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里的罌粟花【第六章】14(2 / 2)

吃過了午飯,一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楊沅沅便將那份簡報遞到了我面前。我先前就領教過王楚慧做的所謂「簡報」有多么的繁雜冗長,而這份簡報,我大略地看了一下,要比王楚慧事無巨細、雞毛蒜皮的筆法精簡很多,邏輯也很整潔,讓人看起來舒服得很。

「這份簡報,是你做的?」我對楊沅沅問道。

「是我做的……做得不好么?」我笑了笑,肯定地對楊沅沅說道:「寫的不錯。你這動手能力倒是挺快的么?有兩下子,小看你了。」「嘿嘿,謝謝學長表揚!」楊沅沅心花怒放地說道,「我這還是趕著時間弄出來的的!實際上,我午飯之前就做出來了,本想那時候就給您的;但是王警官告訴我,說什么不著急給你,還要我下午三點以後再給你;但我這馬上要去上什么新安排的培訓課,我怕我忘了,這就給您拿過來了。」下午三點以後再給我?我又沒說我那個時候要,而且我三點鍾之前也沒什么事,王楚慧這是什么操作?

我對楊沅沅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辛苦你了。等一下你們要上什么培訓課啊?」「不知道,今天午飯時候手機收到的群發短信,新安排的,還是沈副局長親自給咱們上課……他親自來,咱們都怪害怕的。」「沒什么可怕的。一個培訓課而已,沈副局還能把你們一個個都生吞活剝了嗎?」「嘿嘿,那倒不是!」楊沅沅嬉皮笑臉地站在我面前,想了想對我說道:「那……學長,我這頭發能不能不染回去啊?」我聽罷立刻把那張簡報往桌子上一拍,板著臉對她說了兩個字:「不行!」「我……」「你什么你?」我嚴肅地看著楊沅沅,「都說我是從警專升上來的混不吝,我看你們這幫小朋友們啊,跟我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命令就是命令,容不得提條件!」「不是……那我……我這么努力,您就不能給我點嘉獎?」楊沅沅委屈巴巴地看著我。

「嘉獎可以——口頭表揚一次。才整理個工作簡報就要求有嘉獎,那你要是將來破了案,那還不得問省廳給你搬來金山銀山?」「我不是這意思,學長!我只是……這個發色是我從染頭發以來,最適合我的顏色!你就不能通融一下么學長?漫畫里還有女警是染頭發的……」昨晚還滿嘴臟話的楊沅沅,此時說著說著竟然要哭了。

「真的不行。」我換了一種平和而耐心的語氣對楊沅沅說道,「你知道我聽了你的這些話,也總算是明白了為什么咱們『警專幫』的名聲不好了。妝容儀表這點事情,在警員手冊上的第一頁都是有據可考的,咱們警專幫這幫人,靠著小聰明、還有八百年偶爾從腳後跟里拿出來用一下的腦子,陰差陽錯、機緣巧合升上了警官學院,然後偶爾再出一兩個比如你我這樣,成績算的過去的學生,被那些原本已經對警專生死心了的教官、上峰們誇幾句,說『這還真是咱們差點埋沒了的拔尖生』,於是我們就真的沒皮沒臉地認為我們自己真的優秀——我這不是罵你,楊沅沅,這也是我對我自己工作兩個月的心得。不見比自己優秀的人,不知道天有多高、自己有多矮,不實打實地著手辦案子,不知道地有多厚、摔上去有多疼。咱們現在是在警察局工作,不是過去在學校上學了:還能遇見好說話的教員以為巴結幾句,就能在評比上拿個高分;還能遇見幾個腦子不靈光的教官,以為抖機靈捉弄人家,就能逃課、考試作弊。這個頭不能開,很快,短則幾個月長則一兩年,你就會從『楊沅沅學妹』變成『楊沅沅師姐』,你這個師姐染頭發,後面的學弟學妹們會怎么想?他們會不會也去模仿、甚至更出格?打耳洞、打眉釘?會不會把西裝和警服給裁了、一個個穿得像哥特樂隊的成員?如果到了那種地步,那咱們重案一組會成了什么樣子?咱們現在要面對的,是隨時可能讓我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匪徒,以及隨時隨地會盯著你一舉一動的大眾輿論——咱們組長夏雪平總在媒體上被攻擊,這件事情你應該知道吧?」聽到這里,楊沅沅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你現在在重案一組,重案一組的組長又是夏雪平,那幫靠著攻擊夏雪平為生的人,是不會放過咱們這間辦公室里的一草一木的。你染了頭發,他們如果發現你是重案一組的人,那些人便會用最難聽的話寫出來發到網上攻擊你,並以此再用百千倍惡毒的語言攻擊夏雪平,同樣,他們也會因為你是重案一組夏雪平的手下反過來攻擊你。你的頭發必須染回來,不染回來,我當然也不會給你把頭發真的全部剃掉,但是你也真的不適合繼續在重案一組待著了。這是為了大家、為了集體,也是為了你自己,明白么?」我並不是很清楚在我面前這個張揚得令人厭煩的女孩,到底對我剛才這段聽起來道貌岸然實則發自肺腑的話聽懂了多少,但是卻見她咬了咬牙,對我十分恭敬地說道:「學長,今天下了班,我就去找個理發店把頭發染黑。我去上培訓課了。」「嗯。你去吧。」目送楊沅沅離開,我又拿起了那張簡報——這是一份匪夷所思的簡報。王楚慧手頭這件徐遠所說的棘手的案子,居然是一起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車禍:在11月21日這天晚上7:03,在景玉宮所舉辦的「愛的奇幻境」嘉年華上,一輛疾馳而過的大眾polo,將一個三口之家同時撞傷;其中被撞的三歲小女孩當場身亡,當時站在孩子身後的三十三歲父親,也在送往醫院搶救的路上因為失血過多不治而逝,活下來的只有一個現在還坐著輪椅的孩子母親。根據景玉宮分局和市檢察院的調查,那輛大眾polo之所以會撞到人,是因為剎車系統失靈,本來當天路面上就因為白天的時候下過凍雨所以打滑,並使得車子偏離了車道騎上了人行道,爾後又導致在汽車沖向購買鯛魚燒的人群的時候,原本保持60km/h的車子無法及時減速,才會導致這一悲劇。

看完一遍這份簡報,我心說這個案子有什么好查的呢;但我剛把簡報放下,我又突然覺得似乎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是了,景玉宮感恩節嘉年華上的鯛魚燒。

此時我一下子想起,在幾年前還在警專上學時候的我,跟隔壁護士學校的一個女孩談戀愛的時候,一起去過一次這個嘉年華。那段所謂的戀情,其實也就是在警專附近的火鍋店與鄰桌女生看對了眼,那是一個狗血的故事,因為後來那個女生跟她的一個任課老師劈了腿,我後來也就在沒去過景玉宮感恩節的嘉年華,而那次被綠,跟我那一年在警專的經歷比起來,既不光彩、也沒什么曲折的情節,所以這個事情便被我盡量忘記了,多年過去已經埋沒在了我經歷過的其他好多事情里。可現在一想起來,我仍然記得,景玉宮嘉年華上的鯛魚燒,因為特別受到小朋友和女孩子們的喜歡,購買的時候是要排一個很長很長的大隊的。

