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斯德哥爾摩症候群(2 / 2)

而同樣,在東海賺的銅錢,也可以存進東海葛家櫃坊,得到飛錢,回家鄉再提取,就免得帶著大量銅錢上路,不說遇到劫匪,就十幾貫銅錢,也上百斤重,雇佣車馬,又要是一筆不小的花費。

而飛錢,正是因為行商的窘迫,才孕育而生,原本是唐時中央和地方官方開設,後來,普及到民間。

東海,現在就缺飛錢櫃坊呢。

陸寧現今可沒實力在各個繁華州府都開設飛錢櫃坊,不說沒那么大資本,就說出了東海,其櫃坊遇到什么麻煩,他根本鞭長莫及。

葛員外能敏銳的嗅到東海將會成為一個小小的貿易中心,更運送來十萬貫巨資為櫃坊之本,這人的商業頭腦確實不簡單。

而扣下這十萬貫作為輸給自己的彩頭,攪和黃了這件事,對東海的發展來說,實際是因小失大。

當然,三十萬貫的彩頭,自己可不是和這二世祖鬧著玩就這么算了,讓他想辦法慢慢還就是,葛家家大業大,葛四郎更是葛員外最疼愛的兒子,十萬貫的櫃坊業務交給他來打前站,可見對他的偏愛,這件事辦成,對葛四郎在家族中的地位大有裨益,這分明就是為他鋪路呢。

所以,細水長流,這筆錢才黃不了。

而且,自己這歷次賭斗,這應該是第一筆,有希望真的把三十萬貫拿到手的賭注了,雖然,時間上,可能會有些長。

陸寧來之前就早有了決斷,而葛四郎,傻呆呆盯著陸寧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就身子一軟,坐在地上,抱著陸寧的大腿哭了起來,「東海公,東海公,你就是我的活菩薩,是我的祖宗!東海公呦……」

他是真的情不自禁,當發現,此次運來東海的十萬貫錢,都要輸給東海國主後,他是真的慌了。

他飛揚跋扈目中無人,但不傻,他明白父親將這趟差事交給他的意味,臨別時也看得到三個哥哥眼里的妒火。

這趟差事辦砸的話,和以前闖的禍可完全不同,只怕,從此在家族中,再無他的立錐之地。

卻不想,東海公上門,竟不是來逼債,而且,要將近萬貫到手的銀錢還給自己,而只要這差事沒被自己搞砸,其他的,便都有得商量不是?三十萬貫雖然是巨款,但慢慢還總有還清之日,如果差事砸了,自己以後就全沒了未來,父親震怒下,趕自己出家門都有可能。

抱著陸寧大腿,葛四郎哭得泣不成聲,第一次,遇到這樣令人絕望的絕境,卻不想,被眼前這人拉了上來,這一刻,好像欠這家伙三十萬貫也好,一百萬貫也好,都不是那么太重要的事,他就好像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如今陰霾散盡,苦盡甘來,他哭了個昏天黑地。

從出生到現在,他也沒經歷過如此劇烈的情緒轉變,沒有如此大喜大悲過。

「先說說吧,你近期能給我籌到多少款項,不動用這十萬,而是用你的私房錢。」

東海公略有些不耐煩的聲音,令葛四郎打個激靈,這才明白過來,三十萬貫的巨額債務,已經落在了他腦門上。

爬起身,看著東海公有些嫌棄的蹙眉看他錦袍上被自己抹的鼻涕眼淚,葛四郎又突然覺得有些好玩,東海公,好像很萌的樣子,不由撲哧一聲笑出聲。

陸寧無語的看著他,這家伙,腦子絕對有問題,這才是有癔症呢。

「我想想啊,我可以支配的本錢,有一萬多貫,嗯,那個我可以賣了,還有那個,嗯,揚州的宅子里的王右軍的那幾幅字帖,嗯……,是了!」葛四郎眼睛又一亮,「還有家父有一寶貝,但我早用贗品替代過,真品我拿出去炫耀,但家父不識得真品贗品,所以這寶貝我可以為東海公拿來,但東海公需收藏,家父百年後,才可拿出來售賣,不然,事情就會穿幫。」

陸寧無奈的看著他,這是葛員外的親兒子嗎?這家伙,難道是被刺激的,有了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症狀,也是,他自幼都沒受過今日這種煎熬吧,巨大的壓力下,自己這個債主反而幫了他,令他對自己,產生了某種奇異的感情?

陸寧立時就覺得一陣惡寒。

「這些東西,加我自己的私錢,折價四五萬貫總是有的……」葛四郎訕訕的,好似算下來後,這數目,不太好意思說出口,有點小。

是啊,三十萬貫的債務呢。

陸寧卻是眼睛一亮,第一次,和人對賭後,能短時間拿到這許多錢財實物,笑著拍了拍葛四郎的肩膀,「好,那就先這些吧,其他的,慢慢來,對你,我就不收利息了,其他債戶,可都是年利一分!」這屬於真的能還的起的,倒不用非榨干,讓他鋌而走險搞的在家族中身敗名裂,那屬於竭澤而漁。

「東海公,你收多少利,我聽說來著……」葛四郎有些哽咽的看著陸寧,真是個好人啊,對我另眼相待,只有我,他才不收利息。

陸寧前世今生,愛他的有,恨他的有,怕他的,更是不計其數,但第一次,有人給他發好人卡。

陸寧自己卻不知道已經被發了好人卡,只是點點頭:「你知道就好,這錢,不急,慢慢來,你可別胡鬧,在家里闖禍!」

葛四郎眼圈又熱了,多好的人啊,這么關心我。

「東海公,我,我有一事,好生後悔,我不該寫信給燕王,罵了你一通……」葛四郎一臉懊惱的看著陸寧,就好像在說,你打我吧,你罵我吧。

陸寧趕緊把目光轉開,咳嗽一聲,「那也沒什么,你寫信不寫信,對燕王和我的關系,造不成什么影響,他是肯定要落子給我難堪了!」

葛四郎更是有些哽咽,東海公,這都不怪罪我,真是寬容大量的活菩薩似的好人。

陸寧揮揮手:「我走了!」實在受不了他的眼神,估摸著,這受刺激的勁兒過去後,想明白過來,這廝只怕會跳著高痛罵自己,所以,還是趕緊溜之大吉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