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6(1 / 2)

周允晟被招到東宮時,太子正站在一面巨大的鏡子前,用晦暗莫測的目光打量自己的身體。

他褪了錦袍和褻衣,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褻褲,背部和胸前的肌肉十分強壯,且線條優美而流暢;兩條人魚線隱入胯部,襯托出排列整齊緊致的腹肌,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熒光。這是一具充滿爆發力和誘惑力的身體,只需瞥上一眼便能讓人深深著迷。

捧著儲君袍服的兩名宮女早已羞的面紅耳赤,卻又忍不住偷偷將灼熱的目光投過去。

周允晟愣了愣,然後立即躬身行禮,不敢多看。他喜歡強壯俊美的男人,太子恰好是他最欣賞的那一類。

「你來了,」太子遣走殿內侍從,一邊撫摸自己的腹肌,一邊徐徐開口,「你看這幅體魄可算得上完美無缺?」

周允晟飛快瞥了一眼,點頭答是。

太子冷聲而笑,「只可惜外表完美,內里卻早已經被腐蝕一空。」說到此處,他眸子里暗藏的暴戾,仇恨,絕望,瘋狂等負面情緒才盡數釋放,層層疊疊的擠壓在空氣中,令人呼吸不能。

周允晟閉了閉眼,溫聲說道,「若是殿下能戒掉寒食散並好生調理幾年,身體還是有恢復的可能。」

「只是可能?」太子披上外袍,徐徐走過去,足有十公分的身高差和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令周允晟略感不適。

「若是不戒便等同於飲鴆止渴,服滿五年殿下必死無疑。」周允晟不得不退後兩步,離開他荷爾蒙輻射的范圍。

太子沉默許久,終於擺手說道,「那便戒吧。」

周允晟躬身作揖,懇請道,「如此,便求殿下賜一道手諭,言及在戒葯期間無論微臣對您如何不敬,都不會治微臣的罪。」

太子不答,只用深沉難測的目光打量他。

周允晟又道,「若是殿下您出了意外,微臣便陪殿下共赴黃泉。」話落抬頭,用清澈如水的目光望過去。

太子似乎被他打動了,寒霜遍布的臉龐微現暖色,少頃後頷首道,「拿筆墨紙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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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過去半年,這日,周允晟解開綁縛在太子四肢上的綢帶,吐出一口濁氣。

「殿下感覺如何?」他將葯膏細細塗抹在男人紅腫潰爛的手腕上。

太子將手搭放在他膝頭,盯著他溫柔的動作不置可否。感覺如何?從強健重又變得虛弱,那感覺自然十分難受,更別提半年里經歷了怎樣摧骨剜心的劇痛。但與沉重的身體比起來,他的頭腦卻前所未有的清醒,逐一回顧往昔種種,竟似大夢方醒,重歸塵世。

「孤還有幾年可活?」他心知即便戒除了葯性,恐也於壽數有礙。

「微臣不知。但只要保養得宜,應該無妨。」

「保養得宜?處於孤這個位置,如何安下心來保養?」太子低聲笑了,眼中滿是嘲諷。

周允晟無話,躬身稽首便要離開。神智恢復正常的太子遠比癲狂的太子更難相處,往日,他雖然喜怒不定,但好歹還能窺見一二情緒,今時今日卻已深沉如海古井無波,哪怕心中再如何起伏不定,也不露絲毫端倪。

正如打磨完成的絕世寶劍,斂盡鋒芒卻殺人於無形。這半年里,他稱病隱居東宮,不但以苦肉計奪回天辰帝的寵愛,還布局令二、三、四皇子接連犯錯頻出昏招,在朝中聲望大減,其余皇子受到波及也老實本分很多。

他仿佛又變回了往昔那個英明神武的儲君,但只有周允晟知道,他的心已經變了,所有的仁慈都化為風中消散的塵埃,唯余恨意滿腔。

太子見他與自己越來越生分,表情有些陰郁,也不叫他起身,徐徐說道,「你父子二人選擇為孤效命,卻沒料到孤是個半死之人,恐保不了沈家百年榮光。」

「殿下乃大周正統,為殿下效命實屬應當。」周允晟垂頭拱手。現如今連他也猜不透太子的心思,只好少說少錯,免得任務還未完成就被太子殺了。他的靈魂雖然不滅,但沈懿彬這幅殼子卻是會死的。

太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從對方口中得到什么答案。想讓他大表忠心?亦或指天發誓說對自己的幫助不為私欲,完全發自內心?無論自己是誰,身處什么位置,都會對自己不離不棄?

憑什么呢?而且他又為何一定要得到他的真心以待?

太子想不明白,定定看他半晌,這才擺手遣他出去。

「日後你可喚孤斯年。」