——60km/h的車速,一個猛子扎進人堆兒里,只撞到了三個人,這個幾率不是沒有;但是若說受害者居然正正好好是一家三口,這事情怎么聽怎么讓人覺得有些邪乎。只是看這個簡報似乎根本沒用,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主要負責這個案子的王大姐聊聊。

沒想到一抬頭,我卻看見王大姐正拎著自己的手提包准備離開辦公室——她什么時候進來的我竟完全沒有察覺;而且重案一組的辦公桌雖然位置都新挪開排列過,但是她的辦公桌的位置依然距離我的很近,從我面前或者背後經過,明明是離開辦公室的最短距離,但此時的她卻非要繞道原來屬於艾立威、現在被安排給秦耀的那個位置旁邊的過道去,這讓我不免覺得她的行為頗為怪異。

「大姐,著急去哪啊這是?大姐?」我喚了王楚慧兩聲,起初她還沒聽見,但就辦公室這么個巴掌大的地方,以我的分貝她若真的沒聽見也算是出了鬼。

於是我不得不站起身,准備走向她身後;而當她發覺我站了起來之後,這才轉過身很不自然地朝我笑了笑:「哦?秋岩你叫我?……呵呵,合計事情來著,走神了。」「姐,著急去哪啊?」「跑外勤啊,呵呵。」「什么外勤啊,這大下雪天的?」

「案子的外勤唄。」王楚慧眯縫著她的那雙細小的眼睛看著我,一笑起來,她的法令紋也被嘴角扯出一個機械的弧度。

「著急么?」見我也不跟她直接聊正題而一味地試探她,王楚慧也顯得有些不自在,「秋岩,你有什么事就說吧。」「想跟您聊聊這個案子。」我說著把楊沅沅寫的那份簡報遞到了王楚慧手上,「我著急看,所以就從這黃毛丫頭的桌上拿起來了——就這筆法,看得我雲里霧里的,咱們『警專幫』前途著實堪憂。」王楚慧屏息凝神地看著手中的那份簡報,便松了口氣笑了笑,對我說道:「都需要摔打么。你是警專生升學警院的拔尖生,在你看起來這幫孩子肯定跟你差的遠著呢。想我當年剛從警校畢業的時候,還沒這小楊有水平,那時候連打印和復印這點事情都做不好呢,呵呵。」嘻嘻哈哈一陣,王楚慧才對我問道:「秋岩想了解點關於這個案子的什么?」「基本上來說,一切。」「你看看,我還告訴這丫頭等下午三點鍾以後再把報告給你,這里面可以說道的東西不少呢!」於是王楚慧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從手提包里拿了出來,並且給我講了一個更「細致」的案件描述,一個跟簡報上大部分內容都不太一樣的案件描述,一個以幸存下來的那個一家三口的母親為敘述角度的案件描述:活下來的這位孩子母親叫鄭玥施,三十三歲,是一個咖啡廳的普通服務員,她的丈夫林攸是個貨車司機,夫妻二人的收入不高,生活也比較拮據,偶爾能靠丈夫幫別人拉一些私活、或者是在f市郊區的半夜里跑幾次違法的城市拉力賽,以及妻子往一些女性情感雜志或者成人雜志投稿一些文章、賺上幾筆外快。以往這個家庭的生活還能維持,可是今年八月末的時候,林攸所工作的物流公司倒閉,老板全家跑路,當月的工資都沒有開出。這讓這個家庭開始漸漸連房租都交不起,更別說原本已經為女兒預定好名額的幼兒園的學費。

在十月五號國慶節之後,一直幫著林攸找賺外快伙計的朋友「肥膽鼠」給丈夫找了一個一次就能賺得五百萬的機會,至於這個機會是什么,「肥膽鼠」和丈夫都並未告訴鄭玥施,只是信誓旦旦地說,家里很快就會有所改善,但是做完這一單,全家必須搬離f市。丈夫那邊搞得神神秘秘,每天早出晚歸,妻子這邊雖然異常擔憂,但是出於多年的愛與信任,鄭玥施也並未起疑,只是丈夫和那個叫「肥膽鼠」的社會混混每天密謀的「大業」卻一拖再拖。

終於,丈夫在11月15號這一天把那整整齊齊的鈔票帶回了家里,看著那五百萬現鈔,鄭玥施既覺得欣慰,又覺得恐懼,她大致猜到了丈夫所去做的事情是什么,但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就再沒有回頭路。於是全家都准備好搬到外地,去南方的s市打工謀生。臨走前,女兒非要去一次景玉宮感恩節的嘉年華,夫妻二人想著在外忙碌這么多年都沒時間陪伴女兒,心中對女兒飽含虧欠的夫妻二人便都答應了這個小小的要求。

根據案件詳細報告上鄭玥施的描述,在他們一家三口剛到嘉年華現場的時候並沒有發生什么異常,等到女兒在旋轉木馬和碰碰車玩了一圈之後,她就發現在整個嘉年華現場,有差不多七八個人在緊盯著自己全家,只是當時她和丈夫並未在意。而就在自己跟著丈夫和女兒去排隊買鯛魚燒的時候,那輛大眾polo朝著自己全家有目標地駛來,鄭玥施分明記得當時丈夫還反應過來那輛車可能會朝向自己一家三口撞來,於是還想拉著自己和女兒閃躲——可就在這時候,她和丈夫都沒有想到,那條排隊買鯛魚燒的長龍里,突然奔處至少三五個男子,把自己全家三口人往車子撞過來的方向推搡,然後直到丈夫、女兒和自己被撞到前的那一剎那,那些人才躲開。

「這也太科幻了……」我感慨了一句。

「你看看,這種話你也不信是不是?」王楚慧輕笑了兩聲,對我問道。

我對這樣的說辭其實是將信將疑的,一方面根據物理學原理,如果真的有人在故意壓迫著身邊人往一輛疾馳中的汽車車頭撞去,那么施壓者也有很大的概率會讓自己受傷;但與此同時,我也看過類似的這種謀殺手段的監控視頻,有些人是故意被安排在受害人的必經之路,有些人則是愉快殺人,等到對面沖來一輛轎車或者貨車、甚至是地鐵輕軌的時候,會故意將受害者推向車頭將要到達的位置,而施暴者自己如果反應及時,也會做到完全不讓自己受傷。

「那附近有監控視頻么?」「有,但是只能拍攝得到車尾,對於車頭的情況完全是盲區;這個被害人鄭玥施的說辭也無法證明,因為視頻也根本看不到案發的那一刻,她前後的人是否對她和她的丈夫女兒是否真的實施了推搡,盡管錄像上表明,確實在車子駛來之前不斷有人湊到了他們一家三口周圍。」說著,王楚慧還給我調出了視頻,「喏,你看。我這里還有現場照片,車輪印、報廢的車輛撞擊痕跡、以及血跡,倒是跟鄭玥施描述的十分相符,但這證明不了他們一家是被人算計謀殺的。」看完視頻我不禁感嘆,這樣的事情可真是有些夠老掉牙的:好像我遇到的大部分監控攝像頭,不是在案發的時候突然故障失靈,就是拍到了畫面卻又因為什么盲區、光效之類的因素結果拍不到有用的東西。

