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六章 父債子償(2 / 2)

聽他滿滿的惋惜之意,寶釵抿嘴笑道:「爺還想著此事呢?如今斷不可能了,爺身負天下之重,萬金之子,連出宮都不易,更別提出海了。」

「是啊……」

賈琮搖頭笑道:「賈家政公壽辰,原我還想親自去祝壽,沒想到反應這樣大……」

十月二十六是賈政生辰,賈琮本想親往賈府祝壽。

結果話剛出口,太後那關首先就過不了。

內閣處得了信兒,趙青山竟拋下那么多政務不辦,也巴巴的進宮來勸諫。

最後沒有法子,賈琮只能寫了拜帖,送了壽禮去賈家。

好在或許滿意他能聽得進諫言,不止太後打發人往賈家送了禮,連內閣諸大臣們,都紛紛或送字或送筆墨書卷,一人送了一份禮去賈家。

更不用說後宮諸女……

如此氣派,引得滿神京城的勛貴高門都側目不已。

雖然至今賈家爵位懸而未定,賈政也未得一官半爵的封賞。

但其身份之超然,已經不遜於當年甄家的奉聖夫人了。

聽聞賈琮之言,寶釵將臉貼在他肩頭,柔聲笑道:「爺如今至尊至貴,若果真親自去了賈府,老爺反倒不自在呢,老太太也不自在,呵呵……哦對了,還有一事忘了同爺說。琴兒入宮後,我就打發人讓二叔二嬸同我媽和哥哥回南面去了。」

「這么急做甚?」

賈琮皺眉問道。

寶釵輕輕一嘆,道:「薛家又送一人進宮,還得了太後的欽點,如今外面待薛家比以前很不同了。從前薛家在南面雖和賈、史、王三家同為金陵四大家族,可到了這一輩,除了豪富些,早就敗了下來。進京之後,更是難入高門眼里。可現在,多少年沒來往的世交也恢復了聯系,上門求這個求那個的也多了,若只如此倒也罷,還有些上門求官兒的。整天請哥哥吃席,哥哥那樣的性子,哪里經得住這樣的陣仗,若再不離京,早晚要出事。二叔是個有見識的,得了信兒後,第二日就引了薛家南下。同爺說這個,是想讓爺給南邊兒的官打個招呼,斷不要因為薛家有女兒在宮里,就包容他們胡作非為,若如此,我非但不會得了感激,反而還要惱他們。」

賈琮聞言笑了笑,見寶釵神色肅然,頷首道:「行,此事我知道了。難為你這般賢惠……」

寶釵舒緩下來面色,笑道:「這算什么賢惠,太後之前就教誨過我們,如何才是真正的保全娘家。有我們在宮里,便沒誰會欺負他們。這已經算是極大的恩惠了,若還不知足,想欺男霸女,那就是不惜福,這樣的人,必長久不了。太後她老人家一輩子也沒為葉家謀過什么,我們做晚輩的,自當效仿。」

二人又說了陣話,外面天色才將將露出魚肚白,寶釵卻已經要起身了。

賈琮雖勸了兩句,寶釵在此事上卻不聽,笑道:「平兒姐姐如今有了身子,不能操持宮務,我若再偷懶,只三丫頭一人,哪里撐得住?」

賈琮道:「不是紫鵑也在幫忙么?」

寶釵聞言,抽了抽嘴角,道:「她是代顰兒守在那的,等閑怎好開口?」

賈琮奇了,問道:「她怎不好開口?」

寶釵嗔了眼賈琮,道:「宮里大多數事都是由六局和宮正司的女官以宮規處置,只有難決的,才報到我們跟前來。我們三人就一起商議探討後再拿主意,正好還可以看看是不是哪處規矩已經不合適了,改一改。若是紫鵑開口,這事也不必商議了,就只能按她的話辦了。」

賈琮啞然失笑道:「你們這么認真?」

見寶釵橫眼過來,賈琮忙擺手笑道:「失言失言了,宮里加起來上萬人,你們這般原是對的。不過只你和三妹妹兩個也忙不過來,讓雲兒、寶琴一道幫你罷。」

寶釵這才滿意應下,見時候不早,便不再耽擱,先一步去忙了。

……

等賈琮從慈寧宮、咸安宮轉了一圈回到明德宮時,就見黛玉、葉清二人正有說有笑的用早膳。

他也不客氣,上前坐下,紫鵑不在,綠竹就笑嘻嘻的替賈琮盛粥送上。

黛玉笑眯眯的為賈琮剝了一個雞子送上,葉清提醒:「快吃吧,吃啥補啥,林妹妹讓你補補。」

黛玉氣的俏臉羞紅,拿這個姐姐沒法子。

她多咱是這個意思,她難道還能讓賈琮「吃蛋補蛋」?

