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里的罌粟花【第七章】03(2 / 2)

「你要干嘛?」「干嘛?當然是去醫院!」「那你就不怕她把我的事情跟外人說出去?這我以後還怎么唱……」「你閉嘴!我怎么說也是個醫生!」說出這句話的練勇毅,在那個時候臉上還是帶著一絲悲壯的,即便他愛財、好色,但他覺得自己良心未泯;但是那時候的羅美娟,卻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完了,因為恰巧在被撞到後,羅美娟整個人沿著山路向下滾了兩圈,半邊臉正好被山路外側鋼鐵護欄最扁平鋒利的末端刮掉了好大一片面皮,她覺得自己這下算是徹底毀了容。

「你好……你覺得身體好一點了嗎?今天我過來,是想跟你談談把這件事情私了的問題的。」——你把我毀成這樣,還竟然有臉來談私了的事情!

這句話羅佳蔓在心里連著罵了五遍,嘴上卻不敢說出一個字。

最新找回練勇毅想了想,從自己的西裝里掏出了名片:「如果你有任何可以進行搜索的工具,你可以查一下我的名字,在整個亞洲,論起最好的整形醫生,前五名里面一定會有我的名字。羅小姐,讓你遭受到這樣的傷痛,我真的非常抱歉,思來想去,我只有用這種方式來對你進行賠償了,當然,也只有這種『賠償』最為實際。而且,只要你願意不對我提起控訴……還有,你如果可以永遠保守那天你看到的,跟我一起在車里的那位女士的身份,我願意把你的模樣,做成風靡萬千男人的的模樣!以我的技術,我可以讓你成為一個傾城傾國的美女!羅小姐,你意下如何?」羅美娟瞪大了眼睛,拿起了練勇毅的名片,接受了練勇毅的賠償。

所以,在羅佳蔓遇到林夢萌之前,和她離開那家小菜館之後的空檔的時間里,羅佳蔓一直在進行車禍後的復健治療,以及練勇毅提供的整形手術。但在這期間,練勇毅耍了個小心眼,他為了把整件事情掩蓋,便以「羅美娟代理人」的名義,跟羅佳蔓的老家j縣申請了前兩次肯定不會申請下全款報銷的醫保,而在j縣保障局那里留下記錄,以示自己的行為是在幫助一個受傷的弱勢女性,而不是贖罪。而當時車禍現場那里的鏡頭所拍下來的畫面,也由練勇毅和當初跟自己車震的那個女人一起想方設法,把相關的所有內容都刪除了。

——「所以若不是因為我,當年那個一身廉價破布的村姑羅美娟,怎么可能成為後來艷絕四方的羅佳蔓?事到如今,練勇毅對於這件事,仍舊十分自豪。

「臉皮真厚!明明是你作為補償才給人家做的手術,被你說得,倒像是什么功績一樣!」白浩遠忍不住罵道。

「那她也是因禍得福!」練勇毅理直氣壯地看著白浩遠,「有些人,一輩子過得都像她原來那個模樣,吃的穿的都是最廉價的,但就算這樣一年也攢不下幾個錢;撞了一次車之後,卻靠著臉蛋、胸脯和大腿過上了揮金如土的奢華生活,還有無數少男少女在她的屁股後面拼命追捧……我告訴你,把這樣的故事講出去給別人聽,肯定有人會說,如果撞一次車就可以變得漂亮、變得帥、當上人生贏家,他們會願意自己被撞一百次一千次,你信不信!」白浩遠氣得說不出話,剛准備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練勇毅自己卻先泄了氣:「可我沒想到,她居然恨我!」這話直接給白浩遠氣笑了:「哈哈哈……我真想看看你是什么腦回路——難道她不應該為了你撞了她而恨你嗎?」「我已經補償了她,她沒理由再恨我!——而且事實也確實不是這樣。」「你的老師康維麟說,你對羅佳蔓有一定的情愫,你很嫉妒他們倆在一起,難道不是這樣?」「哈哈哈,我的天……我這么跟你說吧,我那老師雖然在學術和醫術上非常值得尊敬,但是生活中,他就是個木頭疙瘩。我怎么可能對那個村姑有感情?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來的;至於他倆結婚的事情,哈哈哈,我都剛聽說!我真忍不住懷疑是那個村姑對我那木頭老師有什么企圖!」「那是她恨你,是因為你在她恢復期即將結束的時候,給她注射了麻醉葯,然後奸污了她吧?」我對練勇毅問道,而且重提了一遍五年前的案子,「就像那三個被你弄死的女人一樣。」「那又怎樣?她的外貌、她的身軀,都是我的作品!她奶子和屁股里頭的假體和發育激素是我調配之後放進去的!她腿上的粗重毛孔是我親手用激光打掉的!她全身上下的皮都是我漂白的!她是我的作品!我跟我的作品發生性行為,這能算強奸嗎?就像寫的對著自己的女主角幻想時自瀆、sm關系中的主人肏自己的性奴一樣,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不過這種事,我已經幾年沒有干過了……」「因為你當年弄死了那三個女人後,你心里產生陰影了吧?」白浩遠帶著怨念看著練勇毅。

「算是吧……而且身在矮檐下,畢竟不如在自己開的醫院里,能夠為所欲為。實際上,我挺饞咱們醫院的溫院長的,有時候我真想趁別人不注意一針巴比妥對著脖子扎下去……然而她那個兒子的朋友真是太礙事!呵呵,你們那個李警官,自從變瘦之後我饞了很久了,她可真是個天生的美女,抽脂之後都不用多開刀就很美,可沒想到張霽隆對於你何警官拜托的人也真是上心,派了不少馬仔倒班看著——這世上居然有黑社會排班在醫院保護警察的事情!哼,我也就偶爾能趁著她自己、那些黑道混混和護士都不注意,我才能找機會摸兩把……」「你真惡心!」聽到這,我也忍不住罵了一句。

「哈哈,隨你怎么說吧……何況每次我都是跟她提出要求的,她自願躺在床上的——哈哈,她在發現自己被我制造成了一個大美女之後,她對我感激涕零啊!她願意讓我成為她的第一個男人!並且,她害怕自己處女膜被捅破時候會疼痛無比,她主動跟我提出的,讓我為她打麻醉劑……哼,現在想想,當初真的像是『干死魚』一樣,一點意思都沒有;她倒是撿了便宜,一點勁兒都沒用,睡一覺醒了就都完事了!」練勇毅說的這番話可能是真的嗎?羅佳蔓真的是自願跟練勇毅上床的?根據林夢萌對於羅當初被誘奸時候的敘述,我並不相信練的說法,我更願意相信是練勇毅威逼利誘,或者干脆是練勇毅趁著羅佳蔓恢復期住在他的診所的時候,一針巴比妥注射下去後,他迷奸了羅佳蔓;但是當事人羅佳蔓已經遇害,我也沒辦法去那林夢萌和練勇毅跟羅佳蔓的真實感受去比對,所以只能把他們倆的供詞都保留。

「那她是因為什么恨你?」我問道。

「哼,我說是整容,三位,你們會信嗎?」練勇毅哭笑不得地說道。我和白浩遠都冷漠地看了看練勇毅,而傅穹羽皺著眉頭,壓根不願在抬起頭來,練勇毅見我們仨都沒反應,便開始自顧自地說道:「反正我到現在也覺得難以置信!在那個賤女人的一生中,我算是對她最好的人了——我相當於給了她第二人生,我相當於把許多女人一輩子都不敢做的美夢幫她實現了!可到頭來呢?她非但不感謝我,卻把她自己在外風光這么些年的時候,在那些外人看不到的陰暗角落里,她自己作出來的那些痛苦,全都強行加注到我的身上、變成我的罪名!你們認為這公平嗎?」「無關公平與否,她都找到了五年前那三個女人的真正死因,並拿來威脅你。」「鬼知道她從哪弄得到的!」練勇毅氣得直拍大腿,不過說到這,他突然停頓片刻,臉上一下子流露出萬般慌張:「……等下,我知道啦!是……」接著他又連忙搖了搖頭,「不……不對……老頭子應該接觸不到的……他一根筋……」「你在叨咕什么?」白浩遠十分困惑地看著他。

「沒……沒事!」「那就說你知道的事情,說案子!他拿到那些證據之後,都要挾你做了什么?」但在練勇毅瞎嘀咕的時候,我也大概能想明白,五年前三個女人被注射麻醉劑致死的情況,很有可能是康維麟幫著羅佳蔓搞清楚的。一個主任醫師有沒有進入醫院核心數據庫和調查中心資料庫的權限,這個我還真不清楚,不過以剛剛下午康維麟在病房里的態度,他對自己的學生還是有那么些疼惜的,而且好像也並不願意相信是練勇毅殺了羅佳蔓,對於練勇毅和羅佳蔓之間的過往他似乎也並不是很清楚。所以此時的我,更願意相信,是在練勇毅自己露了餡。

「呵呵,那已經不能稱之為要挾了!他讓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我那層樓的滿走廊蛙跳,一邊蛙跳一邊學狗叫……多虧我平時在醫院喜歡跟大家在一起玩鬧,這才搪塞過去……」「這種無聊的事情就別說了……」白浩遠無奈地看著練勇毅。

「看!你也覺得無聊對吧!無聊又無恥!」白浩遠立刻伸出手指,指著練勇毅的鼻子暴喝如雷:「那也沒你無恥!」「我……」我喝了一口水,接著對練勇毅追問:「所以你就殺了她?」「沒錯,人是我殺的。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干的!她除了想毀我名聲之外,還要挾我讓我自動辭職,要求我發誓並寫保證書,保證自己以後不再從事於美容和醫療相關的任何工作,並且還要我把我的所有存款——一共三千六百萬元,盡數拱手給她!她這簡直是在要我的命!」「吁——你先等會兒!你剛才說,『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干的』?」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浩遠也跟著傻了眼。

「嘖,確切地說,我還找了個人幫我——就是羅美娟在以前那個工廠的時候,她唯一的朋友,好像也是她當初在j縣時候唯一的朋友,她名字叫楊珊,我讓她來幫我。哦,我想起來了,除了之前自殺的成公子和鄭耀祖之外,你們應該還抓了那個村姑的老板兼經紀人林夢萌,和她的服裝設計師陳春對吧?哈哈,其實他們四個,都是被我設計的……」「被你設計的?」白浩遠咬了咬牙,握緊了拳頭,「你說的那個楊珊,現在在哪?」「在哪?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之前羅佳蔓回到f市之後,這個女的找過羅美娟鬧了幾次,也是想像那個村姑對我那般一樣,管她討錢。那個楊珊好像是個賭徒,欠了j縣本地地頭蛇一些錢,好像大概一百萬左右。我後來也是被那個村姑逼得緊了,不得已,才准備用一百萬開通她,幫我實施我的,讓羅美娟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計劃。」羅美娟以前唯一的朋友……我一下子就聯想到了昨天晚上,秦耀給我看的那份狗仔娛記發的報道和文章里附上的那張羅佳蔓之前和一個眼窩深陷、顴骨高突、滿臉雀斑還有些齙牙的其貌不揚的工廠女職工的合照,於是我立刻把那張照片從手機里調出轉存到平板電腦上,然後對練勇毅指著那個女人問道:「你說的楊珊,是不是這個人?」練勇毅看了一眼那張照片,他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在我和白浩遠,以及一旁做筆錄的傅穹羽三人的大腦中開了結結實實的一炮:「她?何警官,你手指頭點錯位置了,你點的這個是羅美娟——她旁邊那個才是楊珊。」放下平板電腦後,我久久說不出一個字來。

——一直被大眾當成是羅佳蔓的那個人,其實是羅佳蔓本人曾經的好友;而誰都不會想到,羅佳蔓原本,是那個就在自己眼前讓自己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丑女。

一切的邏輯都更加清晰了:因為這張令人不敢目睹的臉,羅佳蔓在三十歲以前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情感經歷,更別提性經驗了,而因為長相原因,讓羅佳蔓再過去受盡了欺負,於是她整個人都變得內向、膽怯、自卑,而這些性格一直保留到了她變美、成名之後,所以她在被練勇毅迷奸、被成曉非領著人入室強奸、被埃文和林夢萌下套誘奸之後,才從未想過報警、也沒想過反抗……而後來,在自己進入了紡織廠以後,她最羨慕的自然是當時的工廠廠花,這個叫楊珊的女人,這個女人有無數男工友追求,孩子們都願意跟著她玩,遇到困難或者過失,她利用自己的色相身體,可以在領導那里討到各種恩惠,她羨慕楊珊,她應該是一度把這個廠花當成自己的偶像、當成一個不合實際的意淫化身;而這個楊珊,在當初的時候還是對羅美娟極其友善的,她把羅美娟當做自己的朋友,以顯示自己的博愛光輝,而恰恰楊珊對於羅美娟的示好,都會被當成一種施舍,這更讓羅美娟放不開自己,也逐漸讓她產生了嫉妒和疏遠。羅美娟當年離開工廠離開j縣,我想,或許與這個楊珊不無關系。