「那么她丈夫林攸跟這個叫『肥膽鼠』的混混,究竟去干什么了?換句話說,如果按照這個鄭玥施的說辭,那么她認為,他們一家三口究竟是惹上了什么人?」「中興東路有一家叫『汝海帆』的海產商,秋岩你聽說過么?」「聽說過,挺有名的,中興東路那家是總店。老板叫蔣帆,主要經營海參、鮑魚、咸蝦仁這樣的干貨,也兼賣魚翅、海馬這樣比較名貴的東西。他那怎么了?」「按照鄭玥施的描述,『汝海帆』其實是一家地下錢庄。」「她怎么知道的?」對於這個最初看起來再簡單不過的案子,我越來越迷糊了。

「她丈夫雖然沒有告訴她,但是她在家里收拾東西准備搬家的時候,在她丈夫的背包里發現的——那是一系列的搶劫計劃:上面記錄了『汝海帆』保險櫃的位置、保險鎖的密碼、每個時間段的保全人員數量,以及最快的逃離路線。據她自己推測,『肥膽鼠』和他的同伙應該是認為蔣帆生怕自己的地下錢庄被人發現,如果前去搶劫對方根本不會報警,所以丈夫才會同意跟著『肥膽鼠』他們鋌而走險。確實,蔣帆現在已經被檢察院方面控制,他既否認了自己與這個車禍有關,也否認自己的海產公司是地下錢庄,檢察院方面沒在那里發現任何違法融資和抵押之類的金融商業行為,只不過肇事的那兩個司機,倒的確之前都在蔣帆的海產公司干過運輸。」聽完這一切,並且仔細地研讀了王楚慧電腦上的這份報告,我整個人已經是雲里霧里,但我感覺得出來這個案件的復雜性,絕對要比我最開始想象的要高得多。

「我想去見見這個鄭玥施,她現在是在我們的保護下還是檢察院的?」「本來應該檢察院,現在這個時間應該是在法院。」王楚慧說道,「這個案子今天三點鍾就在市立中級法庭開庭。」「啊?這么快?」我一時間驚愕得連喘氣都不太順暢,「今天這才12月1號,這太倉促了吧?」「但是這個案子是在11月21號案發的那天就立案的,到今天正好是滿十天的調查期,可以開庭。」王楚慧對我說道。

「不是這么回事吧?就算這個案子是案發當天立案,移交到咱們市局是什么時候?」「秋岩,你沒看到吧?」王楚慧說著關了視頻,桌面上穿著紅色低胸禮裙的藝術照壁紙一閃而過,然後她又打開了那個詳細案件報告的第三頁,將上面的一行字指給我看,「這個案子咱們市局都只是監督和協辦——這點權力還是徐局長硬要過來的,真正的辦案權力和責任還都在景玉宮分局,從頭到尾人家景玉宮分局也沒把案件受理調查權力交給咱市局。」「原來是這么回事。」說著我站起了身,拿起了自己的那件羽絨大衣,「事不宜遲,我跟你一起去吧。」「行啊,正好大雪天的我也不太敢開車。有秋岩陪著我,安心多了。」王楚慧一邊說著,一邊給自己的電腦關機。而就在這電腦將要關閉的一瞬間,王楚慧的電腦屏幕上居然跳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王楚慧正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她的身體其實也是白皙得很,但從額頭到輕微掂起的屁股再到腳趾,全身上下卻在不滿了清淺的皺紋的同時透著一股灰白的色調;一雙肌肉略顯松弛的修長細腿盤在了男攝影者的結實的腰際,粗壯的肉莖夯實地在王楚慧帶著深灰色的肉蛤中插入半條,雙腿間剃過了陰毛的陰穴處,那兩片仿佛結了一層繭殼的肉唇血液充盈,微張著仿佛希望將那條紫紅色的陰莖吞下更多,順著被套上粉紅色安全套的血脈突兀的肉棒,幾滴乳白色的陰精正從王楚慧的桃紅膣穴中涌出,只是盯著屏幕,我便能嗅到一股帶著咸腥氣息的騷味;在她的上半身,一粗一細的兩只手正抓握住她那飽滿但下垂得有些明顯的乳房,那乳頭充血後依然是淡粉色,看起來像是兩顆糖果一般,可那周圍的一圈乳暈上卻也全是皺紋,看了免不了會讓人覺得有些煞風景;而在她的手里,也正握著那兩只手各自主人的肉棒,其中一個肉棒雖然看起來略短但是粗而硬挺,另一條看起來甚至要長過我一些,但是口徑卻實在有些纖細,而且看起來有些耷拉的感覺,還連著些許外包皮;躺在床上的王楚慧把那兩根肉棒的龜頭戳到了自己的法令紋上,臉頰上撲紅著眯著眼睛對著鏡頭得意地媚笑著,同時在她的顴骨處、嘴角上、鎖骨窩里、乳溝間還被射滿了精液,並且在她輪廓依然分明的腹肌上,還放著三支已經被灌滿了的安全套。

「哎呀……秋岩,都被你看到什么啦!真是羞死了!」王楚慧斜著眼睛,用著一副狐媚的眼神地看著我,然後在屏幕熄滅的那一刻迅速合上了電腦放進了背包里。

「我……對不起,王大姐,我不是故意的……」看見王楚慧那充滿淫盪與得意的眼神,我瞬間就後悔自己剛才盯得時間太長,即便實際上可能也就二十秒鍾左右,而且她此刻不斷斜眼盯著我臉上和我褲襠時候嘴唇露出的揚揚自得,讓我開始感覺她拿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給我看,仿佛是一個桃色陷阱。

「啥不是故意的?看得眼睛都直了!姐長得這么漂亮,也頂不住被你這么看吧?快走,跟姐上車。」這下我有點害怕了,我已經同時開始後悔自己要不要跟她上車去法院;但是畢竟案子的事情要緊,我只能忍著身上的雞皮疙瘩和心里的不適,跟著王楚慧。

果然,車子一啟動,開出市局大院之後,王楚慧就對我開口問道:「秋岩,大姐問你個事唄?你覺得大姐電腦上剛才那照片照得好看么?」——據我跟淫娃盪婦類型等女人打交道多年的經驗,我判斷王楚慧這句話是個陷阱:我回答「是」或者「不是」,都是給她接下來所說的話和所做的動作的由頭,看著她此時微微解開自己身上這件雙排扣大衣的扣子、以及里面毛衫開衫拉鏈的動作,我很懷疑接下來她是不是要脫衣服;但別說我現在已經擁有夏雪平了,就算世界上沒有夏雪平這么一個女人,我也不可能對於眼前這個說話口無遮攔、做事總藏著三分心眼、還有點輕情寡義的女人提起半點「性趣」。看來開到法院之前這一路上,跟這個肉食女說起話來的時候,我必須得謹小慎微。

