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9.第599章 戰與和的爭論(1 / 2)

1627崛起南海 零點浪漫 2098 字 2020-06-06

石迪文口中所說的「聯合商號」,當然就是指成立於1602年,以壟斷東方貿易、進行殖民掠奪為主旨的荷蘭東印度公司。在東印度公司運營的近兩百年期間,總共向海外派出了1772艘船,約有百萬人次的歐洲人通過東印度公司的船來到亞洲。這家公司雖然名義上是商業組織,但實際上卻一直具有很多國家職能,例如自組佣兵、發行貨幣、與其他國家簽署正式條約、在海外開辟殖民地並實施統治等等。

當然了,東印度公司能享受這么多的特權也並非沒有代價,公司的盈利每年有18%要作為分紅上交給國家,以換取政府在各種海外政策和貿易手段上的支持。

而東印度公司為荷蘭共和國在遠東地區贏得的可不僅僅只是經濟上的收益,1619年科恩擔任公司總督之後,便開始倡導武力開疆的做法,並成功地建立起了國家貿易體系,在大明、朝鮮、日本、琉球、安南等國之間組織進行貿易。而原本在遠東占據了大量殖民地的競爭對手葡萄牙,卻在東印度公司的不斷緊逼之下陸續被奪走地盤。17世紀東印度公司的鼎盛時期,光是員工就超過五萬人,另外還擁有戰艦數十艘,武裝佣兵上萬人,的確是已經具有發動戰爭滅掉一些小國的實力了。

以現階段的實力對比來說,東印度公司暫時還是超出海漢一籌,不過海漢的發展速度遠遠超過對手,而且控制的地區相對更為集中,更容易在局部區域內占據實力優勢。如果不是顧慮到勞師遠征所將帶來的種種後勤問題,以及後續的實際控制手段,海漢現在其實就已經有足夠的實力拿下東印度公司在台灣島南部修建的熱蘭遮城據點。

但要解決荷蘭人,海漢執委會認為還是必須先得擺平十八芝這個不安定因素才行。這些海盜所能給海漢造成的威脅,遠比台灣島上數量有限的荷蘭人來得更大。石迪文借著荷蘭人來宣揚海漢的武力,真正的目的也是為了給許裕拙更多的信心,讓他確信海漢有足夠的實力和決心幫助福建軍方消滅十八芝。

福建許家很早就已經加入了「瓊聯發」的董事會,因此許裕拙立刻就領悟了石迪文這個很形象的比喻:「所以駐扎在大員島上的紅毛……荷蘭人,他們也就是這個商號的武裝護衛了?」

「沒錯。」石迪文點點頭道:「但就算他們只是私人武裝,實力也已經遠遠超過了明軍。荷蘭人在南洋打下了不少地方,都是靠著這支武裝完成的。當然了,要跟我們的海漢民團相比,他們還差了一截。」

石迪文並不擔心自己誇下的這些海口被許裕拙給泄漏出去,許家雖然以前跟荷蘭人有生意上的往來,但他們應該很清楚誰才是真正能幫許家壯大實力的人。荷蘭人可不會像海漢這樣,大量出售制式武器,並且還代為培訓軍官,傳授作戰戰術。當然最關鍵還是福建與海漢之間的貿易量已經遠遠超過了與荷蘭之間的紀錄,海漢已經成為了許家最大的貿易合作伙伴,許家現在不太可能為了重新勾搭荷蘭人而出賣海漢。

許裕拙追問道:「若日後海漢拿下大員島,那福建以北的海上航線該如何歸屬?」

關於這個問題,執委會早就有了相應的指示,石迪文答道:「我們不會對此作出任何限制,但前提是我們雙方仍然是處在合作的狀態下。」

石迪文這話其實只說了一半,但也不妨礙許裕拙領會到其中的精神了——雙方繼續合作,那么東北亞的海貿生意大家都可以做,但如果合作關系終止,那么對不起,以後就不帶你一起玩了。

至於出現什么樣的情況才可能會導致雙方的合作終止,石迪文已經在之前表明了態度,也無需再在這個時候重復一次了。

石迪文在中左所城對許裕拙做工作,身在漳州城的寧崎也沒閑著。許心素在漳州城為寧崎等人所准備的接風宴就設在自家府上,所請的賓客也不多,幾乎都是跟許家利益相關的人員。許心素介紹完賓客之後,還特地對寧崎說了一句:「今天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寧先生若是有什么想說的話,大可暢所欲言。」

寧崎在來漳州途中與許心素進行了攀談之後,認為對方雖然有停戰的意願,但似乎也並不完全是出於本意,一部分原因還是連年戰爭所帶來的外部環境壓力。如果能夠設法幫助許心素緩解這些壓力,那么福建方面繼續對十八芝用兵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而今天這個場合的賓客都是許心素利益集團的核心人員,這些人的想法大概就會左右福建戰局的未來走勢,如何給這些人打足雞血,煽動他們繼續開戰,就成了寧崎當下最重要的任務了。

酒過三巡之後,寧崎放下筷子,開始談論正事:「許大人,我雖然是第一次來到漳州,入城時間不長,但對這里的觀感極好,所到之處都井然有序,民眾也都彬彬有禮,果然是文教興盛,衣食富足的好地方!」

寧崎的誇獎對許心素來說的確是臉上有光,雖然他的職位是武官,但其實漳州大部分政務都是由他在直接掌管或者間接左右,地方上治理得好,的確也是有他許心素的一份功勞在里面。許心素當然也不可能當著寧崎的面自誇,當下便謙虛了幾句,旁邊自有其他懂事的人隨後便站出來,替許心素歌功頌德吹捧一番。

寧崎很耐心地聽完之後,才又繼續發表看法道:「漳州有今日局面,自然是許大人和在座各位的功勞。不過請容我說幾句有點不合時宜的話,漳州現在的局勢雖好,但外患未平,認為現在就能過上歌舞升平的日子,還稍微早了一點。」

許心素並沒有立刻應聲,只是默默捻須不語。席間有人接話道:「寧先生所說的外患,無非是澎湖那群海盜吧?這群賊人連著吃了幾年的敗仗,如今已經不敢再來漳州生事了。」

寧崎應道:「你說只是漳州的現狀,但漳州之外的局面好像並不是這樣。據我所知這群海盜已經封鎖了漳州通往東北方向的航線,以此來要挾明軍和談……」

「寧先生,要挾這個詞有點不妥。」剛才接話的人這次干脆就沒等寧崎說完便截住了話頭:「和談是雙方面的事情,如果只對海盜有利而對明軍無益,那這和談就不可能實現。再說明軍一直在戰局中占了上風,哪有吃敗仗的一方要挾贏家的道理?」

寧崎一邊聽一邊在腦海里迅速回想許心素對這人的介紹,等他說完之後便笑著應道:「我沒記錯的話,說話這位是清蓮書院的陳先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