安港雖然開埠時間比這里長得多,但從未建成過如此規模的貨運碼頭,看到岸邊密密麻麻停靠著的大小海船,阮經貴終於相信海漢人精於海貿的傳言並非虛構。

「聖瑪麗號」在前面巡邏船的引導下駛入臨春河,往上游航行一段之後,便看到岸邊一處碼頭還停靠著另外兩艘掛著葡萄牙旗幟的帆船。這個碼頭是雙方簽署貿易互通協議之後,專門劃給葡萄牙商船停靠的地方,這樣做也是為了便於管控葡萄牙商船上的人員——在這個碼頭上專門修建了一處旅館和專用倉庫,而外圍則是用木柵欄圈了起來,由專人看守出入通道。除了獲得特別出入許可的人員之外,大部分葡萄牙船員就只能在木柵欄以內的區域內活動。

碼頭上當然也有葡萄牙方面的辦事人員,在船只靠岸之後,碼頭上的辦事員便登船登記船上的人員和貨物,然後向海漢一方的管理人員進行通報。不過辦事員上船不到一分鍾就又下來了——船上載著南越來的特使,這種事情他可不敢做主瞞報,趕緊下來通知海漢一方。

「南越派了使者來?」邱元剛到碼頭,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吃了一驚。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猶豫不決,立刻便讓認人去通知執委會。

「幾個人?」邱元順口問道。

「剛派人上船看過了,就兩個人,一個正主一個仆役。」於鐵柱沉聲應道:「另外檢查過隨身物品,沒有發現武器之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