「姐,問一句啊,那張照片誰拍的啊?」「……能是誰?那個『死鬼』聶心馳唄!照照片的時候,還非得那他那根雞巴插在我身子里……你們男人啊都壞死啦!」王楚慧說著側過身,對著我把自己的胸部一挺接著問道:「告訴姐,那照片好看嗎?」「聶師兄反正已故了,在他身後講他的不好有點對不起良心啊,但是我必須說一句:拍照片的水平,實在是太差了!」我故意說道。實際上,聶師兄給王楚慧的胴體拍得還挺好的,但我為了不讓王楚慧以為我是想睡她、或者給王楚慧引子被她睡,我只能這么說。

「嗨,一個干那種事情時候的照片,本來就是手機拍的,你還關注這些?」王楚慧把身體往椅背上一靠,大喇喇地說道。

「嘿嘿,大姐,這你就不知道了——說起來,姐你可能不知道,我這人有強迫症,接受不了看起來不完美的東西。唉,聶師兄這照片照的……我就不跟國內那些諸如『wanimal』、『perryx』、『misssong』還有『一雙人字拖』這樣的大攝影師比了哈,但說他那個鏡頭角度取得就不好,把你的臉照扁了你沒看出來么?而且還有點雙下巴……最可惡的是,他那個角度一照,你身上的那些皺紋全被照下來了!哎喲,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一個男生看一個女人被照成那個樣,我的天,我都跟著接受不了!」「呵呵,」王楚慧一眨眼,一抹怒火從她的臉上劃過,但很快她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笑容,雙眼直勾勾地對我說道,「聽你這么說,你還挺講究的呢!那要不然,你給姐拍兩張唄?——欸,他們可都說姐長得像那叫什么,北條麻妃的,你不覺得么?」「哈哈,姐,北條麻妃是誰啊?北條麻妃……北條早雲……聽著像歷史人物是的,呵呵,我真不認識。」我專心地看著路況,昧著良心說道,實際上北條麻妃是我的av啟蒙老師,而且王楚慧從容貌到身材,還真的跟她挺像的——所以我就再沒看過北條麻妃的片子,可以說是她毀了小百合老師在我心中的形象。

兩番攻勢下來,王楚慧見我無動於衷,多少也有些心灰意冷,側過了頭看著車窗外,從她那邊車窗玻璃上的倒影看起來,她似乎在皺著眉頭。可緊接著,王楚慧又似計上心頭,嘴角一揚對我問道:「那你喜歡什么樣的女人呀,秋岩?你是喜歡比你年紀大的、還是比你年紀小的?」「當然是……比我年紀小的啊。」我搪塞道,「呵呵,在您面前這么說可能不大合適,但是男人不都喜歡比自己年紀小的女生么?」「瞎說!我之前看不少的年輕小女警,好像都約過你出去吧?你怎么沒同意呢?我看你是喜歡年紀大的而不自知!」我倒吸了一口氣,剛要辯解,然而王楚慧根本不給我半點開口的機會,直接對我問道:「那姐問你哦:咱們局……不不,咱們重案一組里——我還是就這么問你吧:假如讓你從我和你胡佳期師姐里面選,你願意選誰做你女朋友啊?」「我……這……」我不知道王楚慧這又打得什么鬼算盤,只好先裝口齒,然後繼續假裝客套禮貌地搪塞道:「這讓我怎么選啊?我只是把你們倆當成自己的師姐、當長輩,這個……不好選!」「嘿嘿,瞧你那樣!還羞呢!姐不就是跟你瞎聊天么?你選一個——你就假如,有一天上峰非要你在我倆里選一個談戀愛、約會、接吻、還有……上床,要不然就免你的職還抓你去坐牢、甚至判死刑,你選哪個?」王楚慧眯縫著眼睛,笑著對我問道。

「不是……我就不太喜歡比我年長的女人,怎么上峰就要判我死刑了呢?」「不行,反正你必須得選!……哎呀,聊天嘛!隨便選一個唄!」「那……我……我選胡師姐。」我最終給了她一個答案,反正我是不會說「我選你」的。

「哎喲!喲喲喲喲!瞧你那樣兒,嘻嘻!」王楚慧嫌棄地看著我,一臉失落地撇著嘴,接著又對我有些慍怒地問道:「還說不喜歡年紀大的呢?這選胡佳期這么果斷?反正也是,胡佳期一直在你們小男生里很受歡迎,她早就是咱們局的『小鮮肉殺手』了,不然那個警院學生會的也不可能冒著違反校規和法律的風險給她下葯、迷奸她……我說,你盯上佳期多久了?」「怎么成了我『盯上』胡師姐了?不是聊天么姐姐?」我無奈地假笑著,「主要……你們倆里面我真沒法選,按照您之前的問題,那我只能選胡師姐了——我真的只是把您當姐姐。」「呵呵,那行呢。那我再問你:如果讓你在我和……呃……」王楚慧沉默了差不多快一分半鍾,在這個時候突然在小路上迎面而來一輛鏟雪車,我正觀察著前後車子的安全距離准備變道,心思也並沒放在王楚慧說話的字面上,也就在這時候,她赫然對我問道:「在我和夏雪平里面選一個,你選哪個?」此時的我,心里只是一門心思地想著只要不說「我選你」就無所謂,而起初一聽到「夏雪平」這三個字,我便自然而然地順著自己的內心想法將思路趟了過去:「我選夏雪平。」「嗯?」聽了我的答案,王楚慧如獲至寶一般笑著大叫道:「欸?秋岩,你說你選誰?」「我……嗯?」我赫然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一剎那我真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唇咬下來、把自己的舌頭嚼爛!事已至此,我只能玩起最低端的「吃了吐」:「我剛才說什么了?我什么也沒說啊?」王楚慧媚眼一彎,沒馬上拆穿我,反而對我接著問道:「噯,秋岩,那要是讓你在夏雪平和胡佳期倆人里頭選一個呢?你選誰啊?」「我肯定選胡……不是,我說大姐,你不帶這么套路我的!夏雪平是我媽,而我又真是打心底去尊敬你和胡師姐,我對你們真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你說我怎么選?我選擇死亡行么?坐電椅、槍決、注射死刑,怎么都行……」「哎喲,你激動啥?小伙子火氣真旺!嘿嘿!」王楚慧狡詐地笑著說道,「但我剛才,可真聽你說要選夏雪平哦?」「不帶這樣開玩笑的啊,姐姐……」「等等,你自己瞅瞅鏡子看看,你現在的臉有多紅?」王楚慧不說還則罷了,她這一說,反倒是讓我覺得臉上滾燙,接著她又說道:「別跟姐裝了,姐一直想問你呢:秋岩,你是不是對雪平有什么不該是兒子對媽媽的想法呀?」「不是,王姐,你這又是從何說起呢?」「哼,還從何說起:那我就給你詳細聊聊——那個盧公子和那個女高中生裸死那回,當時艾立威因為幫著周正續清理現場、故意打出租車繞了個彎假裝遲到,雪平為了還原死者死狀,沒拉著艾立威也沒拉著丘康健而是拉上了你,當時那姿勢,可比姐關機畫面上被聶心馳那死鬼壓著時候的姿勢更撩人哦!結果之後你一起身,小帳篷那叫一個鼓,我和你胡師姐都看在眼里的!再後來,周正續兩次准備狙殺雪平,你兩次都把雪平壓在你的身下,你是為了保護她,可你兩次都很巧合地把雪平胸前的扣子給掙掉了——你說雪平胸前那點春光,是不是都被你看到了呀?雪平之前有精神隱疾、也愛撒酒瘋,只要是在家,一喝多了就愛光著身子,這期間你每次去雪平家之後,第二天上班雖然你和雪平的關系表現得時好時壞,但你們母子倆每次往對方身上看的時候,都會臉紅,嘿嘿,雪平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你小子那直勾勾的眼神,那可真是犯了佛戒:一個貪加一個痴!秋岩,你跟姐說說,你是不是對雪平挺有想法的呀?有想法就說么!反正是自己媽媽,長得那么漂亮,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一個男子漢大小伙子,喜歡就要表達嘛!」我表面上盡量不動聲色,實際上在我的羽絨大衣下,前胸後背上的冷汗已經能流滿一茶杯了,我沒想到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工作業績平平、也沒聽說從入行以來破過什么大案的王楚慧,觀察起別人來居然可以這么細致入微,而還記得那么清楚,我也不禁不由開始害怕起,我離家出走回來後在洗手間門口那一次把夏雪平按在牆上強吻、還有今早夏雪平跟我在等著徐遠沈量才適合在緩步台上的擁吻愛撫,以及我和夏雪平之前的所有或曖昧或故意的輕浮舉動,會不會被這個王楚慧看在眼里。