綠竹也受不住,趁著給葉清添粥的機會跑開了。

賈琮懶得理會,兩口將雞蛋吃下,就著小菜大口吃起春卷來。

葉清見他沒反應,便不再頑笑,她正色道:「前兒開國公府誥命郭氏托宋國夫人進宮給我遞了封信兒,求我說個情。李家的日子最近難熬的緊,和鄭國公府的交情算是斷了,宋國公劉智雖說明了不怪李道林,但勛貴武臣們都在觀望宮里的態度,等你發話。你一日不開口,就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和李家挨邊兒。清臣,你我都知道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過還是要你做主,到底是把開國公府徹底的壓下去,還是到此為止,總要給個准話。」

北疆大捷傳至都中那一日,李道林一顆掌心雷沒丟出去,送掉了他和鄭國公屠尤的性命,也廢了宋國公劉智。

或許外人只當是李道林失手一回,連李家親兵都這般說,因為他們親眼目睹如此。

但賈琮和葉清卻能斷定,內中必有因果。

只是武王沒說,他們也沒問,也無需問……

此事之後,不僅讓開國公府失去了頂梁柱,軍中的影響力一下斷了大半。

還和親密無間的鄭國公府變成了陌路……

而宋國公劉智之所以能保存,是因為他本是宣國公趙崇那邊的貞元勛臣,宣國公一系,經過崇康帝和武王的兩輪清洗,軍中根基早就被挖掘干凈,更不用說劉智雖保全了性命,可也丟了一雙眼,身上也多殘留了彈片,難以離開病榻。

貞元勛臣,算是徹底畫上了終點……

葉清看得懂這些,所以才沒有因為和開國公府的交情,和李虎的友情,就幫他們說情。

是非大義,有時她比賈琮更分明。

賈琮就著小菜吃著碧梗粥,沉默了稍許,問道:「李道林下葬了?」

葉清點頭道:「草草下葬,冷清的很。怕你記恨,都沒什么人登門吊孝。子重他……唉。」

輕輕一嘆,葉清沒繼續往下說。

賈琮接過黛玉遞來的春卷,咬了口嚼盡咽下後,看向葉清問道:「你覺得,子重會不會想明白此事?畢竟,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啊……」

葉清聞言神色一凜,眨了眨明媚的眼睛,看著賈琮輕聲問道:「你是說,要……」

斬草除根?

賈琮見葉清臉色隱隱駭然,笑道:「你想哪去了,不至於此……」頓了頓,他又道:「你讓綠竹走一遭開國公府,告訴郭氏和子重,那夜的事,到此為止。既然父皇說了,不怪罪李家,孤便不會怪罪。等劉耀倫回來後,子重的承爵恩旨會一並賜下。然後子重戴孝出征,趕往西南。將門子弟嘛,兄亡弟披甲,父死子出征。開國公的門楣到底能不能光復,就看李虎他自己的了。天家不會優待,也不會打壓,全看他自己的能為。」

葉清聞言,看著賈琮抿嘴一笑,問道:「你就不怕他知道了真相?」

賈琮眉尖一揚,道:「真相?什么真相?這世上哪來那么多真相?當初李道林坐視龍禁尉兵圍龍首原,就已經注定了他現在的下場。若哪個想來求真相,只管來尋我,父債子償,我成全他!」

黛玉在一旁唏噓了下,一雙似氤氳了晨露的美眸,神采奕奕的凝視著賈琮。

葉清撇了撇嘴,嗔了句「霸道」後,卻胃口大開,又讓綠竹去給她添了回粥,時不時看一眼賈琮,當成了下飯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