「你如果可以永遠保守那天你看到的,跟我一起在車里的那位女士的身份,我願意把你的模樣,做成風靡萬千男人的的模樣!以我的技術,我可以讓你成為一個傾城傾國的美女!羅小姐,你意下如何?」在練勇毅提出這樣的條件後,羅美娟立刻想到了那個人見人愛的楊珊,於是她在那一天,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張同樣的照片:「那我想讓你,把我的臉變成她這個樣子!你能做到嗎?」「哈哈哈!這算什么!羅小姐,我不僅可以讓你變成這個樣子,我還可以把你變得比這個女人更漂亮十倍、漂亮一百倍!」然後,練勇毅幫著她做到了。她果然在拆掉了渾身上下的紗布之後,得到了比那些男工友更多數量、更高質量的男人的追求,得到了比工廠家屬區和附屬幼兒園里更多的孩子們的喜愛,還有那些楊珊一輩子想得也得不到的東西,比如曝光率、比如舞台、比如永遠穿不完的衣服、戴不完的珠寶、用不完的鈔票、當然除了這些,她也得到了網絡上和雜志里24小時永不停歇的謾罵和質疑,也得到了在宿醉後醒來時,自己渾身上下丟著用過的避孕套,和即便如此,子宮和肛門里還是被人灌滿的精液與酒精的混合物,當然,還有守著一座豪宅,卻也裝不下的那些委屈、羞恥,以及無盡的孤獨。

她一定在無數個夜晚,坐在那個空盪盪的客廳里,幻想過,自己第二天一大早,可以變回那個傻傻的丑丫頭,而這個時候,那張嬌俏面孔的原版,找上了羅佳蔓的門:「『狐媚妖姬』是哈?『亞洲性感top10』!『蔓蔓女神』!『t台女王!——這是你偷了我的!是你從我這里偷來的知道嗎?你為什么啊?為什么你把我的臉放到你的頭上之後,你就可以過得這么好?而我呢?為什么我現在活得這么慘?這都是你偷了我的!」自從羅佳蔓走紅以後,原本在工廠里眾受到星捧月待遇的楊珊,逐漸失去了以往的光芒。某次她失手燃著了一整張棉布原料布,像以往那樣,她依舊在工廠領導夜里值班的時候,楊珊扯開了自己的衣領,敲開領導的宿舍門。她放盪地迎合著領導的所有喜好,以求工廠忽略掉她造成的損失。一夜過後,系著衣扣的領導面無表情地對她下達通知,那張棉布原料布的成本,直接從她的工資里扣除一半。

「啊?為什么啊?」「你別多想,小楊。我們這次的客戶,是省級的大企業。人家要求每一張布匹都得嚴格把關。這次你一下子,還搞得著了火,往大了說這可是事故!我現在這樣,已經是幫你忙了明白嗎?」「領導……我……我是哪里沒讓您滿意嗎?」楊珊想了想,摘掉了原本穿了一半的乳房罩,然後把臉蛋又貼到了領導那半硬不軟的黑黢黢的陽物上。沒想到,卻被領導一把推開了:「你干嘛?今晚差不多行了。以為來這套廠里就可以對你的工作失誤忽略不計?你學人家羅佳蔓搔首弄姿,你自己看看比多大歲數了?」剛從楊珊騷穴拔出下體,眼前這男人,從猴急求歡的色中餓鬼,一下子變成了往常那個義正言辭的工廠領導。

床上的楊珊,看著領導床頭那精斑未干的雜志頁上,羅佳蔓穿著黑色貝殼文胸時擺出的性感坐姿和嫵媚目光,又不由自主地低頭看看已經開始長出皺紋的下垂乳房、開始走形的大腿和腰身,以及那件早已洗得掉色的鋼圈乳罩,羞愧地沉默著。

是的,自從羅佳蔓走紅以後,自己的生活隱約的變了。起初廠里還有不少人舉著時尚雜志的封面跑過來跟楊珊說,你們長得真像,然後再誇幾句「你比她漂亮」,那時候的楊珊還沒那么在意;但隨著羅佳蔓的流量和曝光率上升,自己卻好像成為了那個殘次品,男人們對她的注意力越來越少;以前明知道自己結婚、和廠長有某些往來的那些男工友總會變著法地約自己吃飯、看電影,後來那些人卻開始對自己愛答不理起來;以前自己經常帶著玩得孩子們都上了學,似乎是學業讓他們對自己形同陌路,而新來幼兒園的那些孩子們,比起這個「長得像廣告上那個姐姐的阿姨」,更喜歡去跟一些新進廠的小女生們一起玩、圍著那些個「大姐姐」們轉。

是啊,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大姐姐了。

領導看著楊珊這樣,似乎也覺得自己剛剛說得太狠,緩下語氣道:「趕緊回去吧,小楊。你也是有女兒有丈夫的人,以後還是少來找我吧,影響不好。」仔細想想,自己的年齡也確實越來越大了,性欲雖然不減反增,但是自己的皮膚已經開始變得粗糙,屁眼接受男人性征的入侵時,自己都會顯感覺到屁股那里明顯比以前松垮了,而無論是跟丈夫還是跟領導,肏穴的時候那條陰阜上都長了贅肉的肉縫里面,屄水也越來越少了。伴隨著這種心態,楊珊對於工作和家庭也越來越力不從心,上班經常遲到,工作時候出的差錯越開越多,在越來越不顧及家務的同時反倒是對卧室的臟亂、飯菜的單調,以及女兒的成績、丈夫的職稱和家里面積的狹小開始挑三揀四。

十歲,還是自己能年輕十歲就好了,那么自己一定會放下現在的一切去到模特公司應聘,說不定會跟那個羅佳蔓一起由模特公司組個新版「twins」組合,說不定自己如果當了模特,自己會比羅佳蔓更火。

在某次與丈夫大吵一架、躲到了離家三條街外的澡堂里以後,她開始逐漸沉迷起麻將、炸金花和雙色球。結果在那個澡堂里,一待就是一個月,一個月之後再出澡堂的時候,她已經欠了本地一個胖乎乎女流氓三萬塊錢。

她回到了家里,回到了工廠,她看著空盪盪的房子,看著丈夫在門板上含淚留下的離婚協議與控訴信,看著郵箱里寄來的開除通知,看著工廠領導門口站著的一個面帶桃花的年輕女工,她開始心如死灰。

而就在這個階段,某天電視里演的綜藝節目上,原本被包裝成「富家千金」、「海歸美女」的羅佳蔓,在做游戲時突然不小心冒出了一句東北腔,主持人和嘉賓們都在前仰後合的時候大贊羅佳蔓模仿能力強,但只有楊珊,像過電了一樣,不只聽出了這是j縣口音,而且,還聽出那個熟悉的聲音。

——沒錯,這是她!

跟自己長得這么像、還姓羅、還有這么地道的j縣口音,不是她還能是誰?

於是她開始憎恨,她認為自己一切的不幸,都是這個整容之後的羅美娟造成的,她認為正因為羅佳蔓的存在,人們才會那她去做對比、才會苛責她、自己才會失去原來的美麗,而且她開始一廂情願地認為,是羅佳蔓偷走了自己的一切,她用整容來改變了五行命格、盜走了自己的運勢,自己才應該是電視上被人追捧、網絡和雜志上被人意淫的「羅佳蔓」。

從那以後,楊珊每天的生活,便是打牌、借高利貸、罵羅佳蔓,後來還開始沉迷算命,然後在網上加入各種黑粉與人肉搜索的群聊,隨時隨地找機會打聽羅佳蔓的信息和現住址。後來她果然做到了,她買了張車票跑來f市,她敲開了那座庭院的大門,也證實了眼前那個風靡亞洲的模特,就是當初那個連話都不敢跟人多說的丑八怪羅美娟,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想找羅美娟要錢幫著自己還高利貸,結果還被住宅區的保安從別墅里架了出去。她氣得朝天大吼,她想殺了羅佳蔓,卻既沒腦子,也沒膽子。

就在此時,練勇毅找到了她的住的招待所地下室。

「我聽說,你想殺了羅佳蔓?」「你聽誰說的?」「你那天在她家旁邊那個小廣場上喊了那么大聲,哈哈,我當然是聽你說的。」「聽見了就聽見了唄,你找我干什么?」「如果我有個殺了羅佳蔓,還不會被人發現的計劃,你願意幫我實現嗎?」「……你是誰?」「你叫楊珊是吧?我認識你,自我介紹一下:我就是把當初那個羅美娟,變成你,不,變成加強版的你的那個人。」其實在聽了練勇毅的計劃之後,我不得不佩服這個人的頭腦:他設想的,是把後來身材走形、皮膚老化的楊珊重新做個吸脂和拉皮,然後按照他當初給羅佳蔓最手術的數據,改造一下楊珊的五官和身體,再進行一下皮膚護理和聲帶手術,這樣一來,之前的楊珊,便會跟現在的羅佳蔓變得一模一樣。等做完整形,他再跟楊珊一起合伙殺掉羅佳蔓,處理掉羅佳蔓以後,再讓楊珊以羅佳蔓的身份活著——他絲毫不擔心這樣做會露餡,畢竟自己把楊珊的指紋也用激光重新做了一遍。如果這個計劃真的實行了,別說是警察,說不定羅佳蔓身邊那些人都不會發現。

「其實以現在的技術,讓她按時服用止痛酊、補充營養,幫她植發、塗抹催發劑,恢復一個月足夠了,就像貴局李曉妍警官那樣。」練勇毅說起這件事來,依舊有種功敗垂成的感覺,「但我卻仍然花了三個月,試圖改掉楊珊的口音、說話的的語氣、滿口的污言穢語這些東西,對,她還抽煙,每天至少三包煙,而據我所知羅美娟可是基本不抽煙的,但誰知道這種事情真是難上加難,何況那段時間我白天還得做自己正常的工作、還得在醫院里掩蓋我重新制造了一個『羅佳蔓』的事情;而這個楊珊自己也不安分,還了張皮就開始外出約炮、搞一夜情……羅佳蔓死前三個月的時候,網上流傳的某一些艷照門、av門事件,我不敢多說,但其實至少有一半是楊珊搞出來的……後來沒辦法我只能把她鎖在我家。而我給楊珊留的那些作業、讓她改的那些毛病,她全做不到,她還抗議說,如果當模特得要遭這種罪,自己便不願意去,她只想要錢;而且她有了新皮囊,她覺得她去做妓女,畢竟妓女干活更簡單更舒服,來錢也更快……要么我說,這兩個女人都是沒腦子的村姑,眼界都低得可憐……所以,到最後,我只能用現在這個法子了。」「栽贓嫁禍?」白浩遠問道。

「對。栽贓嫁禍。」練勇毅說道,「首先我放楊珊出去,花了一個月時間跟蹤羅佳蔓,讓她觀察一下,跟羅佳蔓來往的人都有誰,而這里面誰是跟她關系甚密的人,同時我這邊,也在網上進行搜索調查,想摸清楚什么時候她的通告安排沒有那么密集。不得不說楊珊這個女人,雖然格局小、作風差,但是腦子還是有的,一個月後她幫我列舉了四個人,便是成曉非、鄭耀祖、陳春和林夢萌,楊珊告訴我她發現羅佳蔓對這四個人都有很大的怨氣,甚至也對他們進行了訛詐要挾。仔細研究了一下這里面的四個人,我最終決定把事情嫁禍給鄭耀祖,因為我查過,這個人有鼻炎,他是最容易留下自己的生理證據的;於是在這期間我借著他參加一個酒會的機會,接觸到了這位影帝,並成功地從他身上搞到了一顆紐扣,以及一團擦過鼻涕的紙團。」「有這事?」我有點記不清了。