我只好繼續硬著頭皮,裝傻充楞道:「王姐,你這玩笑可就開大了啊!你……你但凡開玩笑說我跟胡師姐都可以,但是你說我跟夏雪平……我是她兒子我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這種事情多著呢!你說你不喜歡年紀大的,要不姐先跟你試試?姐願意親自『開導』『開導』你!」王楚慧邊說著邊流口水,這讓我不禁有些害怕,我懷疑是不是從我一開始來到重案一組,就已經被王楚慧盯上了。

你是不知道,白浩遠跟胡佳期他倆是怎么開始的吧?其實是因為胡佳期先跟她兒子有性行為,被白浩遠發現了,白浩遠借著這個事情威逼利誘她,她才淪陷給白浩遠的你知道么?」說著,王楚慧的臉上也跟著一紅,「還有,你知不知道,我電腦上那張照片里,另外那倆男人是誰呀?」「我不想知道,我沒興……」王楚慧也不理會我的反感,直接說道,「當時在我右手上那個就是白浩遠,而我左手上的,可是我們家小飛呢!我們家小飛那個小畜生可不是物了,每天晚上都纏著我,哪怕他爸就在旁邊!我啊,沒辦法,為了盡到一個好媽媽的責任,天天晚上得照顧我們家小飛三四次……」話說完,王楚慧還很期盼地看了我半天;而我側過頭,回敬了她一個無動於衷的表情。

「秋岩,你好像對這種事,並不感到奇怪和反感?」「呵呵,我奇怪和反感什么?胡師姐跟她兒子小軍、您和您公子小飛的事情,那都是你們自己的家事,與我何干?欸,王大姐,你知道我何秋岩就這毛毛躁躁的性格、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德行,為啥警校里那些校領導、教官、教員們都覺得我是拔尖生,願意推薦我到國情部和安保局、還同意把我特招到咱重案一組么?」「為啥啊?難不成因為你是夏濤……」「因為我從來都不愛多嘴、不管閑事。」我冷冷地對王楚慧說道。

「呵呵,閑大姐我管閑事了?」王楚慧明明被我噎得七竅生煙,但她卻依然能笑出來,並繼續跟進剛才的話題,「大姐不也是關心你和雪平么?你看看你,二十郎當歲、沒個女人好好管管你,對吧?雪平呢,離婚多年,身邊也沒個男人?你說你,現在正是精力旺盛、情感過剩的時候;雪平呢,多年得不到情感和男人的滋潤。母親兒子倆在一起,發生點肉體關系、談個戀愛什么的,有啥不可以的呢?一來可以緩解一下彼此的生理欲望,二來也可以增進感情,改善母子關系……我這以後要是不干警察了,如果參政當個議員什么的,我肯定去提議,讓母子性愛合法化、母子戀愛和婚姻合法化!」「呵呵,您還有這雄心壯志呢?」我諷刺地說道,並沒有繼續往下跟王楚慧接茬。

王楚慧看見我這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接著以一種猝不及防的姿態從另一個角度對我切入:「欸,我這才想起來:你跟雪平這整個11月份,是一起休假的吧?你們倆在這一個月都去哪了?這一個月,母子倆孤男寡女的,旅行的時候怎么住的?出去玩的時候沒被人當成情侶倆吧?都去干什么玩了?還是說,你已經把雪平給拿下……」「王楚慧警官,你說了一路的話了,歇歇可以么?」我實在忍無可忍,鄭重地對她說道,「我尊敬您是前輩,所以我給足了您面子;但現在我不得不提醒您一下,我現在是咱們重案一組的代理組長,工作上我是上級,私下里您是長輩。有些事情我不理會您應該自重,有些玩笑您不不應該開。至於您問的,我跟夏雪平組長假期的經歷,呵呵,那是徐遠局長交待給我倆的,」我頓了頓,靈機一動,對她繼續說道,「而且有些話,尤其是關於我和夏雪平這休假一個月的事情,我得先請示省廳領導才能跟你說。」「你……哦,原來你……你和雪平是去執行公務去啦?」王楚慧一見我忽然正式發起脾氣來,便有些被我震懾住,而當聽見我一提起省廳,她便真的相信了,臉上的戲謔和淫浪也立刻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掩飾的狐疑與焦慮。

我也就坡下驢,故意煞有介事地說道:「嗯,就是這么回事,我畢竟也是在咱市局做了一個月的風紀處處長了,曾經還差點去安保局當特務、去情報局做探員,其實……呵呵,也不怕您笑話,我就這點本事還被上頭的人惦記上了!您看,包括夏雪平現在去情報局,也包括徐局長一點都沒遲疑、喯兒都沒打就同意我做咱們重案一組的代理組長,對吧?這里面的事情……嗨,我這口口聲聲說是不能跟您說、不能跟您說的,結果這才多一會兒就抖摟出來這么多東西來!唉,我這嘴啊,藏不住事!真的,姐,我就這脾氣,有些話必須找個人說出來才行……欸,這些事我也就跟您一個人說了,您心里有數就好,可千萬別跟第二個人說啊!」「呵呵,那不能夠!你信任姐,姐還能把你賣了?」王楚慧連忙說道。

「那,至於今天,我在您電腦里看到的圖片、聽您跟我說的自己那些跟聶師兄、白師兄還有您家公子的故事……」「噯,秋岩!這個你可千萬別跟省廳的人說啊!姐可求求你……」「您放心,我正想說呢:咱們都是自己人,我就權當沒看見沒聽見!所以啊,我也請您,別再拿我尋開心了。」「不會的、不會的……呵呵!」王楚慧滿口應承道,默默地把自己毛衫的拉鎖和大衣的扣子全部系緊,臉色也逐漸變得陰沉起來。

