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戲班子(二)(2 / 2)

銅錢龕世 木蘇里 2168 字 2020-06-07

「誰堵著你的嘴,拔了你的舌頭不讓你說了么?」薛閑沒好氣道,「廢話別講,正事直說。」

「他們剛才上車下車搬東西的時候,我轉悠到驢車那邊看了一眼。」石頭張道,「這小先生猜的沒錯,他們那驢車的車廂里擺著不少把式玩意兒,還有鑼有鼓,確實是唱戲的,就是那種無家無室的人湊在一起,走南闖北的戲班子的。那臉上三道疤的應該是班主,剩下的一些我數了下,有老有少,花旦老旦小生正生,還有那花臉和丑角兒,數量剛巧夠一台大一些的戲,齊活。」

安慶府這一帶戲班子確實不少,有些班子在戲樓里,少經些風雨,過的日子算好一些。還有些在民間叫得上號的名角兒。還有些戲班子沒個固定的台子,總是走南闖北四處唱野戲,有些名班子會被點名請進戲樓里唱上兩出,有時候就在街角村頭搭個簡易的台子。

「先前那位大哥說,他們也是要往清平縣的方向去。」江世寧道,「若是有忌諱,那便不說了吧,既然你們沒攔著我們上車,那同行一段路應該是沒什么大問題的,對么?」

「只要別走上不能走的道,那便沒什么麻煩。」薛閑道。

他說罷,將滾燙的酒壺丟在了木幾上。

石頭張暗搓搓地伸了手,想去拿。坐在他正對面的玄憫突然指尖一彈,石頭張只覺得自己手腕不知被什么東西打了一下,約莫是觸到了麻筋,當即一軟。

「這酒不能喝。」玄憫看也沒看他,冷冷地道。

「啊?」石頭張一驚,腦內晃過無數猜想,訕訕地縮回了手。他想了想,又朝老婦人給他的布包裹看了一眼,「那這干糧——」

「吃吧,吃完我們就能四人一車了,還寬敞些。」薛閑道。

石頭張:「……」

薛閑甩了甩手,有些煩躁。

體內的熱氣總是源源不斷地蒸上來,雖說不像小細龍時候那樣煎熬人,但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他只能不斷地把那些熱氣聚攏到手心里,再找點什么涼的東西散一散熱度。一旦積攢起來散不掉,他便有些壓不住脾氣。

他默默盯著車蓬頂,狀似不經意地把手放在了木幾下,扶住了木幾腿。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後,馬車顛了一下,江世寧他們三個猝不及防朝前一個踉蹌,下意識抬手撐住了木幾邊緣。

「嘶——」江世寧直接抽了一口涼氣。

石頭張干脆「嗷」地叫出了聲。

陸廿七猛地縮回手,瞥了薛閑一眼:「你再捂下去,這木幾就熟了。」

干了壞事的薛閑假裝沒聽見,目光一轉不轉地透過布簾的縫隙朝外看,然後默默縮回了手,搭在了車座邊沿。

又是一盞茶的工夫過去了,玄憫搖了搖頭,直接捏著他的腕子,將他那燙人的爪子拎了起來,道:「行了,換個地方捂吧。」

在這么燙下去,這車座還能坐人么?

薛閑想了想,把手按在了車門上。

沒一會兒工夫,整個車廂里都暖了起來,而後開始漸漸變熱。

陸廿七支著腦袋,二話不說將膝蓋上的褥子掀了,又把銅暖爐塞進了石頭張懷里。

江世寧默默掀開了車窗邊的布簾,偷偷透了兩口風,對於習慣了陰寒的野鬼來說,這么高的溫度著實鬧人。他們活似裝在籠屜里的包子,反正皮兒已經熟了,再蒸一蒸,餡兒也差不多了。

悶了好一會兒後,還是玄憫淡淡地開了口:「再熱下去,車上怕是得多出三個空座。」

那三個快出屜的包子綠著臉看向薛閑。

這祖宗撩了撩眼皮,大發慈悲地撤了手,然後又想去摸燈盞,被玄憫半道捏住了手腕。

那薄薄的瓷具,被他陡然燙開了,指不定能直接炸了。

薛閑還想去摸車門上的鐵箍,再次被玄憫捏住了手腕。

門箍能亂燙么?燙變了形門都沒法開。

接連被擋了幾回,回回都是這禿驢當壞人,薛閑當即便炸了,他從眼角睨了玄憫兩眼,而後猛地伸出兩只爪子,不由分說塞進了玄憫的脖領里:「你再攔著我,我熱瘋了能把你也煮熟了你信嗎?!」

玄憫:「……………………………………」

對面三人目瞪口呆,然而沒人敢亂說話,生怕一開口,被摸脖子的就成了自己。頓時全都垂下了眼,默默看地。

這是日子過不下去了,要翻天啊……

車廂里正鬧騰的時候,就聽前頭的馬一陣厲聲嘶鳴,疤臉男「吁——」了一長聲,接著便不斷地安撫那馬兒道:「噓——噓——別怕。」

後頭緊急剎住的馬車均是一陣晃盪,拉車的馬煩躁地打了幾個響鼻。

「怎么突然急剎住了?」江世寧僵著脖子道:「別是碰上什么麻煩事了吧?」

他看著薛閑,幽幽道:「你先前說什么來著,只要不怎么樣,就不會有麻煩那句?沒……沒這么倒霉吧?」

自打薛閑神神秘秘地提醒了一番後,他這一路上就提心吊膽的,生怕來點兒什么。但是……有句話說得好——怕什么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