白浩遠點了點頭:「確實當時在現場,我們發現了一塊鼻涕紙和一顆紐扣,上面有鄭耀祖的指紋,以及他的毛發和dna。」我強忍著肚子里的反酸,對練勇毅說道:「還真是辛苦你了。在這之後呢?」「在這之後就是等待了。我當然沒有輕舉妄動,不過楊珊那女人好像跟蹤跟上了癮,每天樂此不疲地,羅佳蔓去那她去哪……哦,我忘了說,為那村姑家里干活的那個看門老太太,根據我和楊珊的觀察,每半個月的星期三,她都會跟羅佳蔓請假,離開幾天,等到當周的周五晚上或者周六中午才會返回羅佳蔓的別墅;而羅佳蔓住宅區的監控攝像,也是如普遍的物業安保監控一樣,每七天會重新覆蓋一次,覆蓋的時間正好是星期四的早上六點鍾,所以按照計劃,我讓楊珊在星期三的下午,在那個老太太走後,提前潛入了羅佳蔓的家里,給她家里的飲水、飲料、食物、調料,全都加入了氰化鉀。」「你們倆可真夠狠的!她是怎么潛進去的?」白浩遠問道。

「很簡單——她有羅佳蔓的模樣,有羅佳蔓的聲音,有羅佳蔓的指紋,利用這些,她直接以『自己忘了帶鑰匙』的名義,找物業開門就好。」「那你呢?」我也問道,「楊珊潛入羅宅之後,你在哪?」「我是肯定不能露面的,萬一……」練勇毅本來操著很神氣很自信的語氣,但等他與我四目相對後,整個人又開始打蔫,「我當時想的是,萬一路面被他們物業的保全看到了,說不定會節外生枝,於是,我便租了一輛車,在羅佳蔓家附近那個停車場等著楊珊的消息。當天下午五點鍾,羅佳蔓才從外面回到家里,五點四十五,一直躲在廚房冰箱後面的楊珊,在確定了羅佳蔓已經斷了氣後,換好了羅身上衣服,然後才出了門與我匯合。然後……」接下來的事情,由我用著質問的語氣提練勇毅把話說完:「然後,你就和楊珊一起把羅佳蔓的屍體放到了你租的皮卡上面,你帶著屍體回了醫院,一直寄存在馨亭分院的太平間里,隨後,楊珊便代替羅佳蔓,在那件豪宅里享受了兩天,並且用羅佳蔓的口氣約好了成公子、鄭影帝、陳春和林夢萌;案發當天你提前到了豪宅,卸下了羅佳蔓的屍體,然後你把屍體和你自己都藏到了一樓客廳旁邊那間客房里。隨後,楊珊利用羅佳蔓搜集來的對那個四個人的威脅,誘導他們對自己動殺心並利用假裝喝酒的障眼法,讓他們以為自己中了毒,而你在這時候,在客房里搬出的確是中毒而死的羅佳蔓的屍體;等到楊珊進入客房後,再跟你一起藏到客房里的……某個角落,對吧?」「其實是藏在那個老太太住的門房……」練勇毅低著頭說道,「那個房間,本來是別墅後門的門廳,跟客房原本連出一個門的。」「那里不應該是那位彤姐住的房間里擺放電視和冰箱的位置嗎?」白浩遠疑惑地問道。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是嗎?這我就不知道了,那是楊珊告訴我的,那里也確實可以打開——被楊珊發現後,她提前到那老太太的房間里,把門打開,又把衣櫥那里的擋板拆了,如果用羅佳蔓放在家里的那些大衣擋住,根本不會有人看出來,何況他們每一個人都以為真的是自己殺了羅佳蔓之後,都有些慌不擇路,哪里還會管其他的事情?整個過程其實很順利,事後為了不引起注意,我用皮卡的後備箱把楊珊運了出去,隨後的當晚,我倆各自分手,等著媒體上的消息——正好,你們市局的人在我那接受整形、進行治療,你們局的制服員警也成了我的消息渠道。可我卻真不知道,康老師那個木訥老頭是從哪得知的,殺了羅佳蔓的一共有五個人?或許,可能真是羅佳蔓臨死前告訴他的吧,可那村姑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反正後來我才知道,老頭子從聽說羅佳蔓被殺之後就一直躲在酒店里不出去,連班都不上了,還讓我去送匿名信……」「那你是不是還買了個殺手,准備殺你的老師滅口?」我追問道。

「這個……算是吧……」「什么叫『算是』?」白浩遠又有些生氣著急,畢竟自己被練勇毅的設計,玩弄了快一個月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練勇毅抿了抿嘴,如鯁在喉,思量了幾秒後才說道:「嗯……有殺手這個事情……但其實我也沒想好,到底要不要殺了我的恩師。我上學的時候是個窮小子,老師幫了我不少忙;我也在想,就算是他知道真相,以他平時慢吞吞的反應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性格,假設說羅佳蔓跟他之間真有什么特殊關系,他又能知道多少……其實我是不願意對他下手的……但有些事……我沒辦法。」接著,練勇毅又無奈地抬起頭看了看我:「何秋岩,你小子可以。我聽張霽隆誇過你,今天一看,你果然很聰明!」「謝謝,跟您這位給我們整個重案一組、乃至市局和省廳高層,都設下這樣一個迷魂局的人比起來,我還嫩得很。」嘴上這么說,我心里還是十分高興的——不為他誇我,而是因為案子破了,我也終於不用加班可以回家了。

「我們真得感謝你的合作,練勇毅先生,你的招供讓我們省了不少麻煩。」白浩遠整個人有些疲憊地癱在椅子上,眨了眨眼後,他又坐起身子問道:「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真的不知道楊珊去了哪嗎?」「這個我真不知道……原本按照約定,事成之後我是要付給她一百萬的,但是到現在也沒有她的消息……誰知道呢,那個女人在床上可是真的不安分,我跟她在一起睡了兩宿,我就受不了;沒准現在她正在哪個、或者哪幾個男人床上呢。」「謝謝了,這件事就不勞您操心了,練醫生。」我立刻起了身,對白浩遠說道,「白師兄,麻煩你送他回拘留室,把溫度調高點。我回去馬上申請對楊珊的逮捕令,這個案子,差不多可以算破案了。」「我的天……終於啊!」白浩遠如釋重負地點點頭,長舒一氣,並把練勇毅從椅子上拽了起身。

「等會兒,何警官,白警官——你們說過能為我減刑,這件事你們一定得說到做到!」練勇毅起身後,突然想起了什么,連忙對我喊道。

「能不能做到,這要看法庭和檢察院的。不過你放心吧,我說過在報告里給你加批注,肯定會加的。」我回頭看著練勇毅。

「你可真行,」白浩遠也無奈地搖搖頭,「被抓之後的硬茬子我見過,但是敢這么裝逼的、跟警察討價還價的硬茬子,你是頭一個!走吧!」「你再等會!」練勇毅想了想,又大叫道,「何秋岩,你等下!」「你還想怎么的?」白浩遠皺著眉毛,我估計再多過一會,搞不好白浩遠會忍不住要揍練勇毅。我便連忙停住了腳步。

「何秋岩——兄弟,看在我親自參與了你們警局三個警官整形手術的份上,你幫幫忙好不好?你幫我安排一下,我要見張霽隆。」「你要見他干嘛?怎么著,他跟著案子有關系嗎?」看著練勇毅,我也有些不耐煩起來。

「他跟這案子沒關系,但是你如果能幫我帶句話,他就能來見我,或者派人見我。」「什么話?」練勇毅沉吟片刻,說道:「你就跟他說:如果他不派人來見我,那就別想讓『六耳獼猴氣跑司馬懿』了。」「啥玩意?什么又『六耳獼猴』,又『司馬懿』的?叨咕啥呢?」白浩遠一臉迷惑地盯著練勇毅,練勇毅則仿佛又像吃定了什么事情一樣,十分自信地看著我。

我雖帶著滿腹疑惑,但仍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我會跟他說的。」出了審訊室,我便立刻給張霽隆發了條微信留言。而之所以不打電話,是因為陳綺羅的說話聲真有些讓我害怕,雖然挺好聽的。

——六耳獼猴?司馬懿?說不定這是關於隆達集團的什么秘密,我雖然參不透,但我先暫且記下。

等我回到辦公室,申雨彬和欒雪瑩這倆小丫頭片子也終於出現了。

「組長!」「學長!」「喲,旅游回來啦?」我故意諷刺地笑了笑。

「學長!我倆有收獲!」欒雪瑩笑嘻嘻地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檔案夾,又慢悠悠地拿出了一張照片,顯然這倆小丫頭還沒察覺出我的真意。我一看,那照片正是整容前的羅佳蔓和楊珊的合照,「我倆去核實過了,這個事情好多人都不知道:其實這上頭……」「等等,我猜猜啊!」我故意閉著眼睛掐指一算,然後指了指照片說道,「這個才是羅佳蔓,而這個女人叫楊珊,對不對?」「欸?」「學長,你咋知道?」「哼!問我咋知道?案子都破了,你倆才回來!組里規定是什么?——『外勤人員一律到總務處領車鑰匙,不會開車的找制服員警協助駕駛』!你倆可倒好,為了剩下那么點補助坐大巴?」我一邊拍桌子一邊教訓著兩個小姑娘,三兩句話,直接把兩個女孩說得眼淚汪汪的。

「哭?丟人現眼!把眼淚給我憋回去!好家伙,讓你們跑個外勤,那是急活兒!又不是讓你們去搞跟蹤!你們居然跑去坐大巴?還好意思哭……知道錯了,就改!哭有用嗎?」「行了秋岩,算了算了,她倆是新人,少說兩句吧!你是新人警察她倆比你還『新』呢!」胡佳期站起身,連忙走到兩個小姑娘身邊,一人遞了一張紙巾。

「是啊,秋岩,算了,下不為例!」王楚惠也站起身,帶著兩個人走到飲水機旁邊,「你看這小臉凍得通紅……你們知道錯了,下次改就好了,明白嗎?秋岩訓斥你們倆訓斥得也對,你們這主意真正,但是有時候自己打小算盤,能耽誤大事,知道嗎?喝點水吧……」「行了……就這樣吧!兩千字檢查,今晚寫完交給我。」我也走到了兩個小姑娘身邊,接過了王楚惠遞給我的紙杯,親自幫著申雨彬和欒雪瑩接了兩杯溫開水,換過了他們倆手里的檔案夾。回到辦公桌後,我又清了清嗓子:「各位注意:兩個事情——第一,羅佳蔓這個案子已經基本破了,剛剛練勇毅已經招供。現在另有一從犯楊珊,女,年齡大概40歲,j縣本地人,曾在j縣第一生產紡織廠工作,現去向不明——注意:此人因為整容,其體貌特征完全於羅佳蔓相同;極其嗜好賭博、喜歡泡澡堂。等一下我會申請逮捕通緝,所有人聯系一下下屬單位,注意排查此人。」「那第二個事情呢?」趴在桌子上打哈欠的秦耀對我問道。

「哈哈,今天全組,可以提前下班。」辦公室里的氣氛,頓時變得活躍了起來。

我好久沒感受到這種一個大房間里所有人都打心底里由衷的歡欣雀躍,即便我從警校畢業也就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但在我心里好像過了幾個世紀。

我沉下心思打開了申雨彬和欒雪瑩收集到的厚厚一摞資料,只翻了前幾頁,發現上面關於羅佳蔓的大致信息都是我從林夢萌和練勇毅那里已經掌握到了的。唉,那上面確實沒有羅美娟整容前的照片——白浩遠和許常諾二位在我之前就跑了好幾趟j縣縣政府,也都沒查到;之前查「桴鼓鳴」的案子時候,我就深感j縣和f市的警務信息系統完全就是處在兩個時代的,有的鄉警局或派出所根本連電腦都沒有,更別說數據聯網和ai智能信息處理了。我看過一些紀錄片和工作日志,明明兩黨和解之前鄉鎮和縣城級別的警察工作單位並不是這樣,也真不知道為什么,兩黨和解了,體制大變革了,這些公務機關的辦事效率和工作資源反倒退化了。當然,即便如此,申雨彬和欒雪瑩用了一下午功夫搜集到的很多內容,要比我知道的、比林夢萌和練勇毅供述的要更加具體:比如羅美娟幾年幾月幾日進廠、幾年幾月幾日打報告辭職,報告原件的影印件長什么樣,這中間請過幾次病假、事假等等,雖然已經用不上,可是也夠難為這兩個小女孩的,別說幾個月前我剛來市局,就算是現在讓我做這些我都不見得能做得這么細。看著正坐在各自辦公桌前擦著眼淚的申雨彬和欒雪瑩,我又忍不住動了惻隱之意。