我不知道她此刻究竟在盤算著什么,我只知道,車子里從這一刻開始,總算是安靜了下來;但是隨即,看著馬上轉變成只是緘默地盯著車外雪景的王楚慧,我我才察覺一件事:從楊沅沅被她阻止立即將案情簡報交給我、到在我專心致志看簡報的時候她故意鬼鬼祟祟地繞著辦公室的桌椅准備離開、到剛剛她一個勁故意想要引誘我——可以說她表現得很飢渴地想要讓我立刻把車子停在路邊跟我車震一番,再到她故意拿我和夏雪平說事,她的目的,該不會就是不想讓我在法院開庭之前跟這個案子中幸存下來的這位鄭玥施見面呢?只不過,這看似很普通的車禍——當然,頂多也就是個一般程度的仇殺,如果我的推測正確,那么王楚慧為什么會不想讓我跟這個鄭玥施見面呢?眼前這個除了男人的粗屌與精液之外什么都不認的王楚慧,真有她表面上看起來這么簡單么?——我希望我是因為蘇媚珍和艾立威的事情之後產生了些許ptsd的症狀而想多了,我實在是沒力氣在第一天恢復上班就遭遇到什么光怪陸離的陰謀情節了。

也真是巧合,我到了市立法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十八,按照一般的規定,任何人在這個時候都是不能對涉及刑事犯罪的原被告進行探視的,好在這一天值班的法警支隊的分隊長居然是當初念警專時候曾經跟我和大白鶴住過一個寢室的室友,而他手下這支分隊里,大部分我都能叫出來名字,大家都是一起吃過飯、喝過酒兄弟,索性這些法警便幫著我和王楚慧跟法院交涉爭取,最後讓法院方面給我倆開了綠燈,允許我和王楚慧跟鄭玥施見個十分鍾的面。

於是,在這一年12月一日這個寒冷冬天午後,在這間開著和煦暖風但依舊有幾許如絲如發的冷風從窗框的縫隙中竄入的房間里,我見到了那個形容枯槁的名叫鄭玥施的女人。

我不是沒見過讓自己瘦成皮包骨頭的女人,九、十月份的時候,我見過了一個王瑜婕、一個申萌,但她們倆當時一個是因為葯效和侮辱洗腦失去自我,一個是因為葯癮加上恨世嫉俗的精神狀態誓與這個世界一同毀滅,她們兩個的消瘦,都是一種很沉淪墮落的消瘦。

而鄭玥施則不然——在我一進門的時候,便看見她舉著自己顫抖的手臂、仰頭喝著玻璃杯里的水,而在一旁的護工似乎因為害怕重傷未愈的她喝得太急連忙勸阻她。當她放下杯子,看著眼前門口熟悉的王楚慧的時候目光是平和也充滿信任的,而當她望向第一次見面的我的時候,顫抖著的無力的身體,依然硬撐著在輪椅上坐得筆直,我記得她雖然做的工作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咖啡廳服務員,但是她的坐姿看起來,卻像一個女將軍,並且她的眼神里還帶著十分的警惕和倔強——這女人身上的消瘦並不是孱弱的消瘦、亦不是沉淪的消瘦,這是一種充滿生命力的消瘦,滿身的皮包骨並不是一折即斷的細竹竿,而是仿佛堅硬的鋼筋石棱。對於這樣的女人我並不覺得害怕,我敬畏她,我也心疼她。

「景玉宮分局和檢察院那幫人怎么想的?就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能上庭么?」看著眼前的鄭玥施,我對於兄弟單位草率的工作態度的不滿也不由自主地溢於言表。

萬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鄭玥施卻發話了:「瞧不起誰呢?我現在能吃飯、能喝水,如果不是長時間,我能走能站還能跑,能出庭為什么不呢?」轉而,鄭玥施又對著王楚慧問道:「王警官,這個人是誰?」「妹子,你別急……」王楚慧無奈地回過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對著鄭玥施介紹著我說道:「這一位,是我們重案一組的組長何秋岩。」「你的組長?我怎么記得你的組長應該是個女的,我看過她的新聞,應該叫夏雪平!」鄭玥施狠狠地盯著我,對王楚慧說道。

「他是代理組長,而且他就是我們夏雪平組長的兒子。」「哼,怪不得!我倒是沒聽過你,小小年紀的……馬上就開庭了,你們來干什么啊?」鄭玥施依然有些憤怒而緊張地看著我。

若此時有個放大鏡,對著她身上的汗毛比照,肯定能看到此時鄭玥施身上的所有毛發應該都是豎起來的,而且她的汗毛的硬度和鋒銳程度必然不亞於刺蝟與豪豬。我既覺得她說話實在太沖,又覺得她的精神有些緊張,因此,我半開玩笑地說道:「我剛休假結束,回來上班的第一天就趕到這來見您,鄭女士,您說我如果不是對您的案子有興趣,我還能是來找您干嘛呢?來找您喝咖啡?」「你難道不是來找我,逼我撤訴的嗎!」鄭玥施情緒有些亢奮不定地對我喝道。這一句話給我問得有些傻了,我看向王楚慧,王楚慧也有點不明就里。

「我逼你撤訴干什么?」我疑惑地看著鄭玥施。

「你……你不是來找我撤訴的?」鄭玥施好像也瞬間沒了頭緒。

「鄭女士,這是怎么回事?」在一旁的護工有些忍不住了,對我和王楚慧說道:「王警官,還有何警官,你們可能不知道……唉,這幾天,已經有三批人來威脅過鄭女士,讓她別起訴蔣帆了。」鄭玥施含著眼淚吸足了氣,然後對我與王楚慧說道:「差不多也就這么一周的時間,最開始是一個叫孟偉鰲的律師找上我的病房,來的時候,病房里很『巧合』地只有我一個人。我沒見過這個孟偉鰲,但我聽說過他,他是個挺有名的律師,起初我還以為他是要幫我打官司,可他一開口,我就明白了:他是蔣帆派來的人!他跟我說什么,他只願意幫我與蔣帆和解、不願意打官司……而且,這個孟律師還帶著一箱子錢,差不多八百萬現金,他說如果我願意和解,我丈夫林攸拿到的那五百萬還是我的,再加上八百萬,還有這次住院的醫葯費……他想讓我息事寧人!他還說什么,逝者已矣,讓我拿著錢重新開始生活?哈哈,可笑!我的丈夫只是個開車的,真正砸開他蔣帆金庫的又不是林攸!更不是我女兒靚靚!我的女兒和我丈夫的命,難道就值這幾個錢?……我情願把把五百萬還給蔣帆,我也要讓撞死我丈夫的凶手償命、也要讓蔣帆坐牢!」按照法律意義上來講,林攸確實是搶劫的幫凶,但是同樣如果真如鄭玥施所說,蔣帆教唆殺人,也是可以把牢底坐穿的;而如若這件事真像看上去那樣,只是一個普通的車禍,那這個蔣帆也沒必要心虛了。

