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勸說(2 / 2)

賈母對薛姨媽笑道:「你這姐姐極孝順,冤了她也不言語一聲。」

薛姨媽笑道:「合該如此,才是禮數。」

賈母又笑道:「我這么些孫女,屬三丫頭是個厲害的,像我年輕時候。」

薛姨媽也點頭笑道:「我也喜歡探春姑娘,老太太家行三的都厲害。」

賈母聞言,面上笑容一滯,轉頭看向堂下靜靜而立的賈琮,眉毛都哀愁的耷拉了下來,疲憊的嘆息了聲……

唉,第二次封殺,再次告終……

……

夢坡齋。

落座後,賈政目光隱隱復雜的看著堂下的賈琮。

有欣賞,有欣慰,也有一絲不知所措……

賈琮的出色,讓他驚喜過望。

尤其是近來所做的詩詞,真真令賈政感到驚艷之極。

可是,賈琮隨之的變化,卻讓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太世故了。

賈琮行事手段之老辣果決,不止讓賈母都感到疲憊,賈政也覺得有些吃不消了。

甚至,他有了賈琮已能與其分庭抗禮的「錯覺」……

盡管賈琮在他前面,從來都是畢恭畢敬。

但賈政卻不得不承認,面前這個侄兒,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需要他庇護才能活命的孩童了。

雖然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臨,可賈政從未想過,這一天會來的這樣突然,這樣快。

「你新近做的那兩首詞我瞧了,寫的極好,可以傳家。還把環哥兒與蘭兒都寫了進去,吾家合該名傳千古。」

終歸到底,文藝中老年賈政還是念起了賈琮的好來。

賈琮謙遜一笑,道:「都是老爺教誨的好,侄兒蒙學書籍筆墨,都是老爺所賜。不然的話,怕也只多識幾個字罷了。」

聽聞此言,賈政真真老懷甚慰,笑道:「這又值當什么?本是該做的。」

又贊了幾句後,賈政與賈琮分析起寫這兩首詞時的心得來,譬如如何選詞牌,如何限韻,如何承題,如何用典……

賈琮一一應答,讓賈政愈發高興。

待說到宋岩等人的境遇後,賈政卻難免情緒低落下來,道:「松禪公品性高潔,德高尊隆,卻不想因黨爭之禍,突然致仕。還有壽衡先生和潤琴先生,都是正派人士。唉,群賢盡去,再不負眾正盈朝之像……」

聽聞此言,賈琮眉頭不可察覺的微微一皺,賈政有這等心思,卻是不大好啊。

若論宋岩等人致仕,受影響最重之人,怕就是他賈琮了。

但縱然如此,賈琮也絕不會說出這等話來。

徒勞無益,還極易引來打擊。

這個時候,最好的做法不是「頂風作案」,在新黨聲勢最炙烈時與其爭鋒。

而是坐以待對手斃……

這不止是宋岩等人絲毫不抗爭的緣故,還是除了身在局中看不清的新黨中人外,其他局外明眼人,都在做的事。

哪怕是按照天道循環的定數來說,新黨已達至盛,接下來,也該走下坡路了。

最關鍵的是,隨著對時局的了解漸深,賈琮對崇康帝變法的本心,產生了懷疑。

這位至尊變法的本意,除卻變法強國外,怕還有一層更重要的心思。

那就是清洗上一朝的政治勢力,因為這些老臣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龍首原上那座孤零零的王府中人的烙印……

而當將這些老臣清洗完後,勢必就會以安撫為重,天子和首輔之間就會出現相左的意見。

到那時,新黨的浩浩大勢,不止會戛然而止,甚至還會發生雪崩,乃至遭到清算……

這是以正常的歷史邏輯推理出的大局走向。

但這種話又無人會說出口,哪怕是和宋岩之間,師徒二人都是只意會而不能言談。

但凡有一詞半語傳了出去,才是真正的滅門之禍。

所以,賈琮更不能與賈政說。

可是新黨的氣候,至少還有二三年甚至更久,中樞雖清洗了大半卻還有地方,外省。

尤其是九邊九省重地,才是「重災區」。

這也是王子騰如今還在九省奉旨巡視的緣由。

九省不清理完,新黨就絕不會完。

而這個時候,賈政若是滿腹牢騷,說什么群賢盡去,不復眾正盈朝,只會成為勛貴一脈中的出頭鳥,招來雷霆打擊。

賈琮想了想,對賈政道:「老爺說的是,如今新黨一手遮天,但凡有相左之人,必會給予雷霆一擊。老爺,以您淡泊名利之心性,又如何能在這樣的處境下為官?不若以大老爺、大太太病重,要回家侍奉老太太及兄嫂為由,暫且辭官,而後讀書傳家,教誨族中未成年之子弟。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再起復,也不遲!」

賈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