「我這有個任務,你倆是想寫檢討還是執行任務?」我走到了她倆的辦公桌前,冷冷地說道。

「秋岩哥,我們倆知道錯了……」「學長,我倆還能干點啥,你盡管說?」「你們倆分別跟j縣政府和第一生產紡織廠聯系一下,調查一下楊珊的資料,當然,這次你倆不用往j縣跑了。如果他們沒有數據庫,就讓相關人員把檔案原頁找出來,用手機拍下來發給你們倆,你們再發到咱們重案一組的討論組里。我沒記錯縣政府公務員普遍都是晚上7:30下班,紡織廠應該是9點下班。現在是5:15,你們現在就聯系。」「是!」「是!」「這個事情辦得可以的話,檢討書就免了。不過以後可別耍小聰明了,我今天是只批評你們倆,但這事情如果被徐局長、沈副局長知道了,後果可比在我這嚴重得多。」「清楚了。」「以後不會了,學長!」接著,兩個小姑娘立刻拿出了手機撥打電話。

又過了差不多十五分鍾,我親自去了趟人事處,簽了個表格之後,便放所有人回家了。看了一眼時間,現在距離小壞丫頭美茵放學還早,我也不知道夏雪平今天下午去了老宅之後,到底有沒有回家,我連著給她打了兩個電話她都沒接。在車里坐了一會兒,突然收到了許久沒聯系的瓜哥今日推送的菜譜——這家伙已經開了美食公眾號教大家做菜,而不是每天單獨給我發私聊了。我看了一眼菜譜,突然想起距離我家差不多五公里左右之外新開了個貨倉式超市。雖然羅佳蔓這案子的主要負責人不是我,但這也算我自己獨立於夏雪平參與辦理的案子,現在案子破了,我覺得我應該做幾道好吃的,回去跟夏雪平和小壞丫頭一起慶祝慶祝。

一路上的車況不錯,或許是因為剛下過雪的原因,路上並不擁堵,而恰恰路面又是被鏟雪車剛剛清理過的,平常需要二十幾分鍾的路,今天只花了十五分鍾就到了。到了那家costco,停車場那邊雖然車子停了不少,但比起以往忙碌的時候,今天也算得上「空曠」二字了。我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一回頭卻發現許常諾把制服棉大衣落在了我的車後座上,這個家伙能把外套落下,卻沒落下邵劍英給我的那包香煙,我對這人的嘴饞勁兒也真是佩服;再一回想,這件大衣好像本來就不是他自己身上的那件,似乎是昨晚他從警務醫院那兒要來蓋身子、壓被子的,我就沒急著打電話告知他一聲。

下了車,我便迅速地直奔大門,沒想到里面正沖出了一個留著馬尾辮和一字胡的瘦弱男人,低著頭往前沖,那男人的左耳耳郭後面還夾著一根沾染了頭油的香煙,我根本躲閃不及,於是直接被那男人撞了個滿懷。

我也不知這男人是干嘛的——萬一是個劫匪呢?於是我一邊把手伸向懷里,一邊警惕地瞪著他,而那男人抬起頭後,不忿中稍稍帶著些許迷惑,從頭到腳看了看我,繼續向前疾步如飛。看清了男人的面孔後,我才發覺自己仿佛在哪見過他,但是我最近這陣子見過的人實在太多了,一些沒有用的路人,就算見過了我也記不住。

「你站住!」就在這時候,超市里面的嘈雜中,突然想起一個十分尖細又凄厲的女人叫喊聲,周圍人幾乎沒有那這個聲音當回事的,但我聽了,卻依舊沒敢放松警惕。

沒想到男人真的站住了,咬牙切齒地對著身後吼了一嗓子:「少攔著我!老子愛怎么樣就怎么樣!你他媽管不著!」但見從人叢里慌忙走出一個雙手拎著兩大塑料袋蔬果和飲料的女人,那女人容貌清麗、皮膚白皙,稍顯臃腫的青石綠羽絨服下,身材玲瓏浮凸,尤其是那鼓鼓的胸前,撐得黑色西裝外套下的白色襯衫最上面的三顆扣子幾欲崩開,下半身那兩條蓋在工裝裙下穿著黑色厚褲襪的長腿又細又直,套在一對棕色短靴里,倒顯得一米七左右的她比我還要高出許多。我揉了揉眼睛,再朝著女人仔細一看,竟是那熟悉的顴骨高顴骨高鼻梁,那熟悉的時刻都在含著桃花春意的微微眯縫的丹鳳眼,那熟悉的帶著光澤的櫻桃小口,和那熟悉的披肩大波浪,只是她要比大概一個多月以前我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消瘦了許多,與她之前風光自信加嬌柔狐媚的模樣一對比,倒真讓人有些嘆息。

女人看了我一眼,稍稍有些驚愕了幾分,但卻似乎沒工夫與我打招呼——她應該也不想跟我打招呼——而是快步走到男人面前,用著十分卑微的語氣乞求道:「我……今晚你就陪我一下行嗎?我跟我大哥二哥三姐都說好了,我們倆一起去……我媽歲數也大了,她就想看看我們過得好不好……」男人瞪著眼睛,鼻子貼著女人的鼻子,十分輕蔑地對女人說道:「哈?那是看你啊?我看老太太心里壓根也沒辦你這個老幺當回事!你不就想拿我過去跟你那些哥、跟你姐夫一起去攀比嗎?——哎,他們一幫農村土老帽,跟我比的著嗎?跟我那些哥們比的著嗎!再說,我去了,哦。在老太太面前吃這么一頓飯,你孫筱憐在你們家的地位,就能翻盤是嗎?」「可是,他們都大老遠從老家過來的,我……」「我他媽一開始也沒說同意你那幫親戚來市里啊!姓孫的,這事兒從頭到尾跟我就沒半毛錢關系,懂嗎?」「那你也沒說不同意呀……」孫筱憐越說越想哭,我在一旁聽著,心里也有些不落忍,「景韋,你今晚跟我回去一趟,就今晚,之後你在外面愛怎么喝酒打牌我都不管了,行嗎?」我這才反應過來,這男人是父親以前一個編輯部的同事,也是孫筱憐的丈夫景韋。我之前確實跟他在編輯部見過面,但也就是打過招呼、他當著父親的面誇過我「這孩子真高」、「何頭兒你兒子真帥」之類的場面話,而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還不認識孫筱憐。估計現在這個景韋,肯定也不認識我了。

「『你都不管』?哈哈,你他媽管得著嗎!老子愛怎么喝就怎么喝、愛怎么玩就怎么玩!」景韋又吼了一嗓子,接著捏著孫筱憐的瓜子臉,惡狠狠地低語了一句,「你他媽在這兒少裝賢妻良母了!你是個什么貨,你自己清楚!」說著,景韋捏著孫筱憐的下巴,朝著她身後一推,扭頭就走。

「景韋!」孫筱憐依舊不放棄地趕上前去,出了超市大門口,玻璃自動門一關我也聽不清倆人後續的爭吵,本想著轉過身走向招待處辦一張會員卡,結果下一秒便見景韋奮力地將孫筱憐的左臂一甩,孫筱憐腳上一滑,直接跌在了地上,一袋子西紅柿、馬鈴薯、面包撒了滿地不說,孫筱憐身上那件羽絨服居然被景韋扯成兩半,大風一吹,羽絨芯邊隨風四處飄散,看著比剛剛下的雪還要駭人。

「我去你的!少攔著我!」景韋鄙夷地看著孫筱憐,點上夾在耳郭後面那根煙,轉身離去。

我咬了咬牙,閉上了雙眼,想了想還是出了超市大門。等我來到孫筱憐身邊的時候,景韋已經上了一輛看起來像是剛從煤堆里撈出來的白色大眾轎車,一腳油門打著滑迅速開走。看著半跪在地上,一邊啜泣一邊緩緩撿起土豆的孫筱憐,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這衣服還能穿嗎?」兩分鍾後,我抱著之前許常諾落在我車上那件警服棉衣回到了孫筱憐身邊,「天冷,穿這個吧。」孫筱憐依舊半跪在地上,流著眼淚一動不動。

我想了想,直接把她攙了起來,然後拽著她的袖子,把兩半羽絨服從左右兩邊脫下,團成一團丟進門口的垃圾桶,然後又幫她把棉大衣披在身上。接著我對她擺了擺手,由我蹲下幫她把地上的東西一點點收回塑料袋里。

「還行,西紅柿摔壞了一個,但是罐頭都倒是沒碎。」說著,我把袋子遞到了孫筱憐面前。

最新找回孫筱憐眯著眼睛、囁嚅著嘴唇,盯著我看了許久,才勉強收起了淚水:「你也買東西啊?」「嗯,我家在這附近不遠。」孫筱憐用手背抹了抹臉頰上的殘淚,接過了袋子:「對……我想起來了,你家在『楓情豪斯』。何美茵最近挺好的吧?」「嗯,挺好的。」「何主編和夏警官呢?」「也都挺好的。」我雙手插進了褲子口袋,對她點了點頭。

「我在……在里面的時候,我都看到新聞了,說是何美茵被人綁架過一次;然後你被人拿槍頂過一次,但是你還破了個大案子,『桴鼓鳴』是吧?」孫筱憐看著我,總算微笑了出來。

「嗯。」我又點了點頭,看著她,想了半天,才問出一句話:「什么時候出來的?」「十一月處。我在里面表現好,而且本身我跟案子關系也不大,本來就是刑事拘留。」「那……你現在在做什么?」「學校給我開除了,我最近剛剛找到一個補習學校的工作,接著當老師。」孫筱憐說著說著,又低下了頭。

而我看著她,卻也不知道跟她再聊些什么,我跟她之間真的沒有那么多話題可聊。

「那你買東西去吧,我該走了。」「用不用我送你?」「不用了,剛搬的家,我家沿著朝北邊這條路往前走,過了兩個路口就是。我走了。」「嗯。」孫筱憐目含水光地看著我,側過身子,看著仍然在風中飄搖的那些羽毛,無奈地嗤笑醫生,咬著牙轉頭離開。

六點鍾我准時到家,到家之後我先洗了個澡,換了運動褲和長袖線衣;冰箱里還剩下昨天隋瓊嵐請客時沒被人動一口的可樂雞翅,我把它從冰箱里拿出之後,切了些西藍花、土豆和胡蘿卜,又倒了些青豆玉米粒,在鍋里回了鍋,加了點生抽料酒白糖,又勾了個芡汁,裝盤出鍋;然後我拿出剛剛買的還在試圖跳躍出塑料袋的鮮活虎頭蝦洗凈,切了點蔥白姜片跟芹菜碎,燒熱了油,炒香了料頭,小心翼翼地將蝦子們集體「活埋」在鍋里,爆熟之後磨碎了一些胡椒,又撒了鹽;最後我又掰了兩棵油菜、拍了些蒜末,把油菜葉在開水中焯熟後瀝干,撒上蒜末,用水調了些蚝油澆在上面後,再潑上一層熱油。

三盤菜剛端到桌上,美茵那丫頭便開了門,踢飛了鞋子撒著腳丫飛奔了過來,二話不說捏了一頭蝦,連殼送進了嘴里:「嗯,味道不錯……就是鹽放多了。我說你怎么還會做飯啦?是想著法子哄媽媽上床想得呀,還是昨晚被人勒脖子勒得啊?」「瞧你這樣兒!我因為啥會做的飯,要你管啊?管吃就得了……你還說咸,你空嘴吃可不咸嗎?等會兒得下飯吃!」眼看著美茵剛進屋沒多久,這么一會兒就已經吃了兩只蝦了。

「我說何大組長,飯呢?」美茵看了一眼廚房,吧嗒著嘴巴問道。

我轉頭一看,不禁一拍腦門,飯鍋里還是空的,而旁邊那袋子大米仿佛正看著我和美茵賤笑著。

「哎,你管得著嗎?我……我這些菜都是晾涼了吃才好吃,我這就燜飯。倒是你,像個什么樣子!趕緊把先把自己收拾收拾……踩著雪回來的,鞋襪卻滿地飛,大衣也不脫,書包也不摘,手也不洗!」我瞪了一眼何美茵,對她訓斥道。

「嘿嘿,」我說話的時候,美茵剛好把書包往沙發上一甩,警服大衣的拉鏈都已經卡開了,一聽我這么說,她低頭淺笑,又跑到我的面前,把飽滿的小胸脯一挺,張著嘴用舌頭舔著牙齒,挑逗地笑著對我展開雙臂,「那你幫我把大衣脫了吧!」也不知道怎么著,看著她這副樣子,我臉上突然忍不住地發熱。抿了抿嘴後,我連忙把她推開:「去去去,少來這套!」「嘻嘻!你怕你女朋友等下回來之後看到嗎?」美茵一邊從嘴里取出蝦頭,一邊對我笑著,自己飽滿的胸部也不停地朝我胳膊上湊過來。