「那么後兩次還有誰來找過你呢?」我對鄭玥施問道。

「第二次,是蔣帆的兄弟,那家伙本來就是黑社會,找人鬧事我一點都不覺得稀奇,市立醫院的病房有監控,那幫流氓混帳,倒也不敢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第三個找我的人,真的惡心到我了!他是你們警察!是景玉宮分局刑偵處的處長秦彥俠!他也拿著一箱子鈔票來找我!——這就是我剛剛為什么懷疑,你這個何警官,也是心懷不軌。」「老秦?」秦彥俠這個人我接觸過,假期的時候我曾在他手底下實習過,他當時並不在f市景玉宮分局,而是在k市遼金博物館路分局。我跟他的接觸也就兩三個月,時間不長也不算短,他這個人給我的印象還是比較剛正不阿、嫉惡如仇的,所以一聽鄭玥施說老秦親自去幫著蔣帆威逼利誘她撤訴,的確挺顛覆我的三觀的,我也真有點不敢相信。然而面對鄭玥施這個以受害者身份坐在我對面的工作對象,且她的情緒還如此不穩定,我不可能過於主觀地跟她說我認識秦彥俠、他人品還行諸如此類的話,於是我冷靜了一下,對她說道:「鄭女士你放心,你看我手上除了手套以外,就沒有別的東西——我這兩只手套也揣不來多少現金對吧?只是既然秦彥俠枉顧他的警務人員身份,來勸阻你走司法程序,那你為什么不向市局風紀處、省廳督導處和人事部投訴呢?何況據我所知,協辦你這個案子的,還有市檢察院的檢察官們,你為什么不向他們告發?」「對呀!」王楚慧看了一眼鄭玥施身邊這個護工,又對著那老實巴交的農村女人埋怨了起來,「鄭妹子行動不便,這護工大姐你怎么也不幫個忙?」「我……唉……我……我哪敢啊!城里人一個比一個凶,你說這警察都要找這妹子麻煩,我萬一找錯了人呢你說……」那個護工也是滿腹苦衷。

卻聽坐在輪椅上的鄭玥施說道:「哼,怎么告發啊?蔣帆的人不就是在給『天網』的人進行洗錢么?早就聽說檢察院的人已經被『天網』透成篩子了!依我看,那個秦彥俠也是『天網』的一員!」——外面的雪似乎晴了,但我明明感覺在我的身上像剛遭到雷擊一樣。

「『天網』?什么『天網』?鄭女士你在說什么?」王楚慧一頭霧水地問道。

「呵呵,不就是那個『天網』么!我不知道他們那幫人確切該叫啥,但是咱們聽說過的老百姓都叫他們『天網基金會』——在你們警檢法內部和一幫黑社會組成的洗錢利益鏈:在警察機關里面工作的貪官收錢,然後找幾個黑道頭頭讓他們洗錢,不就是幫著權貴維持財路這么回事么!」說著,鄭玥施還咬著牙白了王楚慧一眼,「反正都是穿著黑皮的,也不知道王警官你們是真沒聽過、還是裝沒聽過!」「呵呵,我反正是真沒聽過。秋岩你聽過么?」王楚慧也受不住鄭玥施這個脾氣,又對我問道。

我抿了一口唾液,對鄭玥施問道:「鄭女士,你怎么能確定秦彥俠是『天網』的人?你有什么證據么?」「證據?……證據就是他在幫蔣帆做事,拿錢嚇唬我!我不知道秦彥俠是不是『天網』的,但我敢肯定蔣帆是!」鄭玥施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緒,然後滿眼傷感地說道,「在林攸和靚靚出事前的那個晚上,林攸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了:他其實也不知道蔣帆的底細,他也是聽『肥膽鼠』那家伙說的。『肥膽鼠』曾經幫著蔣帆做過運貨生意,算是蔣帆曾經的小弟,他知道蔣帆跟咱們f市幾個警察分局的人都有金錢來往,他們那幫人也很照顧蔣帆的生意,要不然以蔣帆曾經跟隆達集團張霽隆、還有太極會車炫重都結過仇的過往,他憑自己,也不能做成y省的魚翅大王。『肥膽鼠』說過,每一次蔣帆跟那幾個分局的人吃飯的時候,都會提到『天網』這兩個字——起初我和我老公也都是聽別人扯閑嗑的時候說過兩句,全當做『筆仙』、『貓臉老太太』的故事聽了;那天晚上,我才知道真有這么個東西。『肥膽鼠』和他的兄弟,就是捏准了『天網』見不得光、蔣帆害怕自己為『天網』干臟活的事情被抖露出去,才去劫的那個地下金庫。」「那么那個『肥膽鼠』人呢?他現在在哪?」「不知道……已經失蹤了。我和林攸感恩節之前還准備跟他和他媳婦道個別,他媳婦在外地旅游,但是沒聯系上他。現在想想,當時我和林攸就應該果斷走的。」鄭玥施說到這里,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咬著牙說道:「唉,反正管他什么『天網』『地網』的,我鄭玥施沒多大能耐!但是我就拼了!想讓我撤訴,除非從我身上踩過去。」我正想繼續問些什么,探視的時間到了。

從鄭玥施的休息間里出來,王楚慧表示自己想透透氣,於是去了法院樓門口抽了根薄荷煙,而我坐在法院一樓大廳的長椅上,心思久久不能平復。「天網」,這個是我第三次聽說這個詞,居然還是來自一個普普通通的咖啡廳服務員。今一人言市有虎,王否信;二人言市有虎,王疑之;三人言市有虎,王信矣,我是越來越覺得這世上真的有「天網」這么一個東西,尤其是當鄭玥施講述起蔣帆和警察內部一些人事來往的時候,也不知道緣何而起,我的思緒竟然想到了在為艾立威赴死之前,那個曾經被一幫在法院工作的人士輪奸後扒光衣服、搶走所有個人物品、全身赤裸蹲在寒風中橋洞下的劉虹鶯。只是這個「天網」難道真的僅僅是一個為一幫人貪污洗錢謀便利的「基金會」么?那么難道外公舅舅的死,也是觸碰到了某些人的財路?然而,目前看起來最清楚這一切的綽號「肥膽鼠」的家伙下落不明,聽過這個故事的林攸也已喪生,一切成了死無對證。

那么看來,等我回到局里,只有拜托風紀處的那幫老朋友們,好好查查這個蔣帆和老秦的關系了。

「想什么呢秋岩?合計剛才鄭玥施說的那些事呢?」從門外帶回了一身寒氣和薄荷煙味的王楚慧站到了我面前。

「嗯,」我看了王楚慧一眼說道,「我有點後悔沒早點回來上班了。我總覺得這個案子的背後,有不少事得深挖。」「挖什么,『天網』?子虛烏有的東西?」王楚慧仔細地看著我,在她的眼里我突然看到了一絲試探的意味。

我連忙搖搖頭,對王楚慧說道:「我也不知道,玄乎乎的。」「哈哈,不是有種說法么——國家要定下來的事情,可能首都那些首長們自己都還不知道呢,千里之外的餐館服務員和出租車司機們倒是先知道了。什么『天網』,我都當了多少年警察了都沒聽過一次?根本就是胡畫魂的東西……」「『天網基金會』,呵呵,跟科幻似的,我也頭一次聽到。這個觀點相當陰謀論,我不感興,我好奇的還是她那個案子:到底是車禍還是謀殺啊。」「這你就別操心了,十分鍾以後開庭,讓法官們定奪吧!」就在王楚慧話音剛落的時候,在我倆身後的大門被人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眼前。