「明知故問!起開起開……」我故意冷漠地對美茵說道。

「呼呼……」美茵抬起鼻子,像小狗一樣在我身上亂聞一通,聞了一陣,對我問道,「你抽煙了?」「我靠……聞出來了?」美茵不住地點著小腦袋。

「煙味大么?」美茵依舊點著小腦袋。

「這……我還洗了澡刷了牙呢?」「嘿嘿,你就等著挨夏雪平罵吧!你等等,你再讓我問問……這煙油味道好像還挺好聞……」「去去去,少來這套!做飯呢!」我直接抱起小壞丫頭的身子,像擺著一只巨大的國際象棋棋子一樣,把她放到了電視前。

美茵站在原地,撇著嘴巴看著我。

我想這就是我跟她之前曾經有過不該發生的行為、不該發展的情感所導致的後果吧。實際上,或許是因為我之前好久都沒看到她,或許是我從昨晚到剛才又在外忙了一天一宿,現在看見她凍得雪白的小臉、加上警服棉大衣下的那件長款包臀高領毛衫實在是特別凸顯出來的她的身形,都讓我覺得她今天特別的可愛,可為了避免被夏雪平看到後引起她心里的不悅,我現在對美茵連最起碼的普通兄妹之間的親昵行為都不敢做。

「嗚嗚嗚,我不管!夏雪平就算是吃醋,我今天也要黏著你!」哪曾想等我剛一回身拿剪子剪大米袋的時候,小壞丫頭趁我不備,一把從背後攔腰抱住了我,而且把自己的豐滿的小肉球瓷實地貼到了了我的後背上……這小壞丫頭里面居然是真空的,在感受到她沒穿文胸之後,疲憊的我的身體里,某種不安分的東西一下子被喚醒了。

「欸?你……」「黏著你!黏著你!黏著你!……噗哧,哈哈哈!」美茵踮著腳,把下巴墊在我的肩膀上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我,然後還很天真地說道,「嘻嘻!昨晚我就是這么纏磨夏雪平,最後她才放我進的她被窩!」「還說呢?昨晚你發那照片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欺負夏雪平了!」我稍稍脹紅著臉看著她,對她質問道。

「喲喲喲,護媽狂魔!我才沒欺負夏雪平呢!你最晚出去加班之後,她就一個人坐在餐桌那兒喝悶酒來著,後來她又給自個灌醉了。」美茵說到這,對我眨了眨眼放點,纏在我腰上的雙手也開始不安分地朝著我的丹田往下移動,並且用著輕柔得像一只小貓的聲音,故意在我的耳邊吹著熱氣「再說了——就允許你欺負夏雪平,我就不能欺負她咩?何秋岩,想不想知道,我昨天跟媽媽,後來做了什—么—呀?嘻嘻!媽媽的嘴唇,比琦琦的還軟呢……」我全身上下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腦海中也突然浮現出昨晚美茵給我傳的那些自拍照上面的畫面,再跟夏雪平自打著了「生死果」後每次喝酒之後的生理反應……別說我是個有一些辦案經驗的刑警,就算是一個普通人根據這些已知條件,都應該猜得出來昨晚美茵跟夏雪平在被窩里發生了什么,但是可能是出於情感還是什么其他的,我實在是不好意思再往下想象下去了。

而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美茵的小手指頭,已經伸進了我的褲襠里,還在馬眼上面勾了一下。

「嘿!」我立刻端出暴怒的樣子,拿著盛米用的塑料長勺,隔著褲子在美茵的手背上輕輕敲了一下,「你要是不正經的話,我可真生氣了啊!」「哈?你就這么怕夏雪平吃醋啊?」美茵擰著眉毛嘟著嘴,然後乖乖地把手拿開,接著伸出食指在我脖子上那條仍然清晰可見的勒痕上面輕輕點著,「行吧……嘿嘿!那我老老實實的,不當『小色』美茵,當『可愛』美茵……」「呵呵,還『小色』美茵、『可愛』美茵……挺會給自己取小號的呢!」我哭笑不得地說道。

「嘻嘻!這都是夏雪平昨晚給我取噠……」「咳!咳咳咳……」我馬上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我只能假裝什么都沒聽到,然後繼續喝酒……——我說我的夏雪平大人啊,看來這個酒精飲料,你是真得戒掉了!

「哥,我是不是一直以來都挺討人厭的?」「這話咋說的呢?」一下子聽她這么問,我突然有些意外,「沒遇到什么事吧?」「沒啥事……你就說是不是吧?」美茵繼續嘟著嘴巴,又小聲碎碎念道,「要不然,你怎么會更喜歡媽媽,然後現在一點都不喜歡我了呢……」「瞎想什么?」我把米袋子立好後,轉過頭摸了摸她的小腦瓜,「我倆怎樣,你變成什么樣,你都是我的小壞丫頭妹妹嗎?去,上樓幫我取個長尾票夾。」「那你不討厭我是吧?嘻嘻!」美茵看著我,眯起眼睛笑了笑,繼續小聲嘀咕了一句,「不討厭我,那我就還有機會,嘿嘿!」我耳朵一動,趕緊問道:「嗯?還有機會什么?」「哈哈哈!沒事!」真是拿這個小壞丫頭沒辦法呢——「唉……你下樓之後記得把鞋擺好!」過了一會兒,美茵換上了睡衣之後蹦蹦躂躂地從樓上跑了下來,跑到門口認真地擺著自己的鞋子,還拿了幾張面巾紙擦著地磚上面留下的黑色鞋印,一邊做著這些一邊用著的曲調哼唱了起來:「水槽邊的我哥/在家里欺負妹妹/我撒嬌的樣子/沒有夏雪平的感覺……手中的皮鞋/怎么會這么臭呢/我說它本來就是我臭哥哥滴……」我把電飯鍋打開開關,摁下煮飯功能鍵之後,拿著竹飯鏟朝著她蹲著地方直接沖了過去。

「嘻嘻嘻!秋岩同學,你有freestyle嗎?」美茵立刻站起身子背靠著牆對我做了個鬼臉,然後又假裝很恐懼地低頭含胸、用兩只手臂夾起自己的雙乳、咬著下嘴唇說道:「你干嘛這么凶嘛!你想對我做什么哦……」「少賣萌!你再唱!你再唱我罰你給我刷鞋!」「就知道嚇唬人!」美茵立刻故意撇著嘴橫著眉毛咬牙切齒,然後慢慢蹲下身捏著我雙雖然那已經變硬、但仍然帶著潮氣的鞋墊,丟進了垃圾桶里,接著又跑上樓迅速洗了手後,拿出了一雙毛氈鞋墊,氣鼓鼓地把它們墊在了我的鞋子里,「放學的時候,車站前面看見有人擺攤,給你和夏雪平各買了一雙!說是駱駝絨的,穿著暖和……」看著她的小模樣,我終於忍不住會心一笑:「好好好,謝謝我家小壞丫頭了。你自己呢?你自己可別涼著了?」「才知道問我?哼!我早都墊好啦……之前何勁峰給我買的,他還說你會給夏雪平和你自己買呢……嘁!一天天就知道嚇唬人……」美茵說完之後,舉起拳頭在我的身上捶了三捶,「你之前在什么風紀處當處長、現在接夏雪平的班當代理組長,肯定總在辦公室里嚇唬人吧?」「你還說呢,可不是我嚇唬人。」我轉過身放下飯鏟,那出了兩小瓶今天剛給她和夏雪平買的藍莓汁,遞給了她一瓶,然後坐到了沙發上等著米飯熟,「今天我就被兩個小丫頭片子給氣壞了——她倆也就比你大兩歲吧,就為了省點補助津貼錢,我讓她倆去j縣辦點事,結果人家倆姑娘坐著大巴去、坐著大巴回來的。等她倆回來,案子都破了、嫌犯都認罪了!就這樣的,剛見到我和夏雪平那天還跟我倆找茬呢,這一天天的……」美茵聽了,依舊故意笑著氣我:「哼,我看吶,肯定是你沒把話說明白,凈往人家女孩身上賴皮!」看著她頑皮的樣子,我突然想起我昨天出發去加班之前,她跟我的對話,我連忙問道:「我說,美茵,你是真想好了以後想當警察嗎?這個可真不是鬧著玩的。」「我不僅是想當警察,我還想當刑警呢。」「美茵,算了吧。」我嚴肅地跟美茵說道。

「嘿,你看不起人是不是?你說咱們家除了老爸以外,誰不是刑警?……哦對,還有外婆……但是你看,舅舅是、舅媽也是,他倆之前都是重案二組、調查有組織犯罪的,對吧?然後夏雪平也是,現在你也是,你倆都是重案一組、調查凶殺的;外公就更別說了,他可是y省警界的大宗師。你說,你們都當得上,我憑啥就不行啊?」「我沒跟你開玩笑,美茵,我是在跟你說正經的呢——去市局上班之前,我也是像你這么想的,但是現在我每一天的生活,都在嘲笑一般地告訴我,我之前真的把當刑警這件事想簡單了。以前我可能戴著有色眼鏡看夏雪平,我也覺得這個工作誰都能干……」「然後你現在戴著『色色眼鏡』看夏雪平,把她全身都看光光了,對吧?」美茵說完,又吐了吐舌頭。

「跟你說正經的呢!當刑警這件事,真沒那么好玩……」「那你不是也撐下來了嗎?你是對夏雪平有禁忌的愛戀也好,你是想超越她也好,你是遇到了生命危險也罷,是遇到了其他瞧不起你、懷疑你的人也罷,你到現在不都撐下來了嗎?」美茵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也嚴肅了起來,「你能做到,我為什么不可能呢何秋岩?」這話我沒法接,而且說實在的,美茵從小到大在我面前,要么嘻嘻哈哈、要么撒嬌賣萌、要么飛揚跋扈,什么樣子我都見過,唯獨沒見過她認真嚴肅的模樣,而每次她一說起自己想念警校、當刑警的事情來,她都是嚴肅認真的。我知道,她是動了真格的。

「我再問你,何秋岩,無論你現在還愛不愛我、還願不願意跟我上床,心里是不是還膈應著我跟老爸上過床的事情,你還都當我是你妹妹吧?」「那當然了,那還有什么……」「那么我問你:如果有一天,在將來的某一天,我必須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很可能會回來,很可能回不來——不能見夏雪平、不能見你、不能見老爸,和這個比起來,你是更願意讓我去當警察、然後永遠留在你和夏雪平身邊,還是說,你更想讓我走?」這一刻,美茵的神情似乎比之前更加認真。

「壞丫頭,你怎么了?你到底遇到啥事了……」「我就問你,何秋岩,你是更希望我去當刑警,跟你和夏雪平並肩戰斗,還是你會選擇讓我走?」對於二選一的問題,其實如果問得越具體,越讓人不好回答,但我猜美茵應該把這個問題考慮了很久,簡單搪塞一下是不可把這事翻篇的:「美茵,說實話,出於一個哥哥的考慮,我當然希望你留在我和夏雪平身邊,當然,還有父親,至少說讓你身處在我們想見就能見到的地方;但同時,最基本的,我和夏雪平都不想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就比如之前你被蘇媚珍陳月芳和劉虹鶯綁架……」「你別說那些沒用的,何秋岩,」美茵依舊面無表情地盯著我,「你就說,讓我徹底從你和夏雪平的生活中滾蛋消失,和讓我當刑警,你選哪個?」——唉,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像我有時候真覺得美茵比較礙事,我想讓她消失,但恐怕夏雪平都不會同意的吧。盡管我和夏雪平已經上升到現在這種「母子戀人」的關系,但在夏雪平心里,她對美茵的愛,應該是和對我的愛具有同等重量同等地位的。

「那我還是選……你當刑警。」「嘿嘿!這才是我的好哥哥!」聽了我這句話,美茵瞬間高興得眉飛色舞,然後悄悄趴到我的耳邊說道:「謝謝你這么支持我!作為獎勵,今晚我不會打擾你和媽媽的二人世界的!」「呵呵呵呵……」我無奈地假笑著翻了翻白眼——不打擾我和夏雪平的二人世界,那不是應該的么!看著美茵的調皮模樣,我突然又想起昨晚她在微信上跟我說的那些話,我便立刻盤問道:「對了,昨晚你莫名其妙地跟我說什么,我對夏雪平『做了很壞很壞的事情』,我說美茵大小姐,你說的是什么事啊?」美茵見我如是發問,眼睛的笑意里,立刻平添了幾分擔憂與埋怨:「哥,我說你是榆木腦袋么?你好好想想,你在這段時間里對夏雪平都做了什么?」「我……我對她……做了什么?」——除了對待她像對待女友那般,外加每天做了不少十八禁方面的行為以外,我還能做啥特殊的嗎?

「不是,」美茵抿了抿嘴,又清了清嗓子,繼續竭力地提醒著我,「要么你想想,你在這段時間里,跟夏雪平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忘了做什么啦?」「忘了做什么?」她這么一問,我更反應不過來了——忘了做什么?過節?感恩節我倆一起過了啊?十一月又不是夏雪平的生日,還能有什么啊?「不是,我說何美茵同學,你能不能把話直接跟我說明白啊?我真想不起來!」「何秋岩,你真是豬腦子!不過這話……我其實都不好意思說出口!我都替夏雪平著急……」「我……我最近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而且你不知道我和夏雪平整個十一月份根本不完全是出去玩,要不然為啥回來以後,又是她的房子被炸、又是我差點被殺呢?你就直接給我講講……」「我才不給你講呢!你倆的事情,又讓人吃醋、又讓人臉紅的……」美茵看著我嘟著嘴,從電視屏幕的倒影上看到了遠光燈的光芒後,美茵連忙跪在沙發上朝著窗戶外面望去,她望了一眼,又扭頭對我說道:「她回來了,你還是自己問她吧!」我也微微抬起身,把左臂放在沙發背上,看著夏雪平那輛黑色日產奇駿駛向家門口的斜前方那個車位,准備欣賞著夏雪平每一次都那樣迷人的、從車上走下的颯爽英姿。

但等車子停下熄火之後,我立刻有些傻眼:正駕駛位置上走下來的,卻是周荻;而夏雪平是從副駕駛上下來的,走路時候的姿勢稍微有些發飄,臉色也稍稍有些發白,想起中午時候的電話,我想她可能這一天都不大舒服;但最讓我大腦充血的事情,是在她身上,此時除了那件與我同款的黑色羽絨服之外,還多了一件深灰色厚毛呢大衣蓋在她的身前;我再轉過頭,便看見寒風中僅穿著一套深灰色西裝和黑色襯衫的周荻,正原地踮著步子微微發抖,等到夏雪平從車子上下來之後,連忙俯首躬腰走上前去,把手從左右兩邊扶在了夏雪平的肩頭。

在周荻的臉上,竟然還帶著男友看著自己女友時候,那種浪漫的自豪與心滿意足。

「這男人是誰啊?」美茵見了這一幕,顯然也有些困惑。

「哦……」我含下一口酸中帶著苦澀的空氣,對美茵答,「情報局的,勉強現在算夏雪平的一個上司……」「上司?我說句不該說的:這種男上司對女下屬的關心,是不是有點過了?」美茵抿了抿嘴,又轉頭瞪大了眼睛望向我,「我說榆木腦袋,你就光在這跟我一起看熱鬧啊?趕緊出去迎迎呀!」「哦!」我咬了咬牙,連鞋子也來不及穿,只趿拉了一雙棉拖,又披了大衣,擰了門把手便出了門。而這晌,夏雪平已經把那件呢子大衣還給了周荻,兩個人還站在車頭的位置。

「謝謝你開車送我。」夏雪平挺直了身子,睜大了眼睛看著周荻。

「哈哈,舉手之勞而已,這有什么好謝的?」周荻接過了外衣,立刻穿在身上,「嗬!不過可真是有些冷啊!」「那……你等下怎么回去?」夏雪平水汪汪的明眸中,還是透露出一絲擔憂。我清楚這只算得上是禮節性的擔憂,但在這一刻,仍然讓我有那么一點不舒服。

「反正我的車子在市立醫院呢,等下我叫輛計程車先去醫院,然後再開車回家。」周荻笑了笑,「喂,就這兩步路了,就讓我做好人做到底吧,給你送到門口怎么樣?」「不用麻煩了……」夏雪平低下了頭,沒再看他。

「就這兩步路,」我立刻走上前去,朗聲說道,「周荻學長,用不著您了。」說完,我立刻從背後攬住了夏雪平的腰。夏雪平一見我動作如此大膽,小心翼翼地把左手伸到背後,在我的胳膊上輕拍了兩下,但我對她此刻的忸怩並不理會,依舊理直氣壯地摟緊了懷里的她。

「哦,呵呵……秋岩也下班了?」周荻看到我後,露出了一個感到突兀的神情,然後仍然笑了笑,「我聽你媽媽說,你不是應該在加班嗎?」「加完班了。而且不好意思,我可不是個合格的警務人員,夏雪平的事情可比一切都重要。」「哦,是嗎?呵呵……」周荻盡管仍然笑著,臉上流露出一絲尷尬和被冒犯。

而我也跟著笑了起來,然後說道:「就不留你進屋坐了,周荻學長,你趕緊回家吧。你說你們當探員搞情報的,常年工作沒日沒夜的,今天下班早,您可別在咱家門口耗著啦?趕緊回家,讓我嫂子在家等著急了。」夏雪平聽了,也立刻跟著我說道:「對,秋岩說的對。快回家吧,你妻子今天不是說,要給你煲湯喝么?快回去吧。」「好吧。」周荻又輕描淡寫地笑了笑,抬手道,「那,明天見。」「嗯。明天見。」夏雪平點了點頭。

我和周荻對視了一眼,相互之間一個字都沒再多說,並立刻抱著夏雪平的身子往回走。

等到周荻背過身遠去以後,我才開口問道:「怎么今天他開了你的車?身體還不舒服?」「嗯,有點累……」夏雪平再次回過頭,確定周荻走遠了,才把頭枕在我的肩膀上,此時的她說起話來也是軟綿綿的,「剛才在車上,我都睡著了……」我無奈又不服氣的咬了咬口腔壁的薄膜:「那你可以給我打電話啊,我去接你不就好了?」夏雪平有氣無力地嘆息了一聲:「我也想過的給你打電話,但你之前不是加班嗎?怕影響你辦案子,我就沒好打擾你。他正好說要送我,我就答應了。」「你下班的時候我早都沒事兒了。而且我之前連著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你都沒理……」「呃……什么時候打的?」「下午五點半左右。」「唉……」夏雪平又嘆了口氣,一絲不舒服的感覺送她眼睛里閃過:「那時候又遇到點事情……我從老宅里出來之後,又回了情報局,然後……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忙著呢。」「哦,這樣啊。呵呵。」我故作輕松地笑了笑。

「案子破了?」夏雪平轉而對我問道。

「嗯……我的天啊!終於啊!我也是用了各種伎倆,連蒙帶唬,總算讓真凶把什么都吐出來了。」說起案子來,我便立刻對夏雪平開啟了吐槽模式:「倒也真難為白浩遠跟許常諾他們倆,查這玩意查了大半個月……」「大半個月算幸運的,有的案子,一年兩年都沒結果。」夏雪平看著我,突然眯起眼睛甜蜜地笑了笑,「嗯,我家小混蛋長大了,總算學會破大案子了。」「嘿嘿,親一個!」這時候我和她已經推開門進了門廳,家里只有美茵一個,我也不怕被人看見說閑話,因此我立刻把嘴巴噘起,對著夏雪平臉上啄了過去。

哪曾想,換來的居然是夏雪平用力地在我肋下那條敏感癢肌處,擰著手指用力一掐。

「啊喲!疼疼疼!——怎么啦?」我吃痛後,連忙捂著被掐的地方,委屈地看著夏雪平。

「又抽煙了是不是?」夏雪平轉臉就換了一副冰冷的模樣,審訊一般地盯著我。

已經在廚房里盛著米飯的美茵一聽夏雪平這句問話,立刻笑得手舞足蹈:「咩哈哈哈哈!我說什么來著!我就知道媽媽回來肯定得訓你!臭哥哥活該!」「我……我今天抽的,都是邵大爺給我的……老人家給我的,我不好意思不抽啊?」我對著夏雪平連連叫冤。

一見美茵,原本從頭到腳都軟綿無力的夏雪平,也立刻打起了精神,脫掉了自己的羽絨大衣遞給了我:「邵叔那么古板的人,怎么可能給你煙抽?不會是你嘴饞管人家要的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可干的出這事情。」「真……不……我……真是他給的!」「那我不管。我可警告你啊,三級警司何秋岩警官,你今後要是膽敢再抽一根煙,作為你的媽媽和你的上司,我可得罰你!」「嘿嘿!罰你!媽媽,往死里罰他!」美茵放下飯碗後,抓著筷子跑到夏雪平身邊看著熱鬧。

「有你什么事!」我對美茵凶了一句,然後繼續對夏雪平服軟,「好的,我的夏雪平大人……我……我保證我以後不抽煙了,好嗎?我要是再抽一根,要殺要剮,隨你處置。」「哈哈,瞧你那樣!」夏雪平忍俊不禁地看著我,轉過頭又對美茵說道,「你聽到了吧,美茵,你做個見證哦。你哥今後要是再抽煙,我就把他交給你處置了。」「啊?」「嘻嘻,yesmadam!」美茵得意地沖我笑了笑,對著夏雪平敬了個禮,然後又說道,「媽媽,不過看在今天哥哥做了一桌菜的份兒上,要不要先放過他?」「這都是你做的?」夏雪平難以置信地看著一桌飯菜,幸福地回過頭來。

「就這個雞翅算是回鍋,我又加工了一下。剩下兩個都是我做的。」「嗯,不錯,」夏雪平贊許地點點頭,「看著這個份兒上,外加我的私人助理何美茵小同學幫你說情,小混蛋,你這次就免罪了。下不為例知道嗎?」「是是是,夏雪平大人——來,嘗嘗我的做的菜,看看味道怎么樣吧!……米飯好像做得太黏了!」一頓飯後,夏雪平似乎總算忘卻了一天的疲憊,幫我我清理了垃圾又刷了碗筷,還陪著美茵看完了兩集電視劇。電視劇演完了之後,美茵看著相互依偎、十指緊扣的我和夏雪平,一言未發,老老實實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做練習冊。我和夏雪平拿著遙控器調了一圈頻道,也沒找到想看的節目,便相互摟著進了她的房間。

「感覺你到現在,好像還是有點不大舒服呢?你沒事吧?」摟著夏雪平回房間的時候,我仍明顯地感覺得到她走起來時候的步伐,並不像往常那樣鏗鏘有力,想起她中午跟我打電話的時候,她說她肚子難受,而現在她的身子骨又有些輕飄飄的,這讓我不由得擔心起來。

「我……我沒事。」她看了看我,躺到了我的懷里,像一個疲憊小動物一樣,牽著我的手、枕在我的胸口,「就是累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我看了新聞,你在局里好像也遇到不少事情吧?」「嗯……說起這個頭都大:胡敬魴像個癩皮狗似的,從昨天到今天,沒事就圍著咱們一組跑;沈量才還搞了各種記者會,嫌不亂似的;徐遠最近也不知道忙啥,瞎忙;昨晚遇到倆想保犯人出來的,一個檢察院,一個是跟張霽隆和地方黨團搭上線的南港三合會,不過現在案子弄清楚了,我估計應該沒那倆嫌疑犯啥事兒了,後面的事情白師兄說他和許常諾處理;完事就是,風紀處新來一幫刺頭,這幫人當著我面,准備找一組的麻煩,好在,被局里值班的邵大爺攔下了,給那幫倒霉催的收拾了一遍……鬼知道下午的時候,市長成山居然就在我的面前自殺了。唉,外加cbd那兒還有抗議示威的,我下午回來的時候聽廣播說,依舊有人組織絕食靜坐了,但是楊省長已經親自去對話了……這十二月份什么鬼開局啊,亂八七糟的。」「我有的時候都在想,你才多大,就讓你承擔這么多,也真是辛苦你了,小混蛋。」夏雪平趴著身體,捏起一簇自己的發梢,在我的胸口一遍又一遍輕輕地畫著心形圖案,「本來這些,都應該是我的事情。」「幫你分擔一下重擔,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嘛,我的女王大人?跟我還客氣!」我聞著夏雪平的頭發,吻了吻她的額頭。

「唉,其實當時他們說要直接調你來重案一組,我還是有點猶豫的,最後還是徐遠和沈量才分別對我勸說之下,我才同意,後來還幫你打了幾個招呼……現在想想,也不知道是好事壞事?」「反正我現在挺幸福的,我覺得是好事。」我摸了摸夏雪平的後背,想了想又問道,「所以調我來市局,最後是徐遠和沈量才共同主張的?」「徐遠倒是無所謂,沈量才曾經想過主動派人找你談。後來發現你自己主動申請來我身邊,他倆也都挺高興。我當時也是覺得,把你放在我身邊的話,我能更更安心一點。」「哦,這么回事。」「怎么了?」「沒事兒,」我擺了擺手,「就是今天聽到邵大爺給我講了很多,徐遠當局長之前的事情。話題談到這了,我就忍不住多合計了一些。」「邵叔也真是,跟你講那些無聊的事情干嘛?」夏雪平抬頭看了我一眼,接著又在我的胸膛躺了下來。