「喲,市警察局重案一組的王警官,你好你好!來旁聽案子啊?」王楚慧連忙一臉巴結地走過去,雙手握住了那人的右手:「哎呀,蕭公子!你還能記得我?我這不是協辦么,得過來看一眼。您都親自來,我怎么能不來?哈哈!」「您一個女士干嘛這么累?我也是過來隨便看看,順便慰勞慰勞其他檢察官兄弟姐妹。」接著,那人的笑容一下子變得有些僵硬地,對王楚慧問道:「一切都還好?」「還都正常。」王楚慧莞爾一笑道。

那人聽了以後,笑容中的溫暖立刻恢復了,然後他轉過身對我定睛一看:「喲,何秋岩,小何處長。」「現在是代理組長了,重案一組的代理組長。」我禮貌地對來人笑了笑,「見過蕭處長。」蕭叡齡睜著那一雙大眼睛,鼓著腮幫子咧嘴一笑:「何代組長居然認識我啊?」「前輩的大名舊有耳聞,況且上次,咱們在白京華先生的酒庄見過面的。」「哦,對對對!上一次,何警官是陪著張霽隆總裁一起品嘗飲料,我記得!」「呵呵,上一次蕭前輩的手段,也真令在下欽佩。」「哈哈!行啦,咱們都別客套了!」蕭叡齡對我和王楚慧說道,「趕緊進去吧,占個好位置!我也很想看看蔣帆哭泣時候的樣子呢!」然而,法庭上那個又高又胖留著長卷發絡腮胡的蔣帆,卻一直掛著滿臉笑容。哭出來的那一個,卻是鄭玥施。整次庭審,也讓我有些茫然:首先是法庭指派的控方律師,從庭審開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甚至他表現得比我們這些人在旁聽席上的聽眾還要事不關己,他從走完正常的陳述控訴人訴求之後,就放棄了對原告被告、以及證人,也就是對於所有人的提問勸——起初聽眾席和陪審團還紛紛以為這是一種什么策略,時不時看向自己律師的鄭玥施也表現的很淡定;可當面對辯方律師的咄咄逼人的幾處明顯概念混淆、誘供甚至是讓主審官都忍不住敲錘的竄供,為鄭玥施打官司的控方律師居然依舊無動於衷,完全沒喊一次「反對」,於是鄭玥施面對這樣的局勢也逐漸有些失控。而所有證人的證詞都偏向蔣帆:蔣帆那晚不在f市而是在d港,蔣帆和自己公司的人也與林攸和鄭玥施夫婦沒有任何過節,並且蔣帆堅稱,自己在中興東路的公司從來就沒有遭到過搶劫案,周圍店鋪的老板和住戶也十分地統一口徑,表示那條街道的治安良好,別說是搶劫,就連走夜路丟錢包的事情都鮮有發生;還有那兩名涉案車主,在堂上也一直堅持自己與蔣帆無關,再加上把那輛車銷售給這兩個車主的二手商也協助檢方認定,確實是車子出了問題,於是鄭玥施一時間百口莫辯。

坐在旁聽席上的我,跟著鄭玥施感受到了絕望,我總覺得下一秒或許會有反轉發生——呵呵,沒想到,確實反轉了,但卻是以另一個方向進行發展的:辯方律師孟偉鰲請來的最後一個證人,是鄭玥施住院期間為她進行主治的市立醫院的顏醫生。顏醫生拿出了一大堆醫療報告,並且還拿出了一瓶葯,隨即,顏醫生向法庭證明:鄭玥施本身患有長期的躁郁症,而在車禍當中,鄭玥施的頭部也收到了中度偏重的受傷,於是影響到了她的額葉和腦神經,再加上現在她所服用和注射的葯物,會使得她產生胡言亂語和幻覺症狀。

換句話說,鄭玥施因為精神狀態不穩定,於是她所說的一切都不具備任何法律效力。

於是,在鄭玥施的瘋狂哀嚎中,在蔣帆的歡呼聲中,在控方律師的嘆息聲中和辯方律師孟偉鰲的笑容中,蔣帆被當庭宣布無罪釋放。

「呵呵,真搞笑啊……努力了這么長時間,居然一點用沒有。」看著主審官身後那個天平圖騰,王楚慧長吁而嘆。我並不知道她實在感嘆自己,還是在說鄭玥施。

「老狐狸,要不要翻案?」回到局里之後,我把一切重新跟徐遠匯報了一遍,然後期待地對他問道。

徐遠依舊擺弄著那只蘇媚珍送給他的打火機,卻也不說「要」或著「不要」,而是對我問了一句:「你知道我把這個案子硬從景玉宮分局掰過來一穗,還等著你回來,是什么意思么?」「什么意思?」「你想不明白么?」徐遠皺著眉頭看著我,然後瞧了瞧自己面前的檔案本——那上邊,居然是幾十年前,「天網信息工程」的紅頭宣傳文件。

「你……你難道就是為了知道蔣帆背後的……」「還有秦彥俠。」徐遠目光深邃地看著我,然後嘆了口氣道,「夏雪平命都不要,為了什么?我看得出來她那么不願意讓你為我去各地送信去、一聽說我要給她我能看到的所有機密的操作權限,她也義無反顧地同意了,為了什么?周荻一句話就抓住了她的好奇心,她克制了自己對情治部門的反感,毅然決然地接受去了情報局,為了什么?」我也忽然克制不住自己,用拇指頂著下嘴唇、把食指指肚放進牙齒中間輕咬著,焦慮地陷入深思。半晌後,我依舊無法含糊,對徐遠問道:「但是那個叫鄭玥施的女人,現在就已經准備被送到精神病院去,她這個案子就算結束了?」「我從一開始就不認為這個案子能真正被查個水落石出。」徐遠冰冷地說道。

「你這是草菅人命!」「不是我草菅人命,是根本證據不足!」「那……那你就讓她……」「那你有什么好辦法嗎?這就是要負責起整個重案一組的工作的意義,明白嗎?有些事情,能做到的要全力做好;有些事情,做不到的,只能咬著牙承受。你還年輕得很,秋岩,你還年輕得很!」徐遠說完,對我擺了擺手,「行了,蔣帆和秦彥俠這兩個人,交給我了,我會找人查的,別透露給風紀處,也別跟局里其他人說,除了雪平以外。你可以下班了,去接雪平去吧。」聽著那清脆的打火機蓋子撞擊的聲音,我灰心地離開了徐遠的辦公室。

我曾跟一個性開放的女網友開過這一樣一個玩笑:她以散文的形式記錄曾經有個在餐館與她看對眼的男孩子,羞澀地向她提出一夜情的要求;當時我故意調侃,回復如下道:「下一秒,男人躺在了桃子的身邊,疲憊的慢慢合上了眼;而桃子卻感覺,一切雖然已經結束,但又像從未發生過一般。」如今那句很賤的話,卻應驗在了我自己在成為重案一組代理組長後第一個參與的案件上面:我分明感覺一切還都是謎團,卻沒想到居然已經結案了。

這窗外的皚皚積雪,好像也遮蓋不住這世上的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