「我是總覺得……自從咱倆從外地回來以後,沈量才和徐遠的關系就變差了。你不覺得嗎?」我對夏雪平問道。

「我也確實有這個感覺。可誰知道呢?其實徐遠和沈量才,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很久以前就覺得他們倆的追求都不一樣,他們的關系走到今天這一步,也實屬正常。」夏雪平撫摸著我的肚子,閉著眼睛用鼻子輕輕吸著氣,「不過我並不關心別人的事情,我只想快點搞清楚你外公和你外婆舅舅他們的事情……」「查得怎么樣了?有結果了嗎?」夏雪平突然沉默了,她抬起頭,仔細看了看我的臉,想了想說道:「這個事情……還沒結果。秋岩,這個事情,你先暫時別問了。」「嗯?」我心里不免一番起伏。

「——秋岩,你聽我說,」夏雪平也十分疲憊且無可奈何地說道,「這件事,遠比你想象的危險,今天下班前最後開的會,就是把徹查『天網』的事情,列為最高等級機密。雖然我是臨時調職,但理論上我什么都不應該跟你說的,這是紀律。我知道你什么事情都想幫我分擔……等我該把事情告訴你、我需要你幫我做什么的時候,我一定會跟你說的,好嗎?」「那……」既然夏雪平都這么說了,而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滿眼都充斥著對我的擔心跟不忍,這種甜中帶苦的味道我是能夠品嘗出來的,於是我只好點點頭:「好吧……」夏雪平欣慰地在我的嘴唇上親吻了一下,繼續趴在我的胸口。

思考片刻,我又對夏雪平問道:「唉,最高機密……你說這個機密級別,會不會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防著安保局呢?安保局那幫人還對艾立威藏起來的那些帶著亂碼的名單感興趣呢。」「可能吧。」夏雪平想了想,轉而對我問道:「你今天見到桂霜晴了?」「肯定得見她啊。成山自殺之後,我一直在等他們的人來,她這次也不遮掩了,直接開口問我要來著,雖然話說得還有點含糊。」「那你怎么跟她對付的?」「我跟她裝傻來著,我肯定不能夠告訴他們啊!那幫家伙……」「嗯。」摟著懷里的夏雪平,聊著桂霜晴,下午時候桂霜晴說的話,突然被我記起,我哽住三次,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欸?夏雪平,你跟周荻最開始怎么認識的啊?」「嗯?我跟他怎么認識的?我不是跟你說過么,市局和國情部情報局合作,端掉了一個恐怖份子的行動組,我那時候跟他分配到了同一個工作組……」「我是說『最開始』。」又躊躇片刻,我決定直接追問,「今天桂霜晴怎么跟我說,你跟周荻最開始認識,是在十二年前?她說你倆是在市局跟情報局一起應對當時y省的那個政變認識的呢?」「她跟你是這么說的?」夏雪平側著頭,用耳朵貼著我的心臟。

「嗯。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有點好奇。」夏雪平想了一會兒,才開了口:「嗨,當時也不能算是認識……就是見過面而已,算不上認識……這件事我以後再跟你慢慢說吧。」這是什么情況?「天網」的事情不跟我說,這件事也不跟我說。

「就現在給我講講好不好啊?閑著也是閑著,嘿嘿。」我又問了一遍,並用笑聲隱藏著自己內心的不悅。

「我……唉,秋岩,我有些累了……以後再說吧,好嗎?」說著,夏雪平摟著我的脖子,閉上了眼睛。

她是准備入睡了,卻留下了攬著她的我悶了一肚子的火——這也就是幾天的功夫,之前那個跟我無話不談的「老婆媽媽」夏雪平,現在居然什么都對我保密起來,而之前幾乎24小時都能陪在她身邊的我,現在卻對她每天工作時候的樣子、遇到的事情、見到的人幾乎一無所知;最讓我心里不舒服的,就是那個哪里有事情就一定會有他在的周荻,按照盧彥下午說的那樣,夏雪平今天去了醫院以後,離開的時候就是周荻接的她,兩個人又一起去了夏家老宅,一起回了情報局,然後又送了夏雪平回家——他每次出現,都把一種十分不應該也不屬於他的關切和注意力放在夏雪平身上,再加上他剛剛下車之後,臉上帶著的那油膩異常的笑,都讓我的心里極度的不舒……沒錯,應該說,是極度的嫉妒:倘若夏雪平不被調職去這個該死的情報局上班,他今天做的這些事情,起碼一半以上本應該是由我來做的,那樣的話且不提在他心里到底對夏雪平有沒有意思、有什么意思、有幾個意思,即便都有,那根本也沒有他的份兒;現在這些機會全被他搶去了,我相信,夏雪平不會跟他怎么樣,可是在我看來,在外人看來,他卻像個勝利者一樣……我越想越氣,肚子里的火也越燒越旺,分明感覺快要燒到了喉嚨,沖動之下,我直接撐起身子一個翻身,把夏雪平壓到了床上。沒錯,其實此時的我並沒有被什么引起任何的性欲,可是一想到周荻那家伙,我卻想立刻把夏雪平扒個精光、把自己的那條東西插進夏雪平的身體里、撞擊到她的靈魂深處,以此宣誓主權——盡管我也意識說不清,我到底是應該跟誰宣誓主權。

「嗯?怎么了,秋岩!秋岩……唔……嗚嗚……」看起來夏雪平確實快睡著了,被我這么一翻倒,她整個人徹底懵掉,但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便被我用力地吻了上去,很快我和她各自還帶著藍莓汁香甜的舌尖也自然而然地纏斗到了一起,被我停頓有致地吸吮著,並且自己摘了文胸的乳房也被我伸進長袖線衣的右手完全掌握,拇指輕輕撥弄幾下以後,兩只乳筍的圓圓尖頭便很迅速地凸立起來。不一會兒,她的臉頰開始變得滾燙,她的雙手,也順從著我吸吮她舌頭、撥弄她乳頭的節奏開始伸手在我的後背與臀部上下亂摸。

我按照以往的流程,開始把手沿著她的肋骨挪動到她的臍下,正欲脫下她的短褲,我的手腕卻突然被她以准擒拿姿勢緊緊扣握住了。

「唔……秋岩……別!」夏雪平紅著臉頰,媚眼如絲地望著我,嘴上的態度卻跟著紅暈媚眼天差地別,「別這樣……媽媽,媽媽今天不行,先別這樣可以么?」「嘿嘿,怎么不行呀?我的媽媽老婆……」我還以為這是她對我的什么考驗,或者跟我做的什么游戲,於是我仍舊帶著頑皮笑著問道,雙手仍舊在掙扎著。

「我……媽媽老婆今天……今天有點累了,小混蛋寶貝體諒體諒媽媽好嗎?媽媽真的很累……明早還要早起呢。」「很累是吧?嗯……那你躺著唄,我伺候你!」說完,我仍舊把嘴巴貼到了她的唇上。

「那也不行……媽媽……哎呀,小混蛋……先別……秋岩……媽媽今天不是很想……先別這樣行嗎?」「可是我很想要啊!」我以後在纏磨著,尤其是她說今天不想做愛,這個節骨眼上,更是對我火上澆油。

「但是我不想……你起來!你起來!」夏雪平一下子嚎叫了出來,然後蜷起左腿、用腳直接踏在了我的肚子上,一用力,直接把我踢到了床下。

這一下,直接把我弄得有點不知所措。

不只是因為她居然「不想」到了這種程度,她之前也很少有情緒歇斯底里的時候,而這次在我看來,似乎毫無緣由。

「……至於這么大力氣么?」我試探著,也有些埋怨地說道。

「不至於嗎?你把我當成什么?我跟你說了我今天累了、沒精力,我不想,你還不依不饒的?」夏雪平板著臉指控著我,控訴的時候,聲音里還帶著哭腔,「我告訴你我今天都遇到什么了——今天下午回老宅的時候,遭到突襲,子彈擦著眼眶飛了過去,我差點被人打一槍!然後在我去調查的時候,眼睜睜地看著我之前在警院里對我最好的那個女教官,被人用狙擊槍打爆了額頭死在我面前!再加上本來上午就剛剛……」說到這,夏雪平好像連忙住了口、把什么本來就要溜出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抽了抽嘴唇才繼續說道,「本來就肚子痛了好長時間……我是怕你替我擔心、干著急,所以這些事情我都不敢告訴你!我就想抱著你好好休息一下,你卻不依不饒地來擺弄我……難道我只是你的玩具嗎?要隨時隨地配合你玩那種游戲?你有尊重我嗎!是不是我一直讓你太放肆了?你就是這么愛我的嗎?」你就是這么愛我的嗎——這句話像一根尖銳的針,一下刺進了我的心里。在我看來雖有意外發生、但仍是枯燥平常的一天里,夏雪平居然經歷了這么多生死,何況早上她的身體還有些不舒服,她拖著沒有好好得到休息的身體一直強撐著直到剛才。冷靜下來以後,我覺得我剛剛的行為確實太過於沖動,以至於枉顧了夏雪平的感受。

「我……媽媽,我錯了。」我愧疚地坐到她身邊,摟著她的肩膀。

「你起來!犯了錯誤就跑來哄我……你當我是小姑娘?」「不是……我不是哄你,我……我真知道錯了……」「你出去!……你讓我自己待會兒!」夏雪平把臉別了過去,背對著我,似訓斥一般哀怨地說道。

看著她又生氣又傷心的樣子,我心里確實十分懊惱,猶豫片刻,只好悻悻起了身,出了她的卧室。

回了房間之後,我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躺在床上,除了對自己自責之外,腦子里也裝不下別的什么東西,只好翻身將被子展開、蓋在身上,閉著眼睛數著羊。

大概又稍過了一會兒,一只溫柔的手搭到了我的臉上,手指仿佛彈鋼琴一般在我臉頰上敲打了幾下,輕輕把我喚醒,我一見,夏雪平正抱著被子俯身看著快要入睡的我。

「你……怎么了?」「給我挪點地方。」夏雪平說著,把打了對折的被子放在了我的身邊,等我剛往牆壁那邊竄了竄身體,一個溫柔又果決的熱吻,送到了我的嘴邊。她一邊吻著,一邊把自己的上半身脫了個光,然後又開始扒下我的褲子。一邊親吻,一邊在我的胸膛、腹肌跟稍稍有些抬起了頭的陰莖上愛撫著,嘴里還溫柔又歉疚地問道:「小混蛋,對不起……媽媽剛才的話,是不是有些過火,讓你傷心了?」「不,是我錯了,夏雪平……我……我剛才確實做得不對……」夏雪平手上的動作,讓我瞬間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而剛剛我明明讓她那樣傷心,現在她卻如此大方且溫柔地握住了我的陰莖,這讓我明明誠心誠意的道歉,聽起來卻十分地不合時宜,「媽媽……你要是今天不想……就算了……」「但是我知道你很想,不是嗎?」夏雪平把自己的發梢別到了耳後,低著頭深情地看著我,「告訴我,你是愛我的,對嗎?」「夏雪平,我當然愛你。」我真誠地說道。

「我也愛你,我的小混蛋……媽媽愛你,媽媽要你……要你永遠不離開我,」說著,夏雪平從被子里拿出了一個黑色眼罩,當然被子里面好像還有個長條柱體形狀的東西,但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情況的時候,那副黑色眼罩便已經戴到了我的頭上蓋住了我的眼睛,之後,只聽夏雪平說了一句:「媽媽要你……我要你,夏雪平要你,好好感受我對你愛……」說完,夏雪平在我的陰莖柱上親吻了一下之後,在我的肉棒還未完全勃起的時候,開始用左手小心地捧起後瘋狂地吮吸著龜頭、並用舌頭不停挑刮馬眼、用下嘴唇不斷地摩擦著龜頭下傘緣處的人字尖和那條又薄又細的筋膜,然後右手在口水潤滑作用下,開始輕輕拉扯這我左邊那顆睾丸,並像揉面團一樣在上面搓擀,這幾個部位同時刺激,我整個人簡直快瘋掉了,因為這幾個地方是我生殖器官上面最敏感的地方,這都是旅行休假的時候夏雪平逐漸發現並且開發出來的,在此之前我自己都不知道。夏雪平試過好幾次,只要能同時刺激這幾個地方,我的陰莖哪怕在未完全勃起的狀態下,便很快就會射出不少濃濃的液體來,之後倒是不會影響後面乳交、肛交或者陰道抽插的狀態,可是夏雪平每次都願意這樣玩好幾遍,於是第二天我必然會覺得腰酸。

「別……夏雪平……別這樣行嗎……你慢點!」「哼,剛才在床上擺弄我的時候,你停下了么?」夏雪平吸吮著我的肉棒,用舌頭繞著龜頭刮了兩下之後,繼續含住了那顆還未完全膨脹卻早已酥癢不堪的肉棗。

「哎呀……我……我錯啦!我都給你道歉了……你……就別這么懲罰我了……」說著,我准備摘下眼罩。

「手放下!戴上!」夏雪平用命令的口吻對我說道。

我只好老老實實地放下手來,但夏雪平手上的動作可沒停止,話說完了以後,溫熱柔軟的口腔,又將龜頭緊緊包圍。三下五除二,一小股熱流便從馬眼里順著她的舌頭朝著喉嚨噴涌而入,我全身顫抖著,她又在手上加緊了力道,猛地上下套弄一番後,我停止了噴射,陰莖也在這時才完全變得硬挺。

「你等我一下,我去漱個口……」夏雪平張開嘴巴吐出我的龜頭後,對我留下了一句——這個時候漱口?在一起做愛無數次之後,我對於在她嘴里品嘗到自己射出的蛋白質這件事,我已經完全心里免疫,並且我已經開始把這當成是一種情趣看待,而且明明在剛才我射完這一小股精水後,我聽到她應該是把我射出東西全部咽下了,為什么這時候她還要去漱口呢?

「你等一下,聽話,不許摘眼罩哦!」夏雪平依舊命令道,又摸了摸我的腦門,「小混蛋乖,媽媽馬上回來……」接著,我仿佛聽到她從自己的被子里又拿出了一樣什么東西,出了我的卧室,還關上了門,走進了洗手間打開了水龍頭。

我則十分聽話地躺在床上,露著肚子、晾著剛剛射過的肉柱擎天……結果迷迷糊糊中,我居然睡過去了……再醒來後,我感覺在我半睡半醒時鼓弄了我陰莖半天的夏雪平,已經騎在了我的身上,剛從短暫小憩中清醒的我,全身的愉悅細胞又被調動了起來——我相信自己沒睡多久,但我猜等一下,她肯定會埋怨我,原本我還說要讓比我疲憊幾倍的她躺在床上,我伺候她,現在我卻睡著了;在做愛的過程中睡著了,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夏雪平的動作十分地激烈、屁股拍打在我陰囊上的力度、一坐一起的頻率、陰道夾著我陰莖的緊握程度,根本不像她自己說的那么疲憊。

「啊啊……媽媽……媽媽……好舒服……」我大口大口喘著氣,對她說著騷話挑逗著她,並試圖以此來作為對我剛剛睡著的補償和安撫。

她卻沒有回答,只是在我身上拼盡全力地進行著反向活塞運動;慢慢地一股香汗滴在我的鼻翼上,我便開始貪婪地嗅著空氣中她的氣息……這仔細一嗅,結果卻被我嗅出了問題:夏雪平身上的味道,是那種麝香里帶著梔子花清甜的;而此刻在我身上的「夏雪平」,她的味道,完全是奶香奶氣里夾雜著檸檬的果香……壞了!

小壞丫頭……我連忙摘下眼罩,只見美茵正翻著白眼、自捏著雙乳,口中還咬著一只疊成卷的、被她自己口水浸潤的白色手絹,奮力地駕馭著我的身體,眼見我摘下了眼罩,她也終於忍不住取下了口中的手絹,放肆地淫叫了出來:「哦……哦哦……哥哥……哥哥好舒服!……用力……啊啊……」「呵……怎么回事……怎么會是你?」我困惑地看著美茵,我很想用力推開她的身體,結果剛一動身子,下體那里便傳來了一陣呼之欲出的酥麻;就遲疑了這么一下,美茵見狀立刻把我高舉的雙手放到了她自己的胸前,而在我抓到她活躍抖動的乳房的一剎那,陰道里面那如同小嘴巴一般的深處括約肌,直接在她的身體里開始吐納,她淫叫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停止了任何具有意義的言辭,只剩下了無窮無盡的浪囈。

「咕唧」一聲,一股熱流從她的陰道里涌向我的馬眼,同時尿眼里面,也撒出了幾滴溫熱的露珠,淌到了我的肚皮上;而我身體里那不安分的熱褲,也交互著噴入她的花蕊。

美茵的高潮稀里糊塗地到來,我的射精也稀里糊塗地結束,正如夏雪平稀里糊塗地不知所蹤。

「你……」「啊……嘿嘿,哥哥好厲害,睡著了都能跟我做二十多分鍾呢!」美茵順勢趴在我的懷里,陰莖從她的嫩苞中迅速脫出,精液與淫水的混合物也緩慢地淌到了我的肚子上,「不過……哥哥干嘛這么客氣?管我也叫媽媽……哈哈!」「你起來……」「嗚嗚嗚!我不!……呼……你這樣也太無情了吧?剛射完……呼……趕我走呀?我不管!你讓我趴你身上趴一會兒……」無意中被這小丫頭嘗到了甜頭,我也是足夠尷尬了;不過美茵身上奶香奶氣的味道,確實嗅起來讓人覺得很舒服。

「夏雪平呢?」我只好輕輕摟著身體溫熱的美茵,並隨時做好一把將她推開的准備,雖然摟著她的確很舒服,又讓我的心里產生了一種帶著懷念的溫馨。

「出門了啊?看來你還真睡迷糊了……」「啊?出門了?」我詫異地看著美茵,「什么時候啊?」「呃……」美茵抬頭看了一眼我床頭的鬧鍾,「二十五分鍾以前吧,我是她走之後五分鍾進來的……我其實一直在門口偷偷聽你倆在屋里干什么的……哼,饞死我……然後她好像拿了個什么東西,去了洗手間沖水,沖了好長間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結果差不多得有一首歌之後,她好像接了個電話,然後又回到你房間去了,那時候你應該就睡著了,她給你蓋上了被子,就馬上下樓了,啼哩吐嚕穿上了衣服,敲了敲我房門跟我打了一聲招呼就開車走了,也沒說自己干啥去,反正好像很急。」——那照這么說,我的天,我至少睡了三十分鍾……「唉,能干嘛呢?肯定是情報局『天網』的案子唄。」「『天網』?『天網』是什么?」美茵天真地看了看我。

「沒事,跟你沒關系……」「哼,你和夏雪平總神神秘秘的……不過,哥,嘻嘻,你這次如果沒醒過來也沒摘眼罩的話,是不是還以為自己在跟夏雪平呢?」「呵呵,你真當我傻啊?我先聞出來你身上的味兒了!就算我沒聞出來味兒,你身上不少零件跟夏雪平都不一樣呢!」——欸,等一下。

「哼!自己睡得跟小豬一樣,還說自己不傻呢?我都高潮兩次了你都沒反應過來!」美茵嘟囔著,然後就像剛才夏雪平趴在我懷里時候那樣,在我的胸口上枕著,並調皮地伸出舌頭,舔著我的乳頭。

但此刻的我的思緒,卻又飄回到了羅佳蔓這個案子上。

「……我卻仍然花了三個月,試圖改掉楊珊的口音、說話的的語氣、滿口的污言穢語這些東西,對,她還抽煙,每天至少三包煙,而據我所知羅美娟可是基本不抽煙的,但誰知道這種事情真是難上加難……」我在審訊練勇毅的時候,最開始十分佩服他的計劃,但是等到下了班,我越想起他的計劃越覺得哪里有什么漏洞,同時我也越懷疑這個案子雖然定性了,但依舊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剛剛自己身上遇到的這么一遭,終於讓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即便練勇毅最初的計劃成功了,那么也會有一點最容易暴露的,便是楊珊的體味——楊珊雖然喜歡洗桑拿,但是她用的那些護膚品、洗浴用品,質量跟羅佳蔓的肯定不能比,而同時一天至少三包煙的她,身上肯定會有一股濃烈的無法抹去的焦油味道,練勇毅這么做,恐怕不可行吧。

不對!

想到這里,我馬上坐起了身子,光著屁股跨過美茵的玉體,跑到了書桌旁邊。

「你干嘛啊?」「沒事,你先躺著吧……」我立刻翻找出最開始那份驗屍報告。

「你和夏雪平可真一個樣:一驚一乍!」美茵懶洋洋地說道,然後披著我那床被子站起身,把我的身體也裹進被子里,「你再著了涼!」「當刑警,都得這么一驚一乍。你要是不喜歡,趕緊放棄這個念頭吧!」我調笑了一句美茵後,連忙翻找著驗屍報告上面的相關說明。等我翻到了那頁之後,我徹底傻眼了……——「死者肺部有80%面積網絮狀陰影,核查牙齒內側有焦黃色煙漬殘留與結石,推斷:死者有十年以上煙齡。」我呆呆地看著這段文字,頭腦瞬間發漲……我試著把練勇毅自己供述的犯罪經過從頭到尾在自己的腦海中重新串聯,突然又發現,有一件事情不大對勁:如果成公子、鄭影帝、陳春和林夢萌四個人,在被練勇毅和楊珊的障眼法蒙騙之下,「各自」殺了「同一個」羅佳蔓,那么在楊珊假扮羅佳蔓、「喝下去」毒酒的時候,那么魚缸里的死掉的那些金魚又是怎么回事?

難道金魚會復活嗎?

總不能是練勇毅或者楊珊找一個金魚的替身、毒死一條原本住在那缸里的金魚,跟金魚的替身商量好讓它假裝中了毒後把真金魚的屍體從水草里叼出來,讓它自己再藏起來吧?都不可能這么寫……——除非,其實有用來配合「演出」的四條金魚。

「這玩意是養牛蛙、甲魚、虹鱒和大馬哈魚用的,也就是三文魚。她用來養金魚養熱帶魚?也真不怕魚順著下水管跑了?……我從小就知道這東西。這不是寫著『mitsusatsuma』嗎?這叫『水薩摩』,日本鹿兒島那邊的一個專門生產這種上下水系統的公司。」那天秦耀和楊沅沅在羅佳蔓別墅里玩得那個換水系統,確實只用十幾秒,就可以把里面的水徹底換掉……那么倘若有四條魚的話,毒死一條之後,那條死魚也可以跟著被澆了毒酒的廢水一起排掉……——但是練勇毅,作為策劃整個案子的主謀,他居然也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甚至他對此毫不知情;而羅佳蔓,卻是購入了這套系統的客戶!-「那個房間,本來是別墅後門的門廳,跟客房原本連出一個門的。」-「那里不應該是那位彤姐住的房間里擺放電視和冰箱的位置嗎?」-「是嗎?這我就不知道了,那是楊珊告訴我的……」仔細想想,練勇毅後半段的犯罪計劃要么是由這個楊珊修改、要么是由這個楊珊執行;案發以後楊珊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個人如果消失得太徹底,很可能有兩種情況:一、她跑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換身份了;二、她死了。

而且這個楊珊,對於羅佳蔓的家里知道的也太清楚了……而練勇毅原本以為的、認可的天衣無縫的計劃,卻在康維麟那里暴露得連底褲都不剩……康維麟……正想著,欒雪瑩在微信上給我發了一條信息:「學長,關於楊珊的資料,目前工廠那邊只找到一份她被開除前最後參加體檢的體檢報告,我把照片發給你。另外下午的時候j縣警察局少發給我們一份關於羅美娟家庭成員的調查表,好像他們也是剛醒民政局那里調檔案找出來的,,我也一並發給您。您看一下。」我慌忙地按照手機照片上那張體檢報告上面的內容,查了一下「羅佳蔓」的驗屍報告,而同時說巧不巧,在檔案夾的最後一頁,我看到了羅美娟當年辭職前參加體檢的報告……——羅美娟的血型為a型,楊珊的血型為b型……——而驗屍報告上面,血型一格寫的是:b。

而在「羅美娟家庭成員調查表」上面,清楚地標注著這樣一行字:「母親-羅彤於11月30日,在本地青遙山墓園購置墓地兩塊,墓地使用權歸屬:羅彤。交易支付人:康維麟。」我不禁灰心地嘆了口氣,又猛吸了長長一股冷氣,顫抖著雙手拿起電話:「喂,白師兄嗎?」「是我。秋岩,怎么了?」「准備翻案吧……」「什么?你說什么?」我又顫抖著嘆了口氣